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劫者,常欢!

《破劫者,常欢!》

第1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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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死亡。

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么?也许有人会说穷,不对,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濒临死亡绝境。

恐惧死亡,仅仅是因为留恋世俗的亲情与物欲么?不尽然,其实更多的是,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是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沉沦,还是......

没有人知道的答案。

......

常欢从黑暗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横贯屋顶的木梁,其上蛛网密布,空气中更是一股淡淡的怪味,像是霉味。

还活着?这又是哪里?

常欢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随着手臂的抬起,全身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酸痛感,胸腔处也有阵阵刺痛传来,常欢只是眉头微微一蹙,随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木制的床榻,散发着阵阵霉味的被褥,覆着一层厚灰的木制桌椅,斑驳墙壁上遍布霉斑,墙角一顶满是铜锈的三角铜炉。

无视周身如潮汐般往复的阵痛感,常欢凝聚精神,默默呼唤着曾经伴随自己两百余载的蚩尤旗,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终于,摆脱了么。”

常欢内心难免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却是庆幸,没有跟着自己重生就好,蚩尤旗再强大,但终究是外物,随着自己气血开始衰竭,蚩尤旗已经渐渐开始失控,若非自己最终跃下火狱,常欢推测,也许自己会成为蚩尤旗的傀儡。

庆幸之余,常欢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身体,从顶至脚,无一寸疏漏。

有些扎手的发茬,淡且枯焦的疏眉,五官深刻,轮廓立体,下颔光滑无须......

黑色缁袍上有星星点点的褐色血迹,布袜芒鞋上沾满了碎叶泥屑;张开五指,修长而白皙,指肚圆润,掌心无茧,凭借着一点点信息的汇聚,常欢心中已然勾勒出了这具身体的面貌与身量。

这具身体早已不是自己原先的躯壳了,这点毫无疑问,这是一具年轻僧人的身体,恶眉代表着这具身体生前肾脏气血虚亏,手指修长白皙、掌心无茧说明这具身体生前不事劳力。

随着常欢的思忖,脑海中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浪潮般倏然袭来,继而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身体的酸痛感开始消散,转而代替的是剧烈的头痛,仿佛一根钢针插进了脑子里,每一个念头转动间,都仿佛牵动着这根钢针,换做常人,这股剧烈的疼痛传来的瞬间就会引起人体的保护机制,使大脑陷入昏迷,但常欢的意志太过于强大,即便是这种程度的剧痛,意识依旧清晰。

“多少年了,我都快忘记疼痛的感觉了。”常欢脸色苍白,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眼神中却充满了纵情快意的桀骜,前世的自己虽然依靠蚩尤旗纵横末土,但蚩尤旗也剥夺了他的一些情感与感知,而今体会到这酷刑般的剧痛非但不觉痛苦,反而生出一股冲破篱笆的纵情,以及新生的喜悦。

陌生的记忆风暴忽然而来,又转瞬即去。

常欢灰蒙蒙的眼神也开始明亮起来,嘴角轻轻翘起:“镜觉,一阐提寺,六圣宗......”

也许是火狱的缘故,也许是蚩尤旗,总之,一股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逆转了自己的生死,将自己本该灰飞烟灭的灵魂塞进了这具法号镜觉的和尚体内,六圣宗虽剃发修行,但却归属魔门一脉,九年前,镜觉的师父空性在青羊城遭遇玄门诸宗围剿,空性重伤,座下弟子也是七死八伤,最终空性拼着自爆从六圣宗带出来的根本法器大乐莲花,这才侥幸带着仅剩的三位弟子仓皇逃进这深山古刹之中。

而常欢此时所处的斗室,便是古刹内的一座僧寮,这座深山古刹,叫作一阐提寺!

“一阐提,一阐提......”不知为何,一想起这座古刹的寺名,心神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影,冥冥中仿佛有一股莫大的凶兆笼罩在头顶,常欢知道,这是自己无数次生死磨砺间,生出的灵觉发挥了作用,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强化过的本能,对于危险的感知,有着近乎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效果。

镜觉的一生不过区区十七载,与常欢历经磨难的三百载生命相比较,何其浅薄,双方记忆虽彼此交融,但也瞬间分出了主次,十七载仓促岁月,成了常欢冗长记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常欢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两个世界,居然都存在着佛门,任何一个独立的世界,只要有着智慧生命,就必定存在着文明,而文明分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宗教流派之类的,当属于精神文明,可两个历史截然不同的世界,为什么会如此巧合的都演化出了佛门呢?

