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自从见了我手中的龙刀以后情绪一直很低沉，就连进了这间屋子坐下以后，他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我只好先问道：“洗天把你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牧云的眼神有些木讷的上下打量着我，想要把我身上的每根毛孔都看穿似得，我被他看的发毛，心中有些没底。
他的眼光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我背后放龙刀的长筒上，又将手伸出来。
好像他想要龙刀看看？
我一愣，在前殿他就曾抢过龙刀看了好一会，然后又还给了我，现在既然他还想看看，给他也无妨，于是我便摘下龙刀递了过去。
他轻轻抽出龙刀，神色平静的看着刀锋。
光滑似镜一样的刀刃闪着寒光，映在牧云的脸上，让他满是寒霜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沉默许久，终于他还是开口了：“原本我也不知道洗天为什么让我留在这里，但是看到这对龙刀以后我才明白。”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神战百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这对刀砍了多少次。”
我一皱眉头，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上古神战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们这一边有白泽，路西和太岁，那对方阵容里除了老门主，还有谁呢？”
牧云惨然一笑，有些酸涩的说道：“没了。”
“什么，你们这么多人的打他一个？”我惊讶道。
“对方确实只有海字门的老门主。”牧云道。
“这……”我被说的一时语塞，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一直以为对方一定有不少人，甚至没准内门中的很多高手都在老门主一边。
可是，只有老门主一人？
以白泽那种恐怖的实力，三打一竟然还是惨败？这怎么可能？
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个老门主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可以应对白泽一念开天的恐怖本事。
“算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牧云道，“神战一共打了两波，海皇大人亲自出手的已经是第二波了，第一波是我们鱼人族四部部众为先锋。
想当年，捆风，牧云，啖魂，洗天四部共有部众十余万人，纵横天下遍无敌手。
这十万人里，普通大头兵的实力大概也就和你现在的水平差不多。
至于那些兵长和将领，每一个都有资格和外面大殿里的那群人平起平坐了，这些头头加一起大概一共有四五千吧。”
我嘴角一咧。
十万个我？外加四五千和现在精五门高层平起平坐的人？
也就是说，别说四部中的一部，就是一部的百分之一都足以和现在精五门台面上的全部实力抗衡了。
这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牧云继续道：“当时海字门只是一个神秘的组织，门中收罗的全都是上古的顶尖高手。
这些高手颇为神秘，具体有多少，都有谁，就连我都不知道。
我只听说那不多的几个门人都是和海皇大人同级的存在，能让这群人甘愿奉为门主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弱者。
可奇怪的是，就连海皇大人都不知道这位门主的来历，甚至连他的深浅都看不透。
所以当初在他邀请海皇大人加入海字门的时候，海皇大人忌惮他和海字门的实力，不愿与他们交恶，就同意了。
后来因为一些我也不清楚的原因，海皇大人和海字门决裂，海字门门主孤身向我们宣战。
海皇大人和仙人商议之后，决定派我们先行试探。
当年，我四部首领若是联手对敌，就算是海皇大人本人也不会赢得太轻松，要是加上十万部众，恐怕海皇大人也难以全身而退。
由我们为先锋，打赢固然好，即便打不赢，哪怕全都战死了仙人也可以将我们复活，这计划是稳赚不赔的。
于是我们鱼人四部共同起兵，号天兵十万，领命围杀海字门门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万人围杀一个人，而且显然是失败了，这老门主不会是孙猴子吧，十万天兵都拿他不住。
牧云道：“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十万天兵血战百年，竟然一败涂地，甚至我连怎么输的都不太清楚。”
我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连伤都没伤到他？”
“伤到了。”牧云颓然道。
“既然伤到了，那就重复能这个办法持续攻击，你们有十万人，那就是用人堆也堆死他了！”我疑惑道。
“是啊，我们确实是被生生的用人堆死了。”牧云无奈道。
“你们被堆死了？”我有些懵了，“可是对方不是只有一个人么？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们刚与海字门门主交上手的时候，我只一击就杀掉了他。
他很弱，顶多也只有我们一个大头兵的水平。
可是那个尸体落入海里以后，灾难发生了，大量的海字门门主从海里冒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门主每一个的年纪都不一样，有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还没长大，而有的已经垂垂老矣，背都有些驼了。
