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

《正宫不让位》

第14章 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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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远歌回到胥礼的小筑别院,在院子里安安分分地等了许久,炼堂的人来了趟,留下了个铁盒子,说是胥礼太上宗主来求的剑,放下连杯茶都不愿喝就要走,也不让他多碰。

只说材料,甚至花纹图都是太上宗主给的,明琅铸剑大师已经竭尽全力,精疲力竭,累病了接下去都不见客,让太上宗主也不必去拜见。

“那谢礼呢?要不您先等会,等太上宗主回来,确认过剑以后再……”牧远歌上去追问道。

“不用,太上宗主有事在大殿议会,有贵客登门。”那管事只当他是胥礼太上宗主的学生,道:“而且谢礼,太上宗主之前已经给了。”

“之后也要给的,如果剑炼得好的话……”牧远歌话还没说完。

“你等等,先别走,你别跑啊!”

牧远歌怎么感觉怪怪的呢,虽然他只炼制过一次剑,但他好歹也是长生剑宗待过多年的,知道这其中名堂,这如果炼制得特别好,那拜剑之人还得给铸剑大师再送礼。

如果是得意之作,甚至剑的下面还得著上铸剑师的名字,以及还得被提醒取名之事,名字取得不能让铸剑师满意都得打回来重取。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送剑上门,他本以为是胥礼身份尊贵,待遇特殊,可长生剑宗的名剑大师哪个不是脾气古怪,一不小心得罪了再想求好剑就难了。

这别说问取名,连请客拜谢都省了,难不成……

牧远歌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牧远歌听到明琅大名当时灵魂都是一颤,他只是想要把凑合着用一时的却灼替代品而已,胥礼竟然请动明琅亲自炼剑。

明琅可是名剑大师,长生剑宗名誉太上长老,宗宝级人物,虽然“却灼”和“月阙”不是他老人家的手笔,所以在长生剑宗声望不及堂主,可他老人家却是直接把关剑能不能成的。

比如弟子对自己要炼的剑有个大体想法,材料哪些,他老人家可怖的经验,他说可行,就有很大几率能炼成,直接降低了宝料炼废的几率。

牧远歌当年炼“却灼”的想法,炼器堂多少铸剑师都说不行,不可以,不能尝试,必须换方法,太毁材料了。也正因为这位老人家发话,由他老人家担责任,才有了“却灼”,而那位铸剑师也因此名动天下,步步高升成了堂主。

明琅唯一的遗憾就是毕生所炼之剑都没有大放异彩的,“游龙”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也是当时的宗主,阮慕安的师尊,亲自去求的剑,牧远歌还羡慕了好一阵子。

可惜阮慕安心思太杂了,当然阮慕安自己可能不那么认为。

总之“游龙”的名气远不如“却灼”和“月阙”,而剑与人是相互成就的。

既然宗老都竭尽全力,应该不至于太差吧。

牧远歌看到那铁盒子就两眼冒光,围着转了好几圈,宋小包来喊他去吃饭,他都没心思去,恨不得赶紧把胥礼找回来。

等得望眼欲穿,等饿了都没等到。

“我先看看好了,应该是给我的吧,不是我的,我就再关上。”牧远歌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铁盒子,打开来看果然是一把崭新的剑。

剑和剑鞘分开放的,那剑通体灰黑,剑刃居然并不锋利,还很厚实??看起来如同方的扁平棍子,上面坑坑洼洼的,有的流畅,有的圈圈点点很不规则,很有材料本身的质感,特别原始,有种……嗯,敷衍的半成品的感觉。

剑鞘则截然相反,剑鞘匠心独具,上有花纹,像是古兽浮雕,纤毫毕现,还有一轮缺了半的太阳,好似天狗食日一般,很是精美。

牧远歌并非独爱极简,他的审美有两个极端,要么极其简约半点花纹都没有,要么美到惟妙惟肖,让他无可挑剔。

“这上面的画,没见过一模一样的,新的就很好,应该是我的剑了。唉。”牧远歌看这剑鞘就知道是用心了的,可剑最重要的是剑本身,这棍子乍回事啊。

“胥礼你是不是得罪明琅大师了。”牧远歌盯着这把剑不剑的东西,很不想揣测明琅太上长老的手艺不好,但他好难过自己心里这关。

其实剑不锋,对初学剑术的人来说肯定不太好,但对于他这样都已经感悟到剑气,甚至剑气成火的人来说,只要材料敦实就够了。

牧远歌很郑重地把剑拿起来,出乎意料的轻,似乎不是金属材质,挥棒打人都不疼的那种,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当成是却灼来施展,剑意瞬发,剑气成型,试图将剑气凝聚成实质性的火焰。

可剑气才刚附着在剑刃上,火焰才起了个苗头,就哆嗦了下熄了。

熄了!?

