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羽所在的大学算得上是西南区域有名的高校，学风浓郁，环境优美。

除了南方的冬季对康羽这样的北方人不太友好外，其他的，康羽三年生活下来，感到很满意。

康羽走在校园内荷花池旁的石路上，每年六月的时候，康羽都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凳上，想起一个人来。

池中的花开了，你过的还好吗？

一月的荷花池早已没有荷花的踪影，仅留下一片光溜溜的立枝。

康羽解开了羽绒服的拉链，坐在了石凳上，静静看着保安们在池中钓鱼，社团里的学弟学妹们摆放着新年礼物，吸引着来往的同学。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彼此表达着新年的祝福，热闹着，忙碌着，充实着大学生活。

只有康羽一人，静静孤独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支又一支的香烟点在手上。

康羽点开手机，微信显示着江婉的头像，点开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有设置什么三天可见的权限，仅是什么内容也没有，就像康羽对她的认识一样，只知道她的名字。

康羽起身朝实验楼走去，节假日课程可以放掉，但实验不会停止。

进入大三，便要为毕业课题而发愁，康羽作为一条生物狗，除了在图书馆复习外，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实验室里打工。

对于自己的专业，康羽并不是很喜欢，但也并不排斥，对他而言，每一个专业都差不多，大学里最重要的是培养一个人的综合素养，而所学专业仅是皮毛。

电梯缓缓上升，只有他一个人。走进实验室，康羽随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实验服套上，他要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两天内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惶恐，甚至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但生活还是要继续，至于江婉的到来会对他有何影响，他现在也看不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准，这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什么联系，只是一个偶然，自己偶然出现幻视，偶然碰到了一个蛋，偶然遇到救了自己和上门求租的人是同一个人罢了，康羽开始日常自我欺骗。

“来了，学弟。”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康羽的思维。

实验服套在棉衣上，一个身形略微臃肿，身高不到一米六，戴着棒球帽的女生向康羽打招呼。

“嗯，学姐，今天的实验室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其他的人都没来？”

康羽撇了一眼实验台上的针管和药剂，环顾整个实验室四周，回应了一句。

戴棒球帽的女生名叫徐荣，今年研一，是康羽他们本科课题小组的负责人。

康羽三年前进入大学时便是徐荣在校门口接的他，一条龙服务之后，两人就加了联系方式，现在康羽的导师，也正是徐荣本科生和研究生期间的导师。

“杨思仪和蔡羽清两人请假陪男朋友旅游去了，我把实验要用到的仪器和药剂都摆放在这里了，你实验完记得清理一下血迹。”

徐荣说完，便走到衣架旁脱下了实验服，向康羽挥了挥手。

康羽见状徐荣要离开，赶忙问道：

“学姐，这兔的超排实验，我还是不太熟悉，你能帮我一下吗？”

“学弟，相信你自己，你做的很好，实验方案都在桌子上，你记得最后记录下数据，小组下周讨论要用到。我男朋友从外地赶过来，我要去车站接一下他，辛苦你了，下次实验我陪你一起。”

徐荣说完，在康羽无奈的注视下离开了实验室。

康羽心里苦笑，作为课题小组里的唯一一个男生，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单身男生，他在实验室的重要性仅次于导师。

下次意味着绝无可能，而这样一个人的实验，康羽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康羽心理并不在意这些，当工具人和老好人又不是第一次了。

熟练的打开地上的牢笼，拎起一只兔子，一只手托着屁股，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头顶，康羽自言自语：

“元旦佳节，还好有你陪我！”

发生了一系列离奇的事，康羽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但还是很熟练的进行保定，麻醉，剪毛，剖腹，插管，冲卵，显微镜下观察。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这正是长期打工人磨练出的肌肉记忆，他的实验操作应该是整个实验室所有小组中最完美的，甚至比研究生的操作更精细。

他想要徐荣留下来帮忙，实际上也帮不了什么，只是他一个人莫名的感到孤单，要是有一个人留下陪他说话，心里的心酸可能会减少许多。

康羽看着手术台上挣扎着半死的兔子，心里一阵难受，他的家庭是深受佛门理念影响的，平日里，除蚊子外，哪怕是一只飞蛾意外闯入，他都会将其从手中放生。

大一上实验课时，康羽第一次操刀，心里充满了矛盾，看着死在手里的鲜活生命，康羽感觉自己双手沾染了血迹变得肮脏不已，课后更是不断的忏悔。

但现在，早已经麻木了。

佛陀难渡无缘的众生。

康羽用镊子打开了一瓶新的速眠新，针头满满的抽取了一整管。

看着手术台上麻醉后开膛破肚不断抽动的兔子，康羽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叹息，将针头沿着耳缘静脉注射，满满一管注射完后，兔腿停止了抖动，兔眼中瞳孔扩散。

与其丢在抛尸袋中痛苦挣扎着死去，还不如用过量的麻药将其打死。

这是一个生物实验人最后的温柔。

康羽记录好数据，清洗了手术台上的血迹和器械，将兔子的尸体放到了黑色袋子里，完美结束了实验。

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天空开始了明暗交换。

不知不觉，从下午开始，康羽已经在实验室里待到了晚上，这期间只有他一个人。

康羽将整个实验室再次打扫了一遍，脱下了实验服，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还有一把手术刀在手术盘中，刀片没有卸下来。

康羽回到实验台，手握着刀柄，在手中不断的转动，他并没有将刀片卸下来的想法。

夜黑了，康羽心中产生了一丝惶恐。

他想起了昨晚离奇的车祸，也同时想起了江婉，那个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黑丝，而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的女生。

康羽再次环顾了四周，确定只有他一人。

实验室的灯熄灭了，康羽走出了实验楼，缩了缩脖子，左手拉紧了羽绒服的拉链，右手一直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

走出校门，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二十四楼最左边一户的灯亮着，康羽身体开始紧绷。

下意识握紧了衣兜里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