此界的佛陀与末土远古的释迦牟尼,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而一阐提三个字,在佛门中绝非什么好词,以此三字命名寺名,可见这座深山古刹绝非佛门正统,虽说一阐提寺如今早已人去寺空,荒废不知多久,但是就从空性入住一阐提寺九年之久,玄门诸宗都没寻上门来这一点看,就可以知道这座古刹必定有着玄门诸宗忌惮的因素。

而空性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窃住这座古刹九年之久,联想到六圣宗的祖师也是叛佛入魔,难道六圣宗与一阐提有旧?

常欢揉了揉眉心,这具身体伤势未愈,且卧床数日不食,虚弱不堪,常欢能忍受得住剧烈的痛楚,但却忍不住腹中传来的饥饿感,此时暗忖良久,更觉疲乏。

透过窗棂的间隙,常欢定睛望去,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树木轻轻摇曳,影影绰绰好似妖魔起舞,虽是白日,但却无法分辨出具体的时辰来。

脑中才开始清宁,全身的酸痛感又去而复返,甚至比刚刚苏醒时更为猛烈,摆脱了蚩尤旗的常欢虽然保留了全部的战斗技艺,但就生命本质而言,甚至远不如末土的庇护者,此时全身剧烈的酸痛愈演愈烈,即便强如常欢,也顿感吃不消。

常欢判断,周身传来的酸痛感也许是身体对于陌生神魂的排斥而产生的一种现象,这种现象已经触及到了常欢的知识盲区,在末土世界中,从未有过这种类似夺舍重生的先例,但是镜觉的记忆中却有些少许信息片段,但多是模棱两可,只言片语略过,显然镜觉对此也大概是道听途说或者从某些古文典籍中看到的。

“一阐提寺,空性。”常欢默默念叨,接下来如何自处,瞬间便有了决断。

终于,再强大的意志也要受缚于肉体的限制,意识一沉,常欢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常欢的神魂走马观灯般往返于前世今生的记忆洪流中,也有许多不存于记忆中的呓语出现,带着怨怼与绝望,仿佛一只探出深渊的手,要将常欢的神魂拽入其中,属于末土世界的记忆中,常欢身后的血色虹光遮天蔽日,伫立山巅俯瞰世间丑恶,再转瞬,属于镜觉幼年的记忆浮现,匍匐在人间深渊的少年与狗夺食,受尽人间苦难,本以趋向平和的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开始交替浮现......

灵觉发出致命的警兆,常欢的神魂猛然突破黑暗虚空的束缚回到识海之中,不提全身的酸痛感,气血开始紊乱,五脏六腑开始不同程度的衰竭,随后恶心感、眩晕等负面感觉又接连而至,体温也开始骤然升高。

在这生死关头,常欢没有一丝惊慌,在危机无处不在的末土世界活了三百载,什么场面没见过?眼下这等危机,不值一提。

常欢收拢所有念头,无视灵觉反馈而来的一切警兆,任凭身体本能的蜷缩成一团,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使心神沉入空灵,无思、无虑、无想、无惧。

随着气息逐渐的缓慢,常欢以一种独特频率的呼吸取代了这具肉体后天养成的呼吸习惯,正所谓松则气顺,百脉舒畅,蜷缩在胸口的左手拇指弯曲掐住中指午位,右手拇指由左拇指、中指圈内插入,掐住左手无名指根部子位,右中指在对相对掐住,两手相抱放在小腹前。

扣子午有少生杂念,有助入静之功效,随后眼观鼻以调息,鼻观口以调身,口观心以调心。

久之,感觉随心意降,头、手如同虚无,只觉脐中一点真息幽幽出入,移之不动;于无而静,自然而定,无知有灵,乃人真定,此乃《道家·龟息》,是不传之秘。

末土世界时常欢因为蚩尤旗的缘故,根本用不上这等秘法,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常欢深知此时的种种现象都是神魂与肉体产生的排斥现象,虽然自己已经悉数接纳融合了镜觉的记忆,但是人体是何等的精妙,若是常欢任由身体恶化不管,接下来就会脏器衰竭,基因崩溃,由外至内的影响,甚至会让常欢的神魂也趋于混乱。

最终的结果不好说,毕竟常欢没有经历过,但是本能告诉常欢,这一关若是过不去,那绝无可能再有第三世的机会。

凭借着龟息秘法搬运气血之效,体内的各器官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功能,同时也降低了身体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若是蚩尤旗尚在......”

这股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常欢立马掐灭,继续收拢念头,沉神静气。

不能理解,不能掌控的存在,即便再强大,也是外物。

......

