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汉风流

《末汉风流》

第9章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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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几年在九江那时候比,现在的日子过得有些颇为无聊,说好听点当然是悠闲了,几场秋雨过后,天很快凉下来了。李继每日泡在书房里看书,也不敢看的太快,只怕看完了没得看了。闲暇时便跟公孙瓒、刘备那些幽州士子们侃大山,还抽空跟着小丫头去听了次顾丰讲课。跟上辈子那些老师一个样,照本宣科的读讲义而已,果然中国的教育传统源远流长,李继没听完就嫌弃的离开了。顾丰后来问起的时候,李继只好解释道自己都已经看过了,惹得顾丰一阵怀疑,不过小丫头还蛮喜欢听课的。

李继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与底层拼尽全力的活下去相比,这里的日子确实舒服的不得了。平日里没有什么花销,吃喝都有书院管着,添置的新衣也都是马忠报销的。而且有一天,李继惊奇的发现已经有人用纸了,只不过是拿来包装物品的,一度让李继十分费解。在跟公孙瓒要来一张纸实验了一下后,李继也就释然了,这纸粗糙不堪,墨水在纸上直接晕染开,根本就不适合书写。

这天太阳刚刚西斜,李继就从从书房出来了,悠闲的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小丫头还没回来,屋子里面坐着早已等候多时的马忠。看到李继回来,马忠黑黑的脸颊上露出两排洁白的板牙:“小继子,你要的东西给你置办好了,就在侧屋。”

李继有些惊喜,自己给了马忠图纸不过两天的时间,他这就弄好了,办事效率真是没话说,怪不得卢植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赶紧走进了侧屋,看到门边垒起来的灶台上摆着一个硕大的铁锅,李继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小丫头终于不用每天都吃那些寡淡无味的菜羹了。倒不是说书院食堂只有这一种吃食,而是只有这一种吃起来还下的去口。大概是被李继把嘴养刁了,要不是窦娥实在难以忍受腹中饥饿,她几乎是一口都吃不下的。

铁锅直径有一米多,坑坑洼洼,两边分别装有一个把手,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那铁匠估计也没见过这种要求,还要打成一个圆弧形。李继仔细观察了一下制作铁锅用的铁来,以他的眼光来看,这铁的质量应该是还算不错,他记得这时已经大规模使用炒钢法了,而且开始使用了煤炭炼铁。或许是烧煤产生的烟气太重了,如今的煤炭只被用来铸造,根本没人想着拿来取暖,这让李继不由得想让马忠去铁铺买上几袋子煤来,好留着冬天备用。

“马叔,真不错啊,就是这样的。对了,油拿来了吗?”李继刚说完,就发现了炉子后边那一桶芝麻油,颜色很是清亮,几乎没怎么有杂质。从西汉丝绸之路开通以来,动物油脂就逐渐被芝麻油代替了,当然也有大豆油,只不过味道实在不咋地,所以用的人太少了。

“小继子啊,我知道你饭做的是很不错的,但是成天自己做饭是不是不太好。”虽然把李继的要求都做到了,但马忠是他总感觉很是怪异,一个来书院求学的幼童偏偏对做饭这么情有独钟,说起来总有些不务正道的感觉。

“啊哈哈,家里小丫头实在吃不下食堂的饭食,做哥哥的只好勉为其难的给她当伙夫了。对了马叔,今晚就在这留下吃饭吧,等会把公孙大兄他们也请来。”李继挠挠头尬笑,他也不太想做饭啊,可是看窦娥每天吃饭时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实在是于心不忍。马忠瞅瞅李继,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提一嘴就好,也不能真的阻止李继。况且马忠也是对李继亲手做的饭菜十分向往,于是点头称是。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小丫头从顾丰的课堂上回来,看到李继在炉子上忙活,兴奋的跑了进去帮忙。公孙瓒也带着刘备还有平日里一起玩乐的幽州士子来了,见李继不断往桌子上忙碌的端饭菜的样子,不由得都有些傻眼。

“想不到啊!李继对庖厨之事也这么熟稔。”一个幽州士子调笑道,引得刘备等人一起起哄,马忠也是笑个不停,“是啊是啊,要不去我家当个厨子可好,这工钱肯定是不少给的。”

刚忙完坐下的李继闻言白了白眼,这些人真是没点好歹,给他们做饭算是白瞎了。这个时代有着严重的地域歧视问题,中原本地的士子看不起他们这些来自幽州的夷蛮之人,而他们幽州士子更是瞧不上凉州的关外莽夫,关西关东的也暗中互相嘲讽,然后大家一起瞧不起最远的交州子弟。总而言之,大部分的小集体都是依靠地域存在的,互相之间都有摩擦,除了少数几个能左右逢源的人外,所有士子都有着地域黑的习惯。

