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其下

《深渊其下》

第4章阴森古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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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一到周六。

乔尼·巴特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都会骑着自行车,在图拉卡小镇绕行一周,将小镇居民订购的报纸扔进他们的信箱。

克拉克上校夫妇订购的《阿尔苏克日报》和《每日邮报》......

维斯特太太订购的《蓝珊瑚早报》......

欣奇克利夫小姐订购的《新编年史》和《电讯报》......

自行车上每一份报纸和信件的归属地乔尼·巴特都熟记于心。

这是一份相当安逸清闲的工作......起码对长期生活在图卡拉小镇的年轻乔尼·巴特来说是这样。

每个月两银轮的薪水,每天不超过六小时的工作时间,周末还能免费乘坐着邮局的运输车去费伦德市里......聆听康斯坦丁牧师的教诲,顺带着喝上一杯清爽可口的“黄金麦芽啤酒”。

......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崔斯特先生辞职后,镇上邮局邮递员的职位一直空缺着......

“星轮在上,希望我能顺利通过明天的面试,成为一名正式的邮递员!”乔尼·巴伦特心中默默祈祷着,自行车轻快的驶过齐纳河畔。

华轮季清晨冰凉的海风扑打着他稚嫩的面颊,那颗居于天穹正中逐渐变亮的太阳投射出柔和而明媚的光线,道路两旁五颜六色的不知名野花竞相开放,碧翠茂盛的灌木丛中虫鸟错落低鸣......一切都显得静怡而美好。

“乔尼,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艘满载木材,顺流而下的货船上,身穿邋遢工装,有着一副大胡子的中年船员热情的和乔尼·巴特打着招呼。

“早上好,皮特先生,今天有一封寄给罗兰先生的信,需要他亲自签收......

“您最近见过罗兰先生吗?我听佛雷尔太太说罗兰先生经常会出远门。”乔尼·巴特一边卖力蹬着自行车脚踏板,一边大声回答。

中年人摇晃脑袋,表情夸张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老罗兰了,像他这样的怪人,就是死在那栋阴森的房屋里估计也没人知道......而且我听人说最近这几天沼泽里有野兽出没,老罗兰的房子就在沼泽边上,你最好小心点。”

“哦哦哦,好的,谢谢您,皮特先生,您订的蓝珊瑚早报我已经放到信箱里了。”

“风暴为证,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它,只要翻开它我准能看见木材价格下跌的消息!”

“那真是抱歉,皮特先生,在看到木材价格下跌消息的同时,您可能还会看到自己上个月到期的账单。”心情不错的乔尼·巴特顺着中年船员的话打趣道。

“哦,见鬼,乔尼你这个可恶的小家伙,要不是在船上,我绝对会狠狠的踢你的屁股!”

......

三十分钟后,乔尼·巴特的自行车停在了一栋破旧的三层灰石住宅前。

这是一栋典型的乡村富人住宅,它沿袭了阿尔苏克群岛大陆的建筑风格特点,同时又融合了某些通古斯大陆建筑的优点。

譬如房屋要依山而建,高于地面,保证房屋内部的通风和干爽。

再譬如房顶要覆盖一层索里树树皮,用来防水保暖,以及应对夜轮季和死轮季变幻无常的天气......

不过由于修建年代过于久远,且长期得不到妥善的维护和打理。

这栋房屋屋顶的索里树树皮大面积腐烂,掉落于房屋周围齐人高的茂密草丛。

......半塌的烟囱,断掉的一根的门廊柱,灰石经过长时间雨水侵蚀和氧化后,在外墙上留下的怪异暗红色纹痕,房屋侧面密布的黑绿色青苔和干枯藤蔓类植物,使得整栋房屋看起来阴森而恐怖。

“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罗兰先生不会搬家了吧......”

停好自行车,乔尼·巴特站在破败的篱笆外,探着脑袋向房间内部看去。

透过房屋一楼浸渍着厚厚灰尘和怪异黑红色污垢的玻璃,乔尼·巴特试图在其中寻找些许人类居住的痕迹。

但一番张望后,他什么都没看到,房间内一片漆黑......屋外灿烂的阳光好似被那扇诡异的窗户吞噬了一般,根本无法照射到房间内部。

“为什么感觉房间内有人在隔着玻璃看我......”

心中隐隐有些发毛的乔尼·巴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赶忙收回目光,犹豫着要不要将信件直接放到篱笆外的信箱。

“但佛雷尔太太再三叮嘱,这封信一定要将罗兰先生亲自签收......如果得不到罗兰先生的签字确认,以佛雷尔太太的性格,我肯定无法通过明天的面试......不行,我一定要争取到这份宝贵的工作!”