足足三日的时间,常欢的身体才渐渐逆转恢复,各种排斥现象也趋于平和,这期间,常欢感知到这屋内来过两个人,第一个人每日都会来一次,送些吃食放在床榻,也不做停留,放下立走。第二日又会准时带来新的吃食替换掉昨日未动分毫的吃食,第二个人是第三日才出现的,第一人前脚刚走,第二人便进来了。

这人走路悄无声息,如鬼魅一般,但是常欢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灵觉又是何等的灵敏,就算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隔着人海看他一眼稍久一些,都能生出感应来,何况是有人进入了这个近乎封闭的空间。

随着这人悄无声息的走动,房间内的气流产生了变换,常欢判断这人站在了自己的床榻之前,但是这人一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呼吸声及心跳声传出,但是常欢依旧笃定,这人一直站在自己的面前,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仿佛是在观察着自己。

第二个人站了许久,期间也无触碰,就是一直站着,但是常欢感觉到,对方的脸有数次几乎是贴在自己的脸前,但是常欢此时神魂与肉体已经彼此契合,以常欢的古武修为,即便这具身体尚未通过系统的磨炼,只以通过三日来不间断运行的龟息法门便可搬运气血稳定心率,以至于控制体肤毛孔的收缩来迷惑眼前之人。

这人应该是自己的师兄镜相,九年前的青羊战役,空性在根本法器被毁之后,拖着重伤之躯,依旧带走了三名弟子遁入深山,这三人分别就是镜相、镜缘、镜觉。

从躲入这一阐提寺的诡秘古刹之后,空性便开始重新炼制六圣宗的根本法器之一大乐莲花,镜觉师兄弟三人也都有参与,大师兄镜相负责金刚,二师兄镜缘负责毒物,镜觉负责草药,三人各分其职,平日也鲜少有交情往来。

与镜觉这等空性在青羊城内收的弟子不同,无论是镜相还是镜缘,都是空性从六圣宗带出来的,平日里镜觉也只觉得自己这两位师兄阴沉诡谲,但是只有常欢才知道,这位大师兄的修为有多么的诡秘高深。

镜相看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几乎是看了一整天,也不知道看出什么没有,最终是悄无声息的离去,此人来去无声,常欢只能判断是里离开了屋内,但是无法判断镜相是否停留在屋外,直到屋外传来一声野狐的叫声,常欢才漠然睁眼。

稍稍活动几下筋骨,常欢赤足下了床榻,推开窗户,已是深夜时分,一阐提寺内仿佛终日都弥漫着雾气。

袅袅雾气中,月光仍能遍洒古刹,常欢转头看向某处,依稀可见一头通体银白的野狐蹲在树下,许是感应到了常欢毫无遮掩的目光,野狐也转过头,看向常欢,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笑。

若是以往,镜觉是绝无可能与之对视的,但常欢却迎着野狐,咧嘴一笑,森白牙齿,在夜晚格外的醒目。

野狐怪叫两声,深深看了常欢一眼,转身隐没在黑暗之中。

一阐提寺内生存着许多野狐,从窃住这座古刹的第一天,空性就嘱咐过众人,夜深时分,凡野狐出没的空旷之地,都要避开,空性仿佛知道些什么,但是却没说缘由,所以常欢知道,野狐既然出没,那么镜相绝无可能在隐匿在屋外空旷的暗中观察自己。

是谁人在这深山悬崖之上建立了这座一阐提寺?野狐有什么诡秘之处?镜觉师兄弟三人日夜忙碌着炼制大乐莲花之事,空性为何数年来在古刹深处深居简出,他在做什么?

还有,镜相今日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师弟是否脱离了生命危险?恐怕不是,常欢即便融合了镜觉的记忆,但是这些疑惑依旧无法通过猜测得到答案。

不过说起来,镜觉为何会想要逃离这里呢?从记忆来看,似乎是一时的决定,但居然会失足坠崖,可真是愚蠢呐。

常欢关上窗户,回到床榻躺下,窗户隔绝了淡淡的月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屋内陷入了黑暗,屋外的野狐也相继停止了怪叫。

僧寮之外的黑暗中,野狐消失的那颗树下,一个穿着黑色缁袍的高瘦僧人忽然出现,似黄似褐的瞳孔让这名僧人看上去有些妖异,若是常欢见到此人,定能从镜觉的记忆中认出这人正是二师兄镜缘。

镜缘在树下站了许久,数次抬起脚又放下,似乎想要进入镜觉的房间内,但是又在犹豫着什么,最终,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而僧寮内的床榻上,常欢若有所觉,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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