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感觉一股怒火自胸中涌起，与之对抗的是，手臂处传来的少女手掌的冰凉的触感。

“不动手么？凯尔希老师，先生，你在惧怕着什么？”男人的嘴角勾勒出戏谑的弧度。

“冷静些。”凯尔希在凌星的耳边耳语，“‘疫’，我想现在应该这么称呼你，你最好清楚，大炎不是任由你们胡来的地方。”

“当然。”男人笑着说，他拿出放在胸口的手帕，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全然不顾喉间的那柄长剑。

“不过，现在那位守护神可支援不到你们。”他说，“我很期待您会如何解决这次危机，就像你说的，我们拭目以待。”

“我倒是有个建议，一把大火烧了镇子，这样的话，冰城的客人们将安然无恙。”男人说，“在天灾面前，总要有些人牺牲不是么？”

男人说完，向后退了一步，施施然鞠了一躬，身形逐渐虚幻，消失在了雪花中。

“……”凌星看着男人消失，举着的手骤然放下，远处的九渊也化作金光消失。

“呼，累死我了。”凌星叹了口气，“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演技不错。”凯尔希的嘴角似乎有一丝弧度，“知道么，弱小不是死亡的原罪，傲慢才是。”

“所以——？”

“所以他走不出大炎。”凯尔希斩钉截铁，“我想，她已经感受到了。”

“谁？”

“你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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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了先导部队和镇民对峙的镇口。

“移动城市要经过这里，你们必须离开，否则会被碾成肉泥的！”白色大衣的男人苦口婆心地劝着面前一脸厌烦的男人。

“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从来不曾离开，不要说是移动城市，就算是恶魔来了，我们也不会离开，这里是神眷之地，我看你们就是想要窃取神灵留下的恩泽！”男人脸上充满了不屑，对外来者的说法嗤之以鼻。

“异乡人，趁神还没有计较你的无礼行径，赶紧滚吧！”男人说着，身后的镇民开始七嘴八舌的附和。

“滚吧！异乡人！”

“滚！我们不欢迎外来者！”

“都是你们这些外来者才让神灵降下神罚！我们应该把他们献祭给神灵，祈求宽恕！”

……

“士兵，你是哪个部队的？”少女沉稳的声音自雪花中传来，嘈杂的人群在第三方加入的情况下安静了下来。

“你是——？”男人一脸狐疑，他对于一个明显20岁不到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话表示怀疑。

嗯，不到二十岁。

“守夜人，暂时负责对这座小镇的调查，汇报你的部队番号，以及任务。”凯尔希从大衣中拿出了一个小册子丢给了男人。

“长官！我们是冰城先导部队七营四连的。”男人看了一下手中的证件，压下了满心疑惑，行了个军礼。

“让士兵们把弩放下吧，你们的任务是救人不是杀人。”凯尔希说。

的确，大多数情况下大炎的群众还是会配合部队的行动的，这支部队显然是第一次遇到此类情况，于是不知道怎么办的情况下选择了拔弩。

当然，也有可能是镇民气势汹汹的表现让他们缺乏安全感。

“你是镇长？”凯尔希看向了另一边的男人。

“对。看来你也是外来者。”男人神色不善，气氛剑拔弩张，恐怕只需要一个导火索，一场火并就会瞬间展开。

“我不否认。”凯尔希点头，“但是你们的确需要离开这里。”

“我们不可能离开！”镇长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成分。

“你们可知道，这里是神灵诅咒的地方？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你们除了身死没有任何别的出路。”凯尔希说。

“不可能，恩修斯先生说这里是唯一可以抵御诅咒的地方，一旦离开了这里，我们才会死！”镇长神色不善，“都是外来者，恩修斯先生博学、有礼，你们却如此小人行径，真是让人不齿！”

“我可去你的吧！那个家伙就是个大骗子！”凌星直接在凯尔希的身后出声了，对于这种平民，他一向是没有好感的。

“你居然敢污蔑恩修斯先生！乡亲们，把他烧死！”一个声音不知道从何而来。

“把他烧死！”

“对！烧死他！”

“……”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退后！退后！不要靠近！冷静！”士兵们刚刚放下的短弩再次抬了起来，将涌过来的人潮和凯尔希两人隔开。

“镇长，镇长不好了！”突然有人冲了过来，“莫发他，莫发他被诅咒了！”

“什么？！”原本群情激荡的众人瞬间呆在了原地，镇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确定？”

“确定！他在家里，现在已经在街上果奔了！”来人惊恐地说。

远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热！热死了！好热啊！”一个黑色的人影跌跌撞撞在大街上奔跑着，没穿衣服。

“不，我没做错什么啊，神灵大人，宽恕我，宽恕我！”来人最终一头倒在了人群中间，本来聚拢的人群瞬间和他拉开距离，生怕沾染上所谓的“诅咒”。

“这是……”先导部队的队长抿了抿嘴唇。

“他们所谓的“诅咒”，一种并发症是低温症的病毒。”凯尔希说，“具有很强的传染力，不能让核心城从这儿过，否则，那么大的人口密度，就是病毒的温床！”

“有治疗办法么？”队长问。

“我们几天前到这儿的目的就是找解决办法，但是进展并不顺利。”凯尔希说，“尽量让移动城市绕路吧。”

“恐怕不行。”队长摇了摇头，“城市被天灾包围，根据天灾讯使的说法，除了目前这条路，没有别的路了。”

“啧。”凯尔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真的要把他们都烧死么？”凌星皱眉。

“凌星！”凯尔希闻言回头，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凌星，“你要记住，当我们为了所谓多数的“生命”而妥协少数“生命”之后，我们就会用更多筹码去衡量“生命”，“长短”“数量”“质量”，当我们把物质的计量单位和生命挂钩的时候，我们就失去了人的资格。”

“生命不是一个数字，也不是一段数据，每一个个体的生命都是珍贵的，这是我们生存在这座大地的底线！”凯尔希咬着牙，“失去这底线的话，我们和“它们”就没有区别了！”

可是，你拿源石虫做实验的时候可没有心疼啊。

“……”凌星沉默，他没有见过凯尔希如此暴怒，嗯，用这个词应该很恰当。

女孩儿的手紧紧握着拳，微微颤抖着，声音略带颤抖，恐怖的气势在空气中蔓延，就连远处原本乱糟糟的人群也停下了担忧。

或者说，担忧变成了恐惧，以至于不敢说话。

落针可闻，雪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