而李继为了与公孙瓒和刘备交好,在书院里算是入了幽州士子的行列。幽州士子们也都很喜欢这个甚是聪慧的小童,平日里都嬉笑惯了,也了解他没什么背景,所以口无遮拦。李继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对这种程度的调笑根本就无所谓。

“请我当厨子?尝尝吧,看看你们能不能付起这工钱。”

桌上摆着几大盘菜,韭菜炒鸡蛋、肉炒油菜、清炒藕片还有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小丫头在李继身边口水都流下来了,其他人也瞧着稀奇,除了刘备外,每个人都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种新奇吃法还是头一次见。刚开始,也就窦娥立马狼吞虎咽,抢着把菜往自己碗里夹,她早就对哥哥跟自己描述的铁锅炒菜垂涎三尺了。不一会,整个桌子上就只剩下李继一个人还慢条斯理的吃着,包括马忠在内的所有人都顾不上白饭,一句话也不说,饿狗一样的抢起食来,刘备差点和身边另两个幽州士子打了起来。幸好小丫头已经吃饱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看向没几乎剩多少东西的盘子。

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刘备朝李继竖起大拇指来:“我是没想到,李继你这一手可真绝啊!”

马忠也满意的摇头晃脑,糯糯的声音不看脸的话比女人还有味道:“小继子说这个新式的炊具能做的饭菜与平日里不同,确实没想到啊,是真的不一样。”

刘备一听来了精神,赶忙催促着李继想去看看那个“新式炊具”是个什么样,李继也只好带着一众人到侧屋去。看到铁锅的样式后,公孙瓒若有所思:“这炊具很方便携带啊,行军时串上布带就可以背在身后,做饭时用石头搭起来个炉子就行,很是方便。”

李继不由得点点头,这公孙瓒果然是爱打仗到骨子里了,看到这铁锅想的都是行军。其他幽州士子也纷纷点头,连声夸赞有道理,对李继能想出来这个炊具连连赞赏。刘备想的不一样,问起李继来:“这东西好不好打造?好弄的话咱们不是可以发一笔财吗?”

李继斜眼瞥了他一下,不得不说刘备还是很聪明的,如果这能发财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去做。但现在既然都被大家看到了,而且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也不好藏拙:“这炊具叫铁锅,好不好打造还要问马叔,但就算好打造也首先要有会用的厨子才行。我这做菜的方法叫炒,把油烧热之后再把菜和肉分次放入,很是讲究火候。等什么时候会炒菜的人多了,那才能靠这个发财。”

刘备沉默下来,只是看起来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他确实是很缺钱,学费都是乡里同宗长辈替他交的,幸亏刘备母亲对他成才的期望很高,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就拜了卢植为师。刘备也算是另辟蹊径,讲出身的话他其实也不比李继也高到哪去,但硬是让他不知从哪整来的家谱靠到了皇亲国戚上,唬的包括公孙瓒在内的其他士子都是一愣一愣的,硬是没敢把他当成个泥腿子,平日里更是没少接济他。

看到刘备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李继只好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稚嫩的童声语重心长的说道:“刘备啊,虽然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钱也不是万能的,可千万别扣钱眼里头去了,你的优势可不在财富上。”

这话让刘备愣住了,表情瞬间恢复了常态,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继一眼。认真点了点头,刘备终于是放弃了用铁锅发财的想法。但李继有些后悔了,话刚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多余这事干啥,刘备以后做了啥事自己最清楚了,还用得着他李继提醒?要是被刘备绑到他的战车上将来可有自己追悔莫及的时候,打定主意,以后还是离刘备远点为妙。

公孙瓒暗暗观察着李继,刚才这句话说出口就证明李继识人眼光颇为不凡。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公孙瓒最是清楚刘备是什么样的人,也猜到刘备玩世不恭的表象是为了隐藏内心里的自卑和大志向,更是知道刘备费尽心思扯上皇室的联系就是为了给自己造势。可李继这才与刘备见面了几次,竟然能直接道出这些东西来,让公孙瓒不由得有些心惊。

等到一众人讨论完了,马忠也不知从哪掏出了几坛子葡萄酒来,众人就在李继屋子里开怀畅饮起来。刘备拉着李继的手想给他也灌点,被李继骰子般摇头疯狂躲过,上次醉了就穿越到这里,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酒了,逗得马忠公孙瓒等人哈哈大笑。最后连小丫头都被迫喝了一杯,李继愣是一滴未沾,让刘备感到分外的没有面子。

月明星稀之后,摇摇晃晃的幽州士子们终于兴尽散去,马忠也抱着一个空空的酒坛子走了。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躺在床上打呼噜的窦娥,还有苦兮兮收拾卫生的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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