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我很讨厌，发自肺腑的讨厌，你要加快进度，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找个由头，晚上留他一个人加班，就像上次那个黄仁一样，我直接吃了他，保管他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一切，连轮回都不能，只能沦为游魂野鬼。”

林澈离开后，马天茹连忙起身将办公室门反锁，然后她刚回身，就听紫婴花口吐人言，一张口就是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那声音传入马天茹耳朵里的同时，紫婴花的花蕊中吐出一阵黑雾。

紧接着，从里面飘出一个脸颊凹陷，背部微驼，身材干瘦矮小的老头虚影，老头一双眼睛血红，浑身上下邪气森森。

当马天茹看到这个干瘦老头时，眼中刹那之间怒意与惧意交织。

她极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呼吸平稳的绕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旁坐下，眼睛不敢去碰触老头的视线，拿起一份文件掩饰内心的惶恐。

马天茹开口，语气显得很平静。

“不可能，这事儿没那么好办，如今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再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人，恐怕会惹来天师降魔。”

“最近马小玲会来我们公司收服黄仁的鬼魂，你消停点，别被她发现，她是驱魔天师，道法很高，若是被她察觉到你的存在，驱魔棍把你打得烟消云散，那么之前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老头不屑的说：“什么马小玲，我不认识，也没听过，我只知道，再让我吃下八个人，凑齐九九之数，那个时候，我就能化成人形。”

“到那时，管她是驱魔天师，还是道门高真，胆敢与我元赤作对，都会沦为我的腹中餐。”

那干瘦老头说到这里，“桀桀”怪笑了两声，紧接着，猛然抬头，盯着马天茹那张成熟妩媚的脸，声音嘶哑玩味：“难不成你对那小白脸起了恻隐之心，想救他一命？”

马天茹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摇头说：“我没有，他死不死的，与我何干？”

老头盯着马天茹的脸好半晌，最后视线微微下移，挪至她那对微微起伏的峰峦上，舔了下嘴唇说：“没有最好，别忘了自己的命是谁救的，若不是我，你走的出南洋吗？”

马天茹脸色一阵晦暗交替，最终好似认命的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

元赤对自己的这个下马威感到十分满意，他飘然落在附近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两臂张开，仰躺着，神色看上去很是享受。

他那副模样，配上他那袖珍小人姿态，其实看上去十分滑稽。

但是落在马天茹眼中，却半点不觉得滑稽，因为此“人”的狠辣与暴戾，她曾亲眼见识过，那一幕，让她至今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元赤找到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仰靠，跟着扭头看向马天茹，问道：“我让你办的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元赤这个名字是他给自己取的妖号，他觉得满天神佛都有自己的仙号、佛号与法号，而自己将来注定是要成为一代妖界巨擘的“人”，如何能没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

马天茹一脸无奈的说：“恕我无能为力，你要找的是传闻中的僵尸，我一个连人修九境第六境金丹境都没达到的人，岂敢靠近那样的存在。”

元赤听到这话，骤然间眼泛厉芒，再无之前的和颜悦色，喝道：“本尊应该同你说过，无须你亲身犯险，只需要打探到僵尸的消息，通知于我，我就会记你一功，赏赐你破境法门。”

“没有打探到。”

面对性情乖张多变的元赤的骤然怒喝，马天茹只简简单单回了五个字。

“那就再去打探，不行就施展美色，反正你已经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玩意儿，被谁骑不是骑，被谁玩儿不是玩儿？”

元赤在说这话的时候，那老态毕现的脸颊几乎扭曲到了一起，看上去无比恐怖。

“你……”

马天茹被元赤这句话气的双目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刻，她哪还有半点平日里采购部一把手的运筹帷幄姿态。

元赤一摆手：“行了，别在我这儿上演贞洁烈女了，你要是其心正，当年在南洋，根本就不会有我的出现，与其说是你召唤了我，不如说是你成就了自己。”

“当年生死关头，你善恶成一念，魔心形具之间，不仅压过了我的上任降头师主人，还让他受尽反噬而死，而你不仅大仇得报，还顺利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一名降头师。”

