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大陆

《光怪大陆》

第 61 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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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眼神混沌,一手提着酒壶一步三晃站都站不稳,再见他衣衫不整满是褶皱,想来刚才是正趴在椅子上打盹,恰巧被桌子挡住了没看见。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的人是守灵,那个许久不见不知所踪的守灵!

守灵抬起一只手满脸不解的指着他,似乎脑子不怎么清醒,指了半天也没蹦出来一个字。还头疼似的摇了摇脑袋,全当自己产生了幻觉,自言自语一般的道:“一定是醉了,怎么看谁都像他?”

胡伢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眼见他在此再见桌上的残羹剩饭,突然暴怒,一把薅起了他的领子,力道之重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你竟然吃人肉?”

守灵还是一副呆愣愣的表情,在人家暴怒的质问中竟还有闲心用手指戳戳他的脸,触感温热光滑,不是幻觉?守灵猛然惊醒了一二,一个哆嗦回了神智,吃惊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胡伢这才惊觉露了馅,赶紧把人甩到一边,转过身胡乱的在脸上摸了一把,想着把那些胭脂赶紧抹掉露出里面的斑点。

效果还是有点的,守灵心惊肉跳的追上来掰过他的肩膀正看见那满脸的麻子,一时间又犹豫了。胡伢趁机压着嗓子囫囵道:“不想守灵大人竟在此处,小的冒犯了。”

守灵一皱眉,完全搞不清楚刚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产生了幻觉,不敢肯定的问道:“王二麻子?”

胡伢赶紧送上一副讨好的笑,作揖道:“正是小的,不知守灵大人在此,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那刚才......”

胡伢明知故问,“刚才怎么了?”

他这一问守灵更糊涂了,他摇摇脑袋觉得头更晕了,怎么记得刚才好像被人提起来了?不是吗?做梦?

他今日是真喝多了,而且他一喝多就会断片,这次也不例外,他甚至都不记得屋子里的其他人是何时离开的。反正一睁眼就看见那小子站在窗边,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更是没印象。

至于刚才的一幕,守灵现在都不敢相信是不是真的了。他抬起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遍,猛的一看的确是不入眼,不过若是仔细去看的话,这人的面相轮廓好像还真和那人挺像的。

难怪自己会认错。

此时又听门外传来吵闹声,还有喊打喊杀抓贼的声音,守灵不解的看向胡伢,指着外面问道:“他们是在抓你?”

胡伢怎么想说词也解释不通了,索性大方的承认得了,一脸不好意思的道:“实不相瞒,我那当铺实在是不赚钱,所以闲暇之余就搞了点儿副业,都是为了生活嘛。”

守灵暗自一琢磨,哦,合着这小子是个贼呀。“你偷东西了?”

胡伢只好从怀里拿出几根金条,刚才进那个屋子的时候顺手牵羊带出来的,当时也想着万一被人抓了也好有个说词。“没多偷,就这么几根。”

话到此处敲门声适时响起。一个伙计也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便推开了房门,“这位客官,我们堂口刚才进了贼,不知客官可有瞧见?”

守灵条件反射的看向胡伢,胡伢早已换下了刚才那副卑躬屈膝,背着双手悠然的站着,完全是一副老爷的架势。

守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睛盯着他,却对那伙计道:“什么贼不贼的,没见爷我正喝的高兴吗,滚出去!”

那伙计打眼向四周扫了一圈的确没见可疑的人,这便陪着笑应道:“是是是,小的叨扰了,爷您慢慢喝。”

危机解除,胡伢长长的出了口气,守灵此时却似酒醒了三分,说话语气也冷厉了不少,“只当是还了你那日的恩情,你我两不相欠。”

是啊,两不相欠了!胡伢微微叹息了一声,想到自己链子已经寻回不日即将离开,今日只怕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此时反倒舍不得走了。再看这一桌子的菜莫名的火气又上了头,忍不住问道:“不知守灵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你说来饭馆干嘛?”

“吃饭?”

“不吃饭难道来睡觉的?”

“可这里......”胡伢指着桌子上的菜,“这里卖的是人肉!”

守灵不怒反笑,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才懒得和别人解释自己来此的目的,至于这菜吃没吃也懒得解释,“那又如何?”

“......算我多嘴!”

胡伢气恼,说罢便要告辞。人到门口又听身后的人道:“你若自己出去只怕要麻烦些,还是随我一同出去吧。”

他说的有理,自己出去又是生面孔势必会惹人怀疑,守灵不一样他在岛上是有名号的,跟着他出去无疑是最保险的办法。胡伢无奈权衡之后只能接受。

不出意料,守灵这张脸就是好使,饕餮堂的家丁已经把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进出的客人都要层层把关。守灵只消一个冷厉的眼神过去那些伙计便再不敢逾越,更没人敢盘查他的朋友。

二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

一路行到僻静无人之地,守灵突然停住了脚一个转身靠近,吓的胡伢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半步。

守灵直直的逼近,近到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他拧着眉毛凑近那张脸仔细看了一二,又暗自嗅了两下,说道:“像,果真是像,连味道都像,若不是你这一脸不入眼的麻子,还有这辫子......”守灵抓起他的辫子在手上试了试触感,真发无疑了。

胡伢紊乱不惊的垂下了头,抱拳道:“大人此话何意,小的不甚明了。”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当我没说。”守灵似乎很失望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又走了,一边走一边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要怎么还我?”

“大人想要我如何来还?”

