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开始泛白，天边出现了第一缕淡黄，整个城市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早点摊老板开始支摊，打扫，生火，摆桌，拉蓬，分类。把早已准备好的食材依次拿出，或倒入锅中翻煮，或者堆叠起来放入蒸笼清蒸，或者放入滚烫的油锅里面煎炸。

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中混杂着同声不同样的木柴燃烧声，白色的蒸汽从蒸笼里挤出来，直直的向上飘，驱散了许些清晨的寒冷。

不多时，食物香味已经飘散四方，小小的摊位上已经有一些早起晨走后的老人在此等待。

一碗浓粥，里面的食材煮的很懒，食材的味道充分渗透到了汤里面，品尝起来略微烫口，轻轻的吹上几口，然后一口下肚，直接一口暖到了心里。一笼包子，水嫩的外皮紧紧的锁着里面的味道，一口咬下，美味的馅料加上浓郁的汤汁一并迸发出来，在嘴里面交相辉映。

油锅里的品种颇多，有中空的脆饼，有实心的油饼，有甜甜的糖饼，有咸咸的馅饼，也有不规则的油头，每种饼出锅后都会有一个单独呈放的器具，单独供客人们挑选。

清晨的街上仍有许些寒冷，早起的张平循着食物的香味来到了早点铺前。说来也巧，早点铺的老板正是之前在夜市一条街上买虾饺给张平的那个摊位老板。

见到张平后，摊位老板即惊讶又高兴高兴，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亲自招呼道：“张大人，好久不见，里面请吧。”

“是你啊，现在干这个了吗？”

摊位老板笑着回复说：“这也是托张大人和张夫人的福，有了些名气，赚了一些钱，才能盘下了这间早点铺。”

“老板，可不要胡乱称呼张夫人，她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存在，小心祸从口出。”

“多谢张大人提醒，小人以后绝口不提那件事。对了张大人，您要吃点什么吗？”

张平四处看了看，然后回复道：“我看其他人在吃包子喝粥，我也这样吧。两笼包子，一碗粥。”

“好嘞。”

摊位老板听后，小跑到煮粥得大锅前呈了一碗粥，一手端着粥，一手又从蒸笼上拿走两笼包子，放到了张平所坐的桌子上。

“大人，请慢用。”

水嫩的包子加上清香的浓粥，光是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张平喝了几口粥，吃了几个包子，美味的感觉充满全身，整个人感觉暖暖的，美美的，很幸福。

张平偏头看向摊位老板，发现摊位老板依旧站在自己旁边，不解的询问道：“老板，你不去忙吗？”

“不用了，这些事交给他去做就行了。”

顺着摊位老板视线看去，张平发现一位青年正站在原先摊位老板的位置，代替者老板工作，细看之下那位青年和摊位老板之间有几分相似。

“你儿子？”

“是的，大人，您看看那小子怎么样？”

张平稍微看了几眼，回道：“还不错，就是看起来有些木讷。”

听到张平的的回复，摊位老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也没办法，一年前的那场灾难对他打击太大，他失去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我带他出来，也是想让他多交一些朋友，好治愈一下他的创伤。”

听完摊位老板的话，张平又吃了个包子，不得不说这做包子的手艺没话说，包子做的十分的美味。

“对了老板，我之前也在这家早点铺吃过几回，却感觉并没有你做的好吃，那家早点铺听说也干了十年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人说的是老杨吧，老杨一家人不幸在一年前的灾难中丧生了，所以这间早点铺才空了下来了。至于老杨的包子没我做的好吃，那是肯定的事，毕竟他的手艺也是我父亲教的，又怎么可能会比得上我。”

“这么说你们还算是师兄弟了。”

“算是吧，我年轻时跟着父亲来到沙城，当时沙城还没建立多久，各方面都没完善。一直等到二十年前安定下来后，才开始做包子生意。那时候老杨和我在父亲那里打下手，久而久之之下，老杨也就学到了一点东西，借了点钱，开了这家早点铺。”

“那你和你的父亲又是为何来沙城呢？”

“大人有所不知，当时八宝国才安定不久，四处都是饥民，到处都是盗贼，哪里有什么安定的地方。我父亲当时选择相信将军的诺言，和一帮兄弟一起来到沙城打拼。”

“你们父子倒是幸运。”

“大人说的是，我和父亲很幸运的熬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间。到了后来，将军也兑现了承诺，封了我父亲一个小官，不说是大富大贵，也算得上后辈子衣食无忧。可是我父亲这人就是有个毛病——心善，他看到那些曾经兄弟的妻儿老小孤苦无依，总感觉是他的错，于是他辞去了官职，又干起了老本行。”

“做起了早点生意？”

“是的，我父亲一边买着早点赚钱，一边拿出大半赚来的钱去周济那些战友家属，日子虽然过得有些辛苦，但是父亲却乐在其中。随着父亲上了年纪，他终于干不动了，只能由我接手。日子兜兜转转，老杨也找到了一个看得上眼的人结婚了，为了生计，老杨向我提出了离开，我知道他的无何奈何，所以就十分爽快的同意了。再后来，我一直按照父亲的遗愿，继续资助那些战友家人，直到我父亲去世。”

“中间没有想过放弃？”

摊位老板尴尬的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复道：“不瞒大人，中间我想了很多次放弃，尤其是在老杨找到媳妇之后，我也有点慌了。那时各种小吃接连出现，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赚不到钱，就娶到媳妇。不过，幸好我遇到了她。”

张平顺着摊位老板的视线看去，看到坐在火炉旁烧火的妇女，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气质普通，穿着普通的衣物，做着普通的工作。

不过，她在摊位老板那里肯定是另外一个模样，摊位老板看着在火炉旁烧火的妇女，幽幽的说道：“正是遇到了不嫌弃我的她，我才能坚持下来，继续履行父亲的愿望，直到父亲去世。父亲生前做了很多善事，所以一年前那场灾难，我们才会在父亲的庇佑下毫发无伤。等生活好起来以后，见到有人困难，我也会选择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下。”

“你有这个想法，非常好。”

张平吃完了早点，起身问道：“多少钱，老板。”

“不要钱，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值得庆贺，所有人来吃的人都不要钱。”

张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早点铺。走在向东的街道上，越走越远。

在摊位老板看来，张平似乎正在走向东升的红日，每走一步，红日就会升起少许。

摊位老板想着想着，不由得入了神，错把手指当成食物放入了油锅。最终在客人们的欢笑声中抽出了烫伤的手指，继续盯着滚烫的油锅，跟着客人们一起傻呵呵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