牧远歌整个人都震悚得不行。

他再次催动剑气,火焰还是完全燃不起来,甚至剑气催发得非常勉强。

此时此刻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这剑很拒绝他的火属性剑气,和他自身属性很不符合!!!

别说和他剑气属性不符合,就是寻常的剑气凝聚成型汇聚到剑锋边沿和剑尖处,也会在经过坑坑洼洼的地方时遭到明显的削弱,挥出来的力量很微弱。

这剑在交出来之前应该就已经被尝试过了,尝试过的人肯定清楚自内而外的剑气很难施展。

难怪是送上门来,平日趾高气昂的剑堂管事来了连茶都不喝一口,跑得比兔子还快,还特地挑胥礼不在的时候送。

模样再花哨,炼得再用心,可剑不好用,那也是不行的!

胥礼应该很清楚他的体质是火属性,他对备用剑的要求真不高,只要随便什么火属性材料,打造一把剑,剑芯也用火属性,他就能施展剑道第三重。

哪怕寻常材料承受不起那么高阶的火焰之力,他稍微收敛点,至少能用第三重,就比第二重境的剑道高人要强上许多。

“救命啊。”牧远歌蹲在地上,很难接受他规规矩矩地去学堂上课,期待了这么多天,等来了把这样的剑。

宋小包回来的时候,牧远歌两眼放空地蹲在地上,放剑的箱子开了。

“你把箱子打开了?”宋小包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剑,肯定很厉害吧。”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牧远歌立刻把箱子关上,不让别人看这是明琅大师的手笔,道,“哪有什么剑,你不直接去上课,怎么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就打算去上剑术课,你要去么?是教剑术的户外课,你剑到了正好可以上课,不然跟不上的。”

“不去不去,我剑没到,别乱说。”牧远歌道。

宋小包把膳堂带回来的菜摆在庭院的石桌上,牧远歌没心情吃东西,但闻着味道却是饿了,人家都给他带回来了,他不吃多不好。

“我家里来人了,晚上大概有事要回本家一趟,就不回来了,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无广告网am~w~w.

“没问题。”牧远歌觉得小事情,但看宋小包似乎心情低沉,他想既然是人家家里的事,就没有问直接目送他离开。

等他走后,牧远歌这才反应过来,宋小包不在,岂不意味着晚上这小筑庭院,就只有他和胥礼在了??

反正不住一间房,他乱心慌个什么。牧远歌又看到那口箱子,长叹了好几口气,也不知道明琅大师病倒了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要不要去拜见一下。

就在这时,牧远歌突然灵机一动,拿起那把剑,心想:“自内而外的剑气不适用,如果是外来死气凝聚的剑气呢?”

牧远歌将那四道“一线生机”死气剑丸导入到此剑之中。

剑的感觉突然就变了,仿佛从他手掌延伸出去的一样。

以此剑为媒介,引动死气的范围更大了些,汇聚死气的速度也更迅猛!这是一把纯阴之剑!纯粹是外来剑气的导体,那坑坑洼洼和不规则的结构,一下子成了绝佳的容纳死气的窝点,而剑内暗藏的纯阴剑芯,竟能直接催动,通过剑尖的一点,“一线生机”每一道剑气的威力还有提升的余地!

这是把极具创新的宝剑!前所未有的灵剑类型!

明琅大师神乎其技!

牧远歌突然就坐不住了,再看那剑只觉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内心对明琅大师的感激之情爆涌,该感谢,这必须感谢!

这若是让人误以为这是把拿不出手的剑,多损铸剑人的道心,虽然现在暂时不能打包票,好歹给对方一点好的盼头也是好的。

牧远歌左等右等等不回胥礼,干脆不等了,毕竟是他的剑,若要胥礼出料子胥礼去感谢,他拿着这剑也心有不安,他觉得很有必要亲自去拜见,但他实在是囊中羞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他诈尸时口中含着的那枚玉石,道:“难道把这个送出去?”牧远歌觉得这东西有可能暴露他自己,还是打消了念头。

但整个这地方,都没有他的东西,他想进姜袅的屋子看看,可姜袅的屋子上了锁,还落了灰,牧远歌转来转去,经过胥礼的卧房,脖子扭向他的窗户口,脚就顿住了,倒回去,眼睛落到了个很亮眼的东西上。

