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寒
“可…这么多，咱们也养不了啊。”老张媳妇面露难色道。
“也是，小还好，大了就闹腾了，就咱这小院儿？”老张扭头打量着自家种不了三棵树的四方小院。
“谁家要啊？咱等养大了送人也行，你说呢？”老张媳妇轻声与老张商量道。
“咱也不富裕，猫儿们要有个好人家需要，又合适那最好不过了，但能给谁家呢？”老张慢慢抬头思索，眼睛慢悠悠地转，像只蜗牛试探地伸着触角找藤爬似的。
这天老张两口正坐屋里，裹着棉被看电视剧，老张喝了两口热水，冲窗外瞅了一眼，老张媳妇也扭头看看窗外，正看着无聊的电视剧又插播广告，拿起遥控器又狠狠一摁，撒气似的换了一个台，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老张扭头认真看看窗外黑乎乎的小院，什么也看不到，索性起来披上棉衣说：“我到旁屋瞅瞅，生了没？”老张媳妇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老张站装粮食的门口纳闷，怎么大花不叫了，开门一看，嘿！一只三花猫正闭着眼睛躺在麻袋上呼呼大睡呢！几只湿答答黏糊糊的小崽子乱拱着找奶吃，发出微弱的叫声。老张赶紧叫媳妇拿布过来，这边一个个先从板凳底下拿起来。老张媳妇一听就知道，要给猫崽用的，拿了一个半旧不新的厚棉床单跑过来。
老张和媳妇挨个给猫崽擦干身体，把它们挨个儿放到大花猫肚子旁。看着手里这只，惋惜道“哎！憋死了一只。大花光生也不管！”
“大花太累了，也没生过，没经验。”老张媳妇听老伴儿的埋怨，替大花猫说情，边顺手拿过来个纸盒，垫了一层干麦秸秆，把床单干净的剩余部分撕下来，又铺上去…
一顿忙活，俩人把母猫和小崽子们都安顿好了，看着剩下这四只小猫崽，都吱扭吱扭地喝奶，本能地用小爪子按压着大花猫柔软温暖的肚子。
老两口都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眼角也流露出明媚的暖光。虽然小猫眼睛还没睁开，但小模样已经是定了的。
个头最大的，叫声最嘹亮的，要数这只浑身黑得发红发亮的，小短身子长尾巴；第二大个头的要数一只黑白花猫，头背到尾披黑，下巴到肚皮雪白，四个爪子跟穿黑袖套白手套似的，嘴角与鼻孔中间是两个对称大小的白圆斑；第三个中等大小的是通体雪白的大耳朵长尾猫，最小的又是一只黑白花猫，白底无规则黑斑白尾。
“你看这只最小的花猫，别看它小，数它最爱叫，吃饱了还叫，幸好声音不大也叫得好听，不烦人。倒是比它大点的这只花猫，虽不大叫，但一叫调儿赖声大，不讨喜。”老张媳妇评论着，老张说道：“这只调儿虽然赖，但小模样儿，图案对称倒还…还挺好看！”
“可…这么多…”
一下子，家里添了四口儿，老张夫妇躺在床上又高兴又愁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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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霜降
忙活了一天的农事，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鸡蛋葱花面，老张赶紧找水要洗手，老张媳妇头也不抬地笑呵呵道：“哎呀，厨房门口！”他扭头一看，崭新的不锈钢盆里早放好了冒着热气的水，毛巾就搭盆边上了。老张哈哈笑道：“还是老伴儿心细，我老啦，早上才说又忘了买。”
“哎，没事儿，正好盐没了，我顺手买了俩，天见冷了，要用热水洗。”
“嗯，是冷咯，今儿早上，地里都下霜了。”老张拿筷子挑起面条，吹了两口就往嘴里送，烫得张着嘴哈气。老张媳妇端着另一碗面，和一碟切好的咸菜走过来，看着老张笑起来。
“哈哈哈哈，瞅给你急的，饿坏了吧，再给你拿个碗，你凉凉？”
“别费事了，你赶紧来吃吧！几点到家的？”
“四点多，刚回来我还看到旁边张大奕家的羊正配种呢！那个张老师下课回去，也看到了，还念叨什么“霜降配种清什么，赶生下时什么来。”你知道什么意思不？”老张媳妇挑着好看的新月眉得瑟地问老张。
“那！人家文化人的东西，你还考我哩！你会？念都念不全”老张斜眼笑看他媳妇。
“哼！你别说，我就会！这意思是霜下了，牲口配种能灭灾，就是不好的东西就都清理了！把坏东西赶出来就能带来好运！”老张媳妇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地说。
老张摇摇头，“幸好，在我小时候叫那会儿的下放知青教过两本书，要不一准儿被你骗了。”
“我说得不对吗？”老张媳妇瞪大眼睛问。
“这是句农谚，叫霜降配种清明乳，赶生下时草上来。意思是霜降时节牲口配种，清明时节出奶，生下小牲口时正好草都长起来了。这也是干农活按时节的原因。”
“哥，你懂得真多。”老张媳妇一脸崇拜得看着老头，老张咳咳了两声，低头扒拉着鸡蛋吃。过了会儿抬头问，“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晓蓉做的，做了条糖醋鱼，哎！不说都忘了，我把没吃完的鱼带回来了，咱家猫上哪儿去了？”说着，老张媳妇放下筷子去长椅上找背包里的鱼，拎着半小袋鱼肉，边出门边问。
“大花这两天老不着家，回来了也是鬼叫！”
“嚎春呢吧？它才多大呀？”
“它一岁多了，也是到时候了，这回头怀了生了，看怎么办吧！哎？对，你去看律律他俩，他们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啊？”老张一边把吃完的饭碗放厨房锅里，一边大声问媳妇。
“哎呀，他俩说这房子还要还贷，律律正在事业成长期，过两年再要。”老张媳妇放下盛好鱼肉的猫碗。
“也是，在城里生活是有压力，可他们也不小了，咱趁着还能干给他俩带带，往后再想要二胎，咱也照顾得了。还是催催，让他俩抓点紧！”老张皱着眉头盘算着，又想起刚回来的路上…
看着黄土地上拉得瘦长的黑影，他扛着工具，哼着小调儿，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一个人叫住他，“老张啊！你媳妇回来啦！”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旁边坐着一个玩球的小男孩，老头拄着拐杖坐在大树下抽着烟，给老张喊话。
“哦！是吧！那我今晚可有热乎饭吃啦！哈哈！老村长您先歇着，我先回啦！”老张笑道，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从旁边过去，老张马上停住扭头瞅，“大花！回家！大花！”顺着老张的目光终点是一只中等大小的三花猫，胖胖的小身体，矫健地跃上屋檐。
它听道有人叫它，回过头，用它那双美丽的黄色大圆眼睛，看了看老张，也冲老张叫了声，又继续快速向前跑，好像有会要开似的。老张哎了一声，也就随它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