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
她那乱糟糟的头发下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钱，怎么就不经放了呢？
路平只能耐心的解释了半天，并答应明天还会变新的，她才抹着眼泪去洗碗了。
路平摸着下巴，这每天画十来个铜板也不是个事呀。
靠这个想达成财务自由似乎遥遥无期。
当务之急是获取画力值。
……
……
苏小小把碗筷收拾完，回头就见路平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房，翘着屁股在灶台下忙着什么。
“少爷你要干啥？”她好奇地问道。
路平没有回答，他专心的在烧过的灰烬里面扒拉着什么。
翻了一会儿，他直起腰来，脸上脏兮兮的，黑乎乎的手里拿着一把粗粗细细的木炭条。
“找到了！”
而且是柳木炭条。
苏小小拿着毛巾，一脸嫌弃的给他擦着脸，问道：“这是什么啊？”
“木炭条，用来画画的。”
“这个也能画画？”
路平点点头。
他刚才就想到了，现在这一穷二白的条件下，只有重操自己当年在大学里的旧业了。
上街给人画像！
路平当年读书的时候，为了贴补自己的手办，曾经有一年的时间天天上街摆摊。
找个人流量大的地方，支开摊，摆上几个画好的人像，就可以开张了。
他手头能力强，寥寥几笔就可以做到形神俱备，很能抓住顾客的心。
运气好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把一周的花费挣回来了。
而柳木炭条，质地细腻，柔软易着色，可涂抹可刻画。
是街头绘画的最佳选择。
在这个时代，书画仍然是高端的存在，是悠闲的培养心性的技艺。
而这次，路平要把它拉下云端，让更多人看到！
……
……
第二天一大早，路平和苏小小就拎着两把椅子去了南城的天礼门。
那里有个集市，各种耍把式的跑江湖卖艺的，都扎堆在此。
家当就是两把椅子，一根竹竿上挑着个幌子，上面墨汁淋漓。
左边写着“现场画像”，右边写着“立等可取”。
这摊子就算是支起来了。
“少爷，你怎么不用画案？”苏小小疑惑。
在她的印象中，画画应该是需要伏案的。但是路平只是准备了一张小木板，上面放了几张纸。
“用不着！”路平往椅子上一靠，“杀鸡焉用牛刀。”
这里靠近内城，人流量比较大。路平的画摊又透着稀奇，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些人在指手画脚。
“这是画画的吗？”
“看起来像测字算卦的。”
“听说画一张像可不便宜，还能摆摊和卖菜的一样？”
人慢慢的聚得多了起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这画像是怎么个画法呢？”
路平看看苏小小，小丫头涨红着脸说道：“坐在椅子上不要动，等一盏茶的时间就好。”
人群中有些稀奇，听说画一张像十天半月都算少的。这个只要一盏茶的时间？
有人问道：“画一张多少钱？”
“每张五十个铜板。”
五十个铜板，这是路平和苏小小商量出来的价格，差不多是一家人一天的花费。
不算少，但是掏出来也不会特别心疼。
人群中有些沉默，虽然这价格并没有让人望而却步，但是也不是可以当做不在意的。
路平微笑着看着人群。
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没有不接客的清倌人。
他相信，还是会有人愿意的。
或许是被路平那沉着的气质所打动，之前问话的男子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掏出五十个铜板递给苏小小，说道：“给我来一张！”
开张了！
路平不慌不忙的请他坐了下来，先不着急动笔，仔细的打量起来。
这人看起来像是个做小生意的，皮肤黝黑，额头宽阔，眼角有些细密的皱纹，络腮胡子卷曲，覆盖了整个下巴。
络腮胡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为难的说：“我应该怎么做？”
路平笑了笑，说道：“随便，坐着就行。”
从路平的记忆里，他知道所处的这个时代，画法还是传统的为主。
讲究的是意境，意象。
画面疏密有致，意味深远悠长。
压根没有接触过写实的洗礼。
而路平的人像速写，则是注重人物的特征、神态。需要抓住瞬间的表情，将其画在纸上。
相对于传统的画法，就突出两个字——“生动”！
因此，他需要先仔细的观察对方，才能胸有成竹。
……
耳边忽然听见一声“哼”，气息浓郁，仿佛用尽了力气从胸腔里表示他的不屑。
路平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青衣老者，宽袍大袖，一脸路平欠了他一万两银子的表情。
正是松涛阁的吴画师！
对于吴画师来说，昨天路平的画，让他觉得自己的职业、信仰、尊严，和司南婉儿一起受到了侮辱。
更气愤的是，他居然还记得那幅画！晚上就在眼前飘啊飘……
他顶着黑眼圈出了门，发现竟然有人在摆画摊，忍不住就来看看是哪家的子弟。
没想到竟然是昨天那个鲜廉寡耻的青年！
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只收五十个铜板就替人画像！真是廉价！拉低了画艺的格调！
吴画师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路平，说道：“画乃君子技艺之一，需要发于心，引其神，描于纸。”
“岂能在这腌臜市井之地作画？”
他像是对路平说话，其实是对着周围人群说：“画师自身品格低下，画作便也是不堪入目。此人人品不行，画技更是低俗可笑！”
路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拿起木炭条，就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侧影。
见路平开始拿着黑乎乎的木炭在纸上涂抹，旁边的人群呼啦啦的就好奇的围了上来。
吴画师也忍不住看了两眼，看了以后翻着白眼说道：“真真荒谬可笑！”
路平采用的是常用的头像造型方式，先用简洁的线条，勾勒人物的整体轮廓。
这个时代的人像画，基本上采用的是纯正面，对称端庄。但是过于死板，人物扁平。
而路平采用的是四分之三侧面的角度，也就是稍微侧一点，让两边的脸呈现的不一样多。
只是稍微角度的变化，那人像的脸部就变得立体起来了，因为不对称，所以鼻子的高度，嘴巴的弧度都可以完整的表现出来。
吴画师啧啧的在一旁点评：“人像不在中点，歪歪斜斜。可笑啊可笑！”
路平刷刷几笔就定下了人物的轮廓，接下来，他利用木炭条便于涂抹的特性，将人物的头发和五官的阴影部分都轻轻的秃了一层。
此时，络腮胡子的形象已经朦朦胧胧的可以分辨了，但是不清楚，如同水汽弥漫的镜子前的相貌。
吴画师摇头晃脑的说道：“画人不从最最紧要的五官着手，偏画旁枝末节。荒谬啊荒谬！”
一旁有人说道：“我觉得还不错啊。已经能认出是画的谁了。”
“呸！”吴画师愤然回击，“无知之辈！你可知老夫是谁？”
“你是谁啊？”
吴画师背住双手，傲然回道：“我乃松涛阁首席画师！”
周围的人哗然，松涛阁，果然是有评判画技的资格了。
吴画师高高仰起头，说道：“此子画法歪门邪道，画出来的也是面目可憎！各位还是去松涛阁……啊呀！”
他抱着脚跳了起来，涕泪横流。
原来苏小小带着满腔的怒气，狠狠的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小丫鬟鼻孔气的一张一合，指着吴画师恶狠狠的说道：“你个老匹夫！再说我家少爷我还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