“你不是刚偷了金子吗?不如就请我喝一杯吧。”

胡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着实不忍,说实话即便守灵不提他也有心与他共饮一杯离别酒的,索性借坡下驴的应下了。

再看守灵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径直便奔着第一次来鬼市时的那间酒肆去了。

那间酒肆实际上是青丝设在此处的暗桩,收集消息用的,这件事也只有守灵知道。掌柜是个老实人,不过毕竟有病在身多日不见明显苍老了许多,想是顽疾在身活不长久了。

守灵进了门便把一个小药瓶丢了过去,“青丝主上派人给你寻来的药,兴许能治你的病,不防试试。”

掌柜的感激涕零,就差当场跪下磕头了,“多谢主上多谢主上,也有劳守灵大人辛苦一趟了,今日全算我的,大人想吃什么尽管说。”

“那不成,今日他请客不收钱可不行。”

掌柜的看看守灵又看看他旁边的人,见那人笑的无奈,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宠溺的感觉,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是否应了什么赌约,不好打断只好应下,“得,我听您的,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我一整天没吃饭了,干喝了一肚子的酒这会儿难受的紧,先给我煮点儿醒酒汤再炒几个素菜,上点儿热汤面。”

“哎,好嘞好嘞。”掌柜的连声应下,又对胡伢陪着笑道:“这位大人不曾见过,想必是第一次来我这小店,我再给您烧两道拿手菜,您二位慢慢喝着。”

胡伢压着声音道:“掌柜您客气,那就有劳了。”

守灵摆摆手,“就这么定了,去吧。”

“是是是,您二位先坐。”

胡伢此时心情大好,因为听见守灵刚才说了实话,他只是喝了那里的酒,并未吃那些的东西。否则他心里还真不痛快。“守灵大人既然不吃那里的东西,又为何要去那里做客?”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守灵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要说这二人像吧,也就只是打眼那么一下,可若说不像吧,恍惚之中却又似曾相识,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天差地别的长相。

算了,多想无益,走了就是走了别白日做梦了。“人嘛,活着总该有个盼头,没盼头呢就给自己找点儿盼头,难道还真的去死不成?”

胡伢听的半懂不懂,却心生伤感,他看的出来对面的人眼里少了光。“你在试图激发某些感觉?”

守灵没想到这含糊不清自己都没组织好语言的话对方竟然能听的懂,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你知道无欲无求是什么感觉吗?”

胡伢知道,但他摇了摇头,他此时想做个倾听者。

守灵叹了口气道:“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喜欢的人,不想挣钱不想花钱,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每当腹内饥肠辘辘不是想着吃什么,而是想着为什么要活着?每当看见一棵树不是想着它曾经绿意盎然,而是觉得这里上吊刚好。别人时刻防着被他人暗害,我却想着为何没人来取我首级?有人在岛上暗中作乱,各家堂主寝食难安,我却想着随他们折腾吧,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与我无关。”

“果然是无欲无求,守灵大人,你病了。”胡伢听的心痛不已,曾经他明明是那么开朗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守灵不置可否,慢饮一杯道:“是啊,我病了,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病入膏肓了。”

“......何必呢,总会遇到更好的。”

守灵却摇了摇头,“你不懂,呵~其实我也不懂。”他把老板呈上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又道:“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今那感觉没了,我总不能真的去寻死,只能找点别的法子逼自己活下去。”

“你想让那些美味的人肉勾起你最原始的欲-望?饥饿,贪婪,嗜血?”

守灵微微有些意外,这人看着不起眼不想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什么都看得透。“你说的对,我的手上已经很久没沾血了,我想变回以前那样,可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这个方法似乎也不奏效。既然你那么聪明,可有别的办法救我脱离苦海?”

胡伢当然知道治好他的办法,而且是当即奏效的那种,可他不能说,因为他的欲-望就是回家,这也是让他苦苦支撑至今的动力,眼下即将功成怎能放弃?“请恕小人无能。”

守灵无奈的笑出了声,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嘴上却打趣道:“看吧,我这是绝症,治不好的。”

胡伢突然觉得心口钝痛,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刀子在狠狠的扎着自己的心,痛到手都在颤抖。他把杯子放下拿起酒壶给对面的人满上,轻声道:“不如一醉方休。”

本就已经酒醉的守灵又是接连几杯下了肚,刚被醒酒汤刷醒的脑壳这会儿又混沌了,这人一醉话就多,埋怨诉苦的话止不住的往外倒,到后来守灵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后干脆借口放水去了后院。

胡伢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轻着步子追到后院一看,守灵正趴在墙上挡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已经伤心到哭了出来,那一刻胡伢的心都要碎了。

路过的老板似乎见怪不怪,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起了头。

“他时常这样吗?”胡伢问道。

老板满眼疼惜又是一声叹,“这段时间一直这样,谁劝也不听,除了喝就是喝,日日醉到不省人事。”

“这么喝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儿?”

老板感叹道:“您有所不知,守灵大人一向固执,别人的话根本入不了耳,若遇烦心事除非他自己想明白,否则谁劝也没用。何况在我看来他这样也好过日日下海去寻尸首的好,至少醉酒死不了人。”

胡伢听的心头一颤,一股子剧痛之感自心口处蔓延开来。

那天,守灵哭到肝肠寸断伤心欲绝,醉到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胡伢将他背到了后院的厢房,想要将人放下时对方却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人明明睡过去了手臂却像有自己的意识,就那么死死的缠着不放。

也许梦中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放手,便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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