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叹息。

乾坤的本事是关于时间的，那么这个揭开时空奥秘的男人自然就是他心中的神了。

然而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我想问的其实是乾坤知不知道内门有哪些像白泽一样妖孽的存在，可似乎乾坤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却也不好追上去再解释了。

我皱了皱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仔细一琢磨才一拍脑袋暗骂了一声。

进来前还想着要问乾坤鱼人族文字的事情，结果被他这一通扯给绕迷糊了，忘了问了。

失策啊失策，下次再见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问出来了。

我正拍着大腿叹息着，欧阳天走了进来，我奇道：“怎么是你，我以为方丈会第二个来。”

欧阳天走到那张空椅子上四平八稳坐下来，这才开口道：“本来方丈说要来的，可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我先来了。”

“你自己要先来？”我意外道，“这是为啥，不是先来的不好么？”

欧阳天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先来的不好，可是怕你小子太容易糊弄了，机会只有一次，我怕你什么关键消息都没弄到。”

“方丈大师可是以心魔起誓的。”我一惊，“难道现在的和尚连心魔都不怕了么？”

欧阳天摇头苦笑，伸手点指着我说道：“你这小子还是太嫩了，人要是铁了心无耻起来，连天崩地裂都不会在意的，心魔算什么，大不了他方丈从此以后下山当酒肉和尚。”

听到这话我不禁想起了那个渔夫，只好叹了口气。

原以为方丈一脸大义凛然，想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在我第一次见方丈的时候，他就满肚子花花肠子呢。

“其实我第二个来已经有点晚了，让乾坤捡了便宜。”欧阳天又道。

“什么？”我这次真的惊讶了，“乾坤前辈可是一直为我着想的，刚才也告诉了我好多很有价值的东西。”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句关于他能力的事情？”欧阳天问道。

我不禁语塞，好像还真的没有。

欧阳天笑道：“他们之所以不愿把自己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因为这些秘密或多或少涉及到他们的能力。

一旦说了，多多少少都会牵扯到自己的弱点。

弱点被人知晓就可能被人设法针对，若是他们实力远超同辈也就罢了，可是若是实力相近，很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这种事关自己性命的事情，谁会愿意说呢，乾坤没有提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我的心中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道：“乾坤前辈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该奢望更多，而应该谢谢他。”

欧阳天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道：“罢了，我没看错你。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等你问完我在补充。”

我略一思索却没有问欧阳天的能力，反而问道：“记得听人说起过，你曾经跑去宇宙开始的时候看大爆炸，这是真的么？”

欧阳天点了点头。

“那大爆炸之前是什么样子的？”我又问道。

“其实，我也是因为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跑回去的。”欧阳天说道，“可是等跑回了大爆炸，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大爆炸是没有之前的。”

“没有之前？”我眉头一挑。

“是啊，没有之前。在我真的理解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没有之前’这件事情是真的可能发生的。

记得那时，我随着时间逆流而上，到了那个爆炸的起点。

我的肉身被毁，可是靠着在局部操纵时间的本事又强行修复了，然后我便靠着这本事，强行冲过了大爆炸继续往前。

可是我却惊讶的发现，我时间的倒退变成了向前。”

“什么叫变成了向前？”我不解的问。

“就是说，在我越过大爆炸的时候，我的时间从倒退变成了正常的流向，怎么说呢，就像是从倒退变成了快进。”

“所以你又回到了现代，而其实大爆炸本身是根本不可能跨过的？”我问道。

“不，我确实跨过了大爆炸，而且看到了大爆炸之前的世界。

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之前，因为从大爆炸出发往任何一个方向走都是之后，根本没有之前这个方向。

我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沿着大爆炸继续向我认为的之前倒退着，然后看到了一个与我们的世界规则相似，但是发生的事情却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很困惑，于是掉头又往回走，回到那个爆炸的起点，再次倒退过去。

可我却惊讶的发现，我又看到了一个和之前两次都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就这么在爆炸中往返着，见识了很多不同的世界。

在绝大多数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欧阳天这个人存在，但是精五门却一直是精五门。

我更加困惑了，直到我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了方思成。

他对我说，呦，你咋跑这来了。

那语气就像我不应该到这里似得。

在那个世界里，门中的其他高手我也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然后我突然明白了，我跨过大爆炸看到的这些事情，其实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三千大千世界。

在我穿过大爆炸的时候，仅仅是从我们原来的世界来到了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另一个而已。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沿着时间一直在倒退，怎么会穿过爆炸的起点以后就变成了向前呢？

我于是回到爆炸的起点，对着那璀璨的一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完全想通。

再然后我就被乾坤召回来，和你们一起上了三仙岛。

后来我和白泽一战有所顿悟，这才终于明白了，其实是我对于时间的理解一直都错了。”

欧阳天神色肃然继续道。

“我知道你听了我最开始的话以后，不想问关于我能力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不讲出来，我怕你在海里没法保命，你要仔细听好了。

在人们眼里，时间是一条线，要么向前，要么向后。

普通人只能沿着时间往后走，在他们的眼里我有神奇的能力，可以沿着时间向前倒退，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时间随意穿梭。

三千大千世界是很多很多个相互独立的时间轴组成的分离世界，这些世界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和白泽在方丈山大战的时候，我听到了方思成的话。

他说在白泽所创的世界里，他不再受到其他自己的掣肘，可以放开手脚了。

我当时就想到，因为白泽所创的世界是独立于三千大千世界的，所以方思成才能放开手脚。

那么也就是说，三千大千世界中的方思成，就是因为整个三千大千世界的关联才不能随心所欲。

然后我立刻就明白了，三千大千世界是联系在一起的整体，而并非我想的那样相互独立，所以我在大爆炸中来回穿梭，其实看到的只是大爆炸诞生的无数种可能中的几种罢了。

方丈山一战之后我反复推敲，又回到大爆炸去验证，才终于彻底想明白了。

时间不是一堆线，而是一张网，我们的世界只是这张大网上的一条线而已。

在我们看来，这条线上只有前后两个方向。

但站在更高的角度，时间可以有很多方向，这些方向彼此分开却又时而交汇。

大爆炸这一点上，有无数条时间线延伸出去，它也是所有世界的一个交点。

我在我们的世界里沿着时间往前走，走到了大爆炸这个点上。

可是我再从这个点往外看，却不是一条单线，而是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可能。

所以当初我跨过大爆炸再次闷头向前的时候，仅仅是从一条线的起点翻转到另一条线上罢了。

然后我又沿着那条线往前追溯，当然已经不是追溯，而是顺着时间快进了。

后来，我渐渐摸索之下，这张时间网络渐渐的清晰起来。

每一个世界就像网上的一条麻绳一样，时而绕在一起，时而分开。

这才是三千大千世界的本来面貌。

我想，若是站在世界之外看，大爆炸便是网上线条交织极密的一个点，普普通通的一个点罢了，又怎么说得清哪个是前，哪个是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