但是我们可以清楚看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海字门门主无疑。
这些门主的总数是我们人数的十倍吧，足有百万。
他们中大多个体的战力平平无奇，只有少量个体战力很强，却也没到我们无法应付的程度。
怎奈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每杀死一个，尸体落下后就又冒出一个，杀之不尽。
更让我们心惊的是，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透他的本事。
有的人猜测这是一种特殊的瞬身之术造出的影子，有的人说是分身，也有的人说是凭空造出的身体，但无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敌人众多的事实，然后我们就开始拼命杀敌了。
我们天兵十万厮杀百年，后方又有仙人的复活支持，一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最后我们人人杀的全身浴血，整个大海都被染红了。
海字门门主的尸体铺满了大海的海底，到最后整个大海因为填进了大量的尸体，海平面被足足垫高了一人多高。”
我听的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
连十万上古天兵联手都无可奈何，老门主的实力果然当得起震古烁今这四个字。
“你们和他打了百年，杀了如此多的他，可却杀之不尽，若是他在海字门中的手下也参战，恐怕你们立刻就支撑不住了吧？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么？”我问道。
牧云轻笑了一下回答道：“海字门门主虽强，我们打了这么多年，心中也知道就凭我们是无法取胜的，但是我们却没有怕过。”
“哦？”我有些意外，“为什么呢？”
“我鱼人一族的战士，你随便抓出来一个问他愿不愿意为海皇效死，我想十个里得有九个半会毫不犹豫的说愿意。”牧云淡淡道，“海皇泽被苍生，是我们心中的神，我们这些人为了他的一句话可以不惜性命。
可海字门的门主呢？
他打了百年，可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说到底，他的实力是强了，人们敬他畏他，心底却并不真正尊敬他。
因为他做的事情没有丝毫道理可讲，甚至到现在我们这些人连他做事的动机和目的都不清楚。
如此行事又怎么能让人心服，他的部下又凭什么奉他为神呢！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外殿里那些精五门的人，他们心中的神是什么样的。
我敢保证，你可以问出各种各样的答案，但唯独不会有海字门门主！
这精五门看似团结，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盘散沙。
就算是海字门门主亲自下令，他的这些部下恐怕也只会阳奉阴违吧，这样的海字门是靠不住的。
海字门门主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神战一役只有他自己站出来，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高绝的实力，还有手里这一对龙刀。”
牧云盯着手里的龙刀说道：“当年神战的时候，这一对龙刀就是海字门门主手里的兵刃。”
我的瞳孔一缩失声叫道：“不可能，我亲眼见到这对兵器被打造出来，顶多就在几百年前，老门主怎么可能？……”
我想起曾经承诺过不将那件事讲出去，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闭了嘴。
牧云没有追问打造龙刀的事情，而是漠然道：“当年我不知道被这对刀砍了多少次，绝不会认错的，就是它们。”
我又问道：“那老门主有一百万个，这龙刀总不能有一百万对吧？难道是拿着龙刀的那个一直在你和战斗？”
牧云摇摇头道：“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对龙刀的材质独一无二，如果老门主的本事是分身，那么这对龙刀是绝不可能分裂的。
可是每一个门主的手中都有一对龙刀，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才会有人猜测，海字门门主用的是一种极特殊的瞬身之术，这才能让每个人手里的龙刀都一模一样。
我们鱼人四部与他血战百年，这便是神战的第一波了。”
“那第二波呢？”
牧云苦笑道：“第二波，我几乎不知道什么了。
因为在第一波结束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打了一百年，其实海字门门主根本就没动用真本事，只是和我们玩玩罢了。”
“那为什么呢？”我难以置信的问道，“迎战的是他，不动用真本事是他，留下那么多尸体的也是他，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也许他是不想和仙人还有海皇大人正面冲突吧，所以他一直都没动用真本事，只是和我们维持一个不败，这样就给海皇和仙人留下了谈判的余地。
可笑我们当时以为这就是海字门门主的全部实力，还在窃喜我们四部部众就和他打了个旗鼓相当，只要海皇大人出手便可以碾压他了。
可等到了第一波战斗末尾的时候，战场上的所有的海字门门主齐齐望天，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只做了一个动作，我们四部联军便立刻抵挡不住，分崩离析了。”
牧云说着，双手握住龙刀的龙牙，努力的把两把刀上的龙牙努力向外分，可是龙牙丝毫不动。
牧云自嘲道：“果然，这一招只有他才用的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