乔尼·巴特神情逐渐变得坚定,他使劲搓了搓自己凌乱的黑色短发,随后从自行车上拿出那封寄给罗兰先生的信件,仔细端详起来。

......信件上没有写邮寄地址,只是用蓝色墨水写着约翰·罗兰收,字迹很潦草,写信的人似乎非常的着急,连具体地址也没有写。

“吧嗒吧嗒......”

就在乔尼·巴特犹豫不决时,那栋怪异的房屋内部突然传出轻微的敲击声。

起初乔尼·巴特以为是自己因恐惧和害怕出现了幻听,但随着房屋内传出的敲击声越来越清晰,他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那是屋内打字机工作时发出的声响,作为邮局员工,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罗兰先生,罗兰先生,这里有一封信,需要你亲自签收。”

确信屋内有人后,乔尼·巴特暗暗松了口气,站在篱笆外大声呼喊道。

但屋内根本没有人回答,只有渐起的风声和打字机密集的敲击声在他耳边回响......

迟疑许久之后后,对于这份邮局在编工作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

......乔尼·巴特咬了咬牙,一把拿起签字单和那封寄给约翰·罗兰的信,推开摇摇欲坠的篱笆,向着那栋诡异的房屋走去。

穿过荒草丛生的庭院和花园,绕开门廊处那根塌陷的柱子和门口堆放的杂物,乔尼·巴特顺利来到这栋三层房屋的门前。

“吧嗒吧嗒......吧嗒......”

房屋内的打字机依旧有节奏的敲击着。

......时而急促,时而迟缓,那声音像是在他的耳边,又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乔尼·巴特本就急促的心跳不由再次加快了几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喉结耸动,嘴里低声念道:

“星轮保佑!”

接着他反复做了三次深呼吸,鼓起勇气敲响房门。

“咚......咯吱!”

他举着的手臂甚至还没来得及敲击第二下,长满黑绿色青苔的木门缓缓自动打开。

呼——

浓烈,刺鼻,让人作呕的阴冷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就好像他打开的不是一栋房屋,而是一座密闭多年的阴森墓穴。

“罗兰先生?”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乔尼·巴特捂住嘴鼻,试探性的朝着门内问道。

“哦,抱歉,孩子,我似乎是睡着了......饭后的困意和华轮季糟糕的天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一个仿佛自言自语般苍老无力的声音从门口左手边的起居室传来,话语中间还夹杂着某些类似噪音一样的怪异呢喃。

罗兰先生好像很虚弱的样子......还有,华轮季的天气明明很好,夜轮季和死轮季的天气才叫糟糕呢,有时候一周都出不了几次门,还需要时刻提防黑暗中那些“吃人的野兽”。

野兽......皮特先生说这栋房子后面的沼泽最近有野兽出没,罗兰先生不会被野兽咬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乔尼·巴特心中一惊,顿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就好像墙壁上那些冰冷腻滑的黑绿色苔藓突然蔓延到了他的背部,并且在他的皮肤之上缓缓蠕动。

“但被野兽咬过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话,而且康斯坦丁牧师说过,华轮季时野兽都藏在地底,根本不会出现在人类的城镇......也许,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乔尼·巴特自我安慰一句,尽可能礼貌的说道:“抱歉打扰您的晨睡,罗兰先生,这里有一封信需要您亲自签收。”

“我的......腿脚......有些不方便,你....进来吧,孩子,我.....就在一楼......起居室。”

那个干巴巴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就像严重失真卡带的老旧录音机一样,时断时续的说道。

“好,好的,罗兰先生。”似乎是受到了屋内声音和内心紧张的影响,乔尼·巴特的回答也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不过他并未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警惕的打量起了屋内的装饰布局。

由于房间内部过于昏暗,乔尼·巴特只能看清大体轮廓。

......破旧的暗红色的印花地毯,陈列在木架上的怪异建筑模型,通往二楼的长长木质楼梯,肮脏油腻的墙壁上悬挂着褪色的油画,墙角堆放着几袋渗出不明浑浊液体的垃圾......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快.....进来,孩子......我.....就在一楼起居.....室。”

“.....快进来.....进来.....”

“进来......”

屋内那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机械的重复着那几句宛若呓语般催促的话语。

.......乔尼·巴特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思维和意识似乎陷入了某种着魔般的恍惚状态。

他惊恐的张着嘴巴,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着昏暗阴森的房间内部走去。

咯吱——

随着乔尼·巴特僵硬的身体步入黑暗,爬满黑绿色苔藓的房门缓缓关闭,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只剩下打字机清脆的敲击声在房屋周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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