思来想去那东西再好都不该出现在长生剑宗正道首座房间里,他立刻打定了主意。

只是他送完礼从炼剑堂出来的时候,后面跟出了条尾巴。

步峣目露审视,却也不说话,牧远歌回到胥礼的住处,转过身来想把门关上。

步峣挤进来,调侃道:“整个长生剑宗目前知道的也就只有胥礼房里有那东西,胥礼那么宝贝的东西,你居然就送了,胥礼知道吗?他不知道吧,他还在会客。”

很宝贝?牧远歌心里咯噔了下,道:“关你什么事。”

“你不知道你还乱送,当心他赶你走。”

“我求之不得。”

步峣不是因为那东西才跟来的,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身份,道:“我想了想,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牧远歌懒得理他。

步峣道:“你放着帮你稳住承天府的小情人不管,来长生剑宗勾搭胥礼?你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以为救了胥礼,就可以对胥礼下手了,牧远歌你个有家室的人,还可以更无耻一点么?”

“我就烦你这样的人,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没有的事生搬硬套都要说成有的。”不就是想分裂他和胥礼,他偏就不让这些人如意。

他不说他跟姜袅分开的话,他只是很认真地在维系和胥礼现有的关系,但如果这样会伤害到胥礼的名誉呢?

确实如果别人不知道,那胥礼跟个有家室的人不清不楚,别人会怎么说胥礼?抢徒弟对象的第三者?

牧远歌忍不住了,道:“我孤家寡人哪来的家室!”

步峣皱起眉头,小声地作咆哮状:“你追了人家,追到手了就不要了?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不要了,那胥礼怎么办,胥礼都收徒了,你又不要人家,要人家师尊,你不是在分裂他们师徒么!”

牧远歌冷不丁地道:“不是我不要人家,是他不要我。”

“????”步峣表情扭曲,嘴角却在上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看着我再说一次,谁不要你?”

牧远歌不想跟他废话,这若是被步峣知道了,指不定全宗门都知道,道:“你嘴长,我跟你说不着。”

“我口风很紧的。”

牧远歌冷笑:“你口风紧,当年我只告诉你们,我想当宗主,你怎么给我传得人尽皆知的。”

“不是我!”步峣道,“我哪有……”

“不是你,不是胥礼,那我知道了。”牧远歌冷笑了声。

“你在怀疑谁,你说谁嘴长,”步峣反应过来,“你敢保证你完全没跟其他人说么,也许真的有可能是我不小心说出去了,就算说了又怎么样,那是很严重的事么?你知不知道慕安,大长老他因为你,他因为你……”

步峣哽了下,道:“你回来了,他却走了,他走了三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他墓前看看?”

牧远歌看他的表情都很不好,道:“我为什么要去他墓前看?你不知道我跟他有仇么,说实在的我跟你也有仇,我刚愎自负,心胸狭隘,我还特别记仇,你让我去看他,你就不怕他泉下骂你多管闲事。”

“他都已经死了,什么样的仇解不了!”步峣道,“他因为你才死的,你究竟有没有心!”

“你别跟我说这种话。”

“你是不是不去祭拜?”

牧远歌深吸一口气:“不去。”他笑了下,道:“不可能去。”

步峣满眼血丝:“你狠!牧远歌,你够狠!你永远都可以这样无情,但我做不到,我不行,你不去拜,我祭拜。”

牧远歌嘲讽道:“阮枫都不领你的情,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步峣愣了愣,被扎心了,很无力地道:“你永远都很有道理,没有人说得过你,你总能气得别人恨不得去死却又不得不承认你有那个本事,慕安生前,你总是欺负他,他死后,你还是不待见他,这样有意思么?就算不待见,你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他们四个,胥礼总能理解牧远歌,而他能理解阮慕安,有时候他也很困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牧远歌想不开,但牧远歌又不像是想不开的那种人。

牧远歌道:“你只看到我在欺负阮慕安,但你不知道阮慕安是怎么对我的。”

步峣冷哼:“谁欺负得了你。”

牧远歌一笑,有些事口头上说不明白,他也不喜欢示弱,道:“对,没人欺负的了我。你记住这点就够了,所以最好别来惹我,我可以容忍你说阮慕安各种无辜,说我各种无情无义,但你别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你没那资格。”

