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西房间里过了一夜，沈周神清气爽。
早上吃过饭，两个人也没有多留，和苏爸苏妈道了别，本想直接回家，可半路还是拐去了书店。
林玉依旧很敬业，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老板好，老板娘好。
竹西有心让她别这么喊，但林玉坚持以为这是她应该做的，坚决不会改，竹西只好作罢。
如此有职业精神的员工，沈周还真挺想把她留在书店，继续给他打工。
“哟，二郎神也来了？”
角落里窜出来一只柯基，额头上一小撮白色的毛极为显眼，正是二郎神。
许久不曾见到沈周，二郎神却并没有忘记他的声音和气味，就是眼前这个两脚兽把她的儿子带回家了，从此母子天涯各一方，终生难相见。
林玉说道:“我本来还担心它会到处乱跑，给书店惹麻烦，没想到还挺乖的，不让出门就绝对不会出门，也不会在书店乱咬，所以我就每天都把它带过来。”
“不错，很有狗德，中午奖励一个鸡腿。”
“没几天就过年了，你们怎么还没回老家？”
“明天就回去，所以今天再来看看。”竹西环顾四周，发现书店依旧干净整洁，不由得佩服林玉的敬业。
林玉呼了口气，开始汇报最近几天店里的情况:“你们没来的这两天，书店还是和以前一样，书基本上一本都没卖出去，倒是卖了不少周边，都是一些小学生、初中生模样的孩子。”
“不错了，总比没有收入强。这两天你也辛苦了，这些钱拿去吃顿好的吧。”
“卖的钱给我？”
“也没几个钱，就当做是给你的奖金。”
“那可是五百块！”
沈周:“……要不然我们对半分？”
天知道你这两天买了五百块钱！这些钱都够我和西西吃两顿火锅了！
你肯定不好意思收吧？快说你不要，然后把它放在我手里，就现在！
似乎是听见了沈周的心声，林玉把这两天的收入取出来，板板正正地放到他面前。
“我已经很承蒙你们的照顾了，要是没有你们帮忙，我这会儿怕是已经饿死在出租屋了。本来就已经给过我红包，而且工资也多给了一千，我哪里还能要这些奖金，做人要知足我还是懂得的，你快收下吧。”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收下了。”沈周满心窃喜，看得竹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呵，男人。
虚伪至极！
瞥了他一眼，竹西转头问道:“林玉姐你的新工作有方向了吗？”
工作是年轻人不想讨论的话题之一，尤其是对现在的林玉而言，听到找工作这三个字就头疼得要昏过去了。
定了定神，林玉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最近我认真想过了，除了做护士，其他的我也不会什么……新工作应该还是会去做护士吧。”
“可是我感觉你好像已经不喜欢护士这个职业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对于我而言，只要是能挣到钱养活我自己和二郎神就足够了，护士也好，收银员也罢，总归是饿不死；但我父母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护士也是在医院工作的，体面而且稳定，他们说出去也有面子。要是知道我已经辞职了，而是现在是个收银员，他们恐怕会连夜杀过来把我教训一顿吧。
我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看着林玉惨然的笑容，竹西同情之余，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如果她没有出生在这样富裕的家庭，如果沈周的父母对他要求严格，恐怕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在为了工作奔波劳累吧。再多的辛苦和委屈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和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还要说我这里一切都好。
和林玉同一处境下的人有何止千千万万，父母所谓的脸面，同事之间的恶意内卷，资本家们的压榨……种种原因造成了这种局面，日复一日，逼迫着年轻人们走上一条他们不喜欢的道路。
也是，谁管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父母，让你怎么做你就要怎么做；我是你的领导，想要工资，就得听我的，要不然就滚蛋。
人和人之间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竹西沉默片刻，才说道:“只要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说不定明天你买的彩票就中了五百万呢！”
“额……这算是安慰？好吧，姑且算是吧，谢谢你。其实我也很清楚，我的家庭和我个人的能力，并不支持我可以随意选择想要的生活，所以就只能按部就班的学习和工作，以后也会听从父母的安排，相亲结婚生子，未来可能是个家庭主妇，也可能边带孩子边工作。总之我的人生轨迹已经画好了，我只需要遵从父母的想法，做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乖孩子就行了。我也不想被别人说是一事无成，还不孝顺的人。”
沈周耸耸肩，道:“也不用这么悲观，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谁也不能替你做选择。你本来就不能总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干脆去他妈的，怎么开心怎么来。不喜欢的工作就不做，不喜欢的人就让他滚，谁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就给他一拳。潇洒一点，要不然都对不起你蒜头王八这个网名。”
竹西诧异地看着他，心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洒脱，自己开的书店，想不去营业就不去。林玉哪里有这样的选择，她的父母也和你的父母想法不一样，这些事很难行得通的。
林玉顿了顿，道:“我当然也想这么潇洒啦，但是实力不允许啊，除非下个月老板愿意给我涨点工资。”
“能不能有点出息，就没想着自己当老板？”
“我一个护士当什么老板？卖我的原味制服？我妈知道了怕是要直接把我骨灰给扬了。”
沈周一脚把她开来的车踢到一边，认真说道:“如果让你当书店的老板，你能做好吗？”
“让我当老板？怎么，你要和西西分手，换我上位？那可不行，我是有原则的人。”
“我真想把你头给拧下来。”
竹西也有些无奈:“好啦，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开分店的事吗？”
“记得，那是秋子建议的，不过你觉得还没有这个能力，就暂时没有考虑。怎么，现在有想法了？”
沈周如实说道:“是有想法，但是要实施的话并没有那么简单，还需要很长时间去准备。”
林玉狐疑道:“分店？你是打算让我做分店的店长？”
“想得美，开分店还早着呢，不一定是哪一年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找你的新工作吧。等之后真开起来了，你还有意向的话，在来给我打工也不迟。”
“没问题啊，我等得起！”如果真的做了分店的老板，那说出去不比当护士有面儿？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多挣的少，不是被领导训就是被病人家属骂，这护士，狗都不当！
沈周淡淡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抱有太大期望，我对开分店还是没什么把握的，很有可能来不了，所以你该找工作就找工作，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这里。”
“至少有了些希望。”
竹西说道:“其实我觉得是可行的，按照秋子的说法，如果在夏城开分店的话，应该会很顺利。”
“再说吧，这个想法才刚萌芽，还没到为其考虑的时间。”
沈周确实不着急，这一间书店他才刚盘明白，再多开一间的话，想想都麻烦。让林玉去管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一旦沾染上利益纠缠，就不得不仔细考虑了。
“苟开店，勿相忘啊！”
“你骂谁呢？”
“我是说真开店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我。论给人打工这个技能，我可以自信地说不比任何人差！”
“行啊，打工妹，好好看你的店吧，我要带着老板娘回家休息了。”
“保证完成任务！”
书店确实被林玉打理得很好，沈周也就放心了。
回到车上，竹西刚准备问他到底有没有打算开分店，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
“姐姐？怎么了？”
电话是沈婷打开的，只听她语气急促，好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们快回家，家里来了一个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