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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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有点失望。”

这是顾昭霖发动车子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苏沁靠着车窗，默不作声地敛眉。

何止是二哥，她对自己都失望极了。

每当梁诗尔以一副未婚妻姿态站在她面前时，她都很想告诉梁诗尔，她才是林括的正牌女友，她才是最有资格站在林括身边的人。

可是当她想起林括和梁诗尔的关系，他们那完美契合的能力与背景，她就会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她才是应该退出的那个人。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退缩。

苏沁一直不说话，顾昭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打算用沉默的态度来应对我吗？”

苏沁攥着安全带，依然垂着眼沉默不语。

顾昭霖干脆踩了刹车，将车停到路边。

苏沁这才如梦初醒，抬眸看了看车外，“怎么停了？”

“你没事吧？”顾昭霖虽然生气她的退缩，但到底是心疼大于其他情绪，担忧地问。

苏沁摇头，挤出一丝笑，“没事。”

顾昭霖盯着她，思量了许久，说，“angel，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什么想法？”苏沁心不在焉。

顾昭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有关于林括，你想坚持还是放弃。”

苏沁淡淡笑了下，“二哥，我已经辞职了。”

“你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顾昭霖一语中的。

“我……”苏沁语塞，她就知道自己骗不了顾昭霖。

过了好半晌，她闷闷地补上后半句，“也许我只是因为愧疚。”

“因为害他高烧不退？”

“是，如果不是我给他吃圣女果，他就不会过敏。”苏沁想起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括，心里都泛着疼。

顾昭霖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吃？”

苏沁蓦地抬头看着他。

“过敏的事情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顾昭霖轻叹一声，“他完全可以拒绝的，但他还是吃掉了。”

苏沁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顾昭霖有些无奈，她不是不懂，而是害怕去懂。

林括不是傻子，相反他比任何人智商都高，在明知道自己会过敏却仍然选择吃掉圣女果的情况下，唯一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想拒绝苏沁。

也许对于林括而言，和苏沁有关的一切，就是他的全部。

苏沁变成如今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他看得出来她和林括之间的感情，只是这份感情因为两个人的差距太大而渐渐变得岌岌可危。

苏沁有自己的骄傲，在她眼里，她和林括是处于同一高度的人，但因为四年前的那场比赛，导致她只能停下追求梦想的脚步，而林括却成了大名鼎鼎的数学教授，身边又比她优秀的女人出现，所以苏沁会产生自卑的心理，认为自己已经配不上林括了。

如果他的疾病没有复发，如果苏沁能够参加imo比赛，也许事情根本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挽救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angel，”见苏沁咬着嘴唇久久不开口，顾昭霖轻声道，“如果你陷入迷茫的话，就出去走走吧。”

苏沁偏偏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他又道，“也许时间会给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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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的景点是顾昭霖订好的，地处中国最南端的西沙群岛。

顾昭霖原本要陪她一起去，苏沁拒绝了。

苏眠也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知道她辞职后也没有好言相劝，只是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

临行前，苏沁写了封信。

是写给林括的，然后，她交给了骆惟。

骆惟没想到她会走，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不是要休假，苏沁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地跟他说，“麻烦你了。”

她的态度坚决，骆惟自然看出倪端，试图劝说，“你是在生梁诗尔的气吗？或者是在生我的气？关于你在医院看见梁诗尔这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解释一下，其实是她联系不上林括，就过来找我——”

“不，骆惟，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生梁诗尔的气，”苏沁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有点累。”

骆惟对她的说辞十分不理解。

但苏沁也没指望他能明白，将信封往他怀里一塞，似认真似玩笑地补了句，“不准偷看啊，侵犯人隐私犯法的。”

就这样，到了临行前的那一刻。

顾昭霖做了司机，亲自来接了她去机场。

市区车多，一路近乎都在堵车。

苏沁坐在副驾始终沉默，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缓慢后退的高楼大厦，眼神飘渺而遥远，顾昭霖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神游太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应他一两句。

顾昭霖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提议让她出去走走是对还是错。

过了许久，一直沉默的苏沁突然开口，“停车。”

顾昭霖一愣，下意识踩了刹车，抬眼一看，窗外是医院，微微愕然。

“等我一下。”苏沁说着解了安全带。

顾昭霖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你要干什么？”

“二哥，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就在车上等我吧。”

说着，已经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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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窗帘遮了外面大片的阳光，只有浅细的光线沿着缝隙钻了进来，挑染了房间里苍白的色调。

苏沁站在病房门口，透过小窗看着里面。

病床上林括还在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不过想必等他醒来的时候，她早已离开了这里。

只是想这么远远地看他一眼，就一眼，因为就在车子路过医院的那一刻，她有了那么强烈的念头。

也许以后，就再也不能这样看着他了。

他的脸色依然那么苍白，梁诗尔在耐性地为他擦着额上沁出的汗珠，她的眼里都是他，没有发现站在窗前的苏沁。

林括，阿括……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从唇齿间逸出，发现，舌尖在微微卷起时总会微微发苦，却流转出早已习惯的语调。

你不是曾经的那个林括，我也不是当初肆意妄为的苏沁，如果你为了我要付出太多，那么我希望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所以阿括，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