步峣只觉心肝脾胃肾都疼了一遍,他觉得牧远歌这么抗拒拜祭阮慕安,可能以后等他死了,牧远歌也不会去拜祭他,他想想觉得居然有点难受,所以他想阮慕安肯定也是希望牧远歌拜祭的,道:“不管慕安当年怎么对不起你,他可能和我一样,也是因为误解了你吧,在你救了胥礼而死后,他后悔内疚得一死了之,我相信他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可原谅。”

“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牧远歌一向知道怎么气人,他也很知道别人说句话,他反怼的话再扎心其实也不算最气人,真正气人的是故意扎你软肋掀你逆鳞,任你气急败坏,看你暴露修养,我自岿然不动。

相比而言他那样算是礼貌,算是在平视对方,虽然很少人领情,大都觉得是他说话不好听,不过也无妨,确实是事实。 m..coma

而高明的看穿了他的阮慕安,就会利用他的这个“并非坏心”,毫不尊重的狂惹他,当众笑着戳他肋骨揭他伤疤,引他上钩,再显示自己好委屈,却也能以大局为重,主动和恃强凌他的邪君化干戈为玉帛,展示自己出类拔萃的翩翩风度,各种笼络人心。

好人都是他。坏的都是牧远歌。

就是个自以为大人物的小人,踩他一脚都是在抬他。有时候牧远歌恨不得杀了对方一了百了,但人家缩得太快。

因为他死而屈辱后悔得自杀?也太特么高风亮节了,像坨鼻涕似的扒拉在他身上,牧远歌气都没法说。真死了都还好,如果没死……

牧远歌道:“所以你少来惹我,你也少拿宗门来压我,真要说起来现在长生剑宗掌权的要么是我同门师兄,要么是我晚辈,如果撕破脸谁脸上更不好看?”步峣听到这里咯噔一下,这也是他担心的事,只听对方继续道,“至于阮慕安,真死了我夸他一声高风亮节,等当年的事尘埃落定,我亲自去他坟头上香,如果没死的话……”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牧远歌被步峣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给弄得无语了,道,“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罢了。”

“好!那就说好了,我不暴露你身份,你也别乱来。确实宗门做得不太厚道,但宗门确实也非常认可你了。”

“我要他们认可么,是我不认可他们。”牧远歌道。

“行行行,反正我说不过你。”步峣投降,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还有阮枫,你再反感阮慕安,你都别让阮枫知道,也别怪在阮枫头上,这孩子怪可怜的,”步峣说到这里又赶紧改口,道,“也不是怪可怜,总之你就算不帮着阮枫,也别迁怒他!他是无辜的。”

“还用得着你提醒!?”牧远歌道,“别人不知道我跟阮枫的渊源,你会不知道?你该不是怕我帮他吧,该注意的是你,你有多了不起,你徒弟还没彻底上位宗主呢,你折腾个什么劲,搞得好像你已经名誉太上长老了,要点脸。”

步峣胀红了脸,自从他徒弟上位掌教以来,无论他多混听到的也都是奉承话,会这么劈头盖脸扎他心窝的久违了,道:“牧怼怼,名不虚传!”他以后不说了,被阮枫知道了又会怪他多管闲事。

“你知道我还活着就没别的话想说?”牧远歌心想胥礼好歹都给了他一个拥抱呢。

“我今晚就到这儿睡了。”步峣根本是又惊又喜又气又忧,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未免太神了,很有必要盯着他,不能让他坏事,“我以后都在这儿住。”

“你确定?”牧远歌道,“胥礼会同意?别人不会说你野心大?”

“我晚上悄悄过来。”步峣打定主意,负手离去。

傍晚胥礼才回来,那一身行头沉甸甸的,看着都累人,不过这就是太上宗主正儿八经的打扮,还是十分有看头的,在院子里擦剑的牧远歌给他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胥礼脚步微顿,眸光格外柔和。

“小包说家里来人要回家一趟,今晚不回来。”

“好。”胥礼微微点头,问:“你去取剑了?”

“不是我去取的,是管事亲自送过来的。”

“剑没炼好?”

“挺好的,特别好用!”牧远歌道,“很惊喜,非常谢谢你。”

“应该谢谢铸剑师。”

“我已经谢过了,”牧远歌道,“进了趟你房间,拿了样东西。”

“哦。”胥礼反应平平。

到目前为止都是正常对话。牧远歌擦拭着剑,心里默数一,二,三……九。

刚数到“九”的时候,卧房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了,胥礼站在门槛上,那身过于繁琐的袍子脱到一半,又重新拢了回去,他脸色雪白,别具威严,问:“你拿了什么去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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