“这些年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归根结底，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元赤目露淫-邪之色：“话说当年你为何能做成那件事，如今还记得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说起来，你那身材还真是不错，要不是现在年老色衰，要靠保养来……”

被元赤曝出内心最不愿意提及的丑事，马天茹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说：“要不然佛家常说他日种因，明日得果，当年我犯下的恶，成就了你，今天遭到你的反噬，说明我该有此报。”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露出一脸悔恨的样子，又说：“有些时候，我在想，当年如果死在那降头师的手里，不去想着为父母报仇，跟他们一起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样的话，这些年我也就不用受你的折磨和摆布，做下那么多恶事。”

元赤在那边伸手摄起刚才马天茹用过的那只水杯，探出成人拇指大小的脑袋在悬空的杯子口嗅了嗅，似乎是在嗅那曾经喝水的主人的味道，一脸陶醉。

听到马天茹的话，他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问道：“真的？”

马天茹并未抬头，但是却点了点头。

元赤蓦然间腾空而起，一脚将那只杯子踹飞，杯子撞在马天茹的的桌角，刹那撞的粉碎。

做完这一切，他回身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语气平淡的说：“行了，别假惺惺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说是蛇蝎美人再恰当不过。”

“就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僵尸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到，不然的话，骨烙的苦头你是吃过的，想必你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

听到“骨烙”两个字，马天茹瞬间变得面无人色，她忙不迭抬头看着元赤，声音颤抖的说：“我一定把事情办好，尽快打探到僵尸的消息。”

“这才对嘛，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要温柔善良，才讨人喜欢。”

元赤的脸就跟变脸戏法似的，这会儿又是一副笑脸和煦的样子。

说罢这句，他突然转头冲林澈先前用过的那只杯子吐了口唾沫，看着唾沫精准无误的落入杯中，他捧腹大笑，两条短腿乱蹬个不停，似乎真的很开心。

马天茹就那么目光平静的看着元赤做出的这些异于常人的行为，心中如何在想，脸上没有半点表现。

元赤止住笑声后，纵身一跃，准备飞回紫婴花中，却在这时听到马天茹小心翼翼的问：“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元赤闻言，身形悬停半空，转头问：“什么事？”

“以您的实力，根本不必在这个时候和僵尸发生冲突，只需按部就班往前迈出一步，仅仅一步，到那时，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完全没有必要冒此风险……”

元赤盯着马天茹斟酌用词的样子，打断道：“你想试探我，是想知道我如今的境界，还是想知道我找僵尸要做什么？”

马天茹摇头，忙解释说：“不是，我只是觉得……”

元赤不等她把话说完，再次打断道：“收起你那些弯弯肠子，再有下次，骨烙伺候。”

说完，身影一闪，遁入紫婴花的花蕊中，消失不见。

马天茹看着花蕊口闭合，整株花恢复原状，脸上的表情从初时的平静，变为不甘，又转为不愤和哀怨，最终这些表情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疯狂与仇恨。

————

林澈被马天茹叫进办公室，大家都纷纷猜测林澈这是要被重用，或是要提前转为正式职员，毕竟林澈的能力摆在那里。

有人已经想好了恭喜的说辞，有同个时间段进公司的实习生流露出艳羡神情，也有人满脸嫉妒与鄙视，认为林澈是用龌龊手段抱上了马天茹的大腿。

千人千面千心态，在这一刻，在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内展露无遗。

可谁料，走出办公室的林澈，一脸风平浪静，既无志得意满的表现，也没有喜不自胜的神态，这让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忍不住，站起来问：“林澈，是不是要升职加薪了？”

大家都竖起耳朵聆听，办公室内瞬间变得很安静。

林澈笑着摇头：“没有的事儿。”

他这句话一出口，办公室众同事立马恢复交头接耳的日常状态，再次忙碌起来，好似方才的种种关注与好奇，不是他们一般。

而陈祺听他这么说，立马发挥出跳梁小丑的本色，跳出来就是一番冷嘲热讽。

面对这人性凉薄的一幕，林澈只是在心中笑笑，面色从容地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隔了一天，林澈被留下来加班，加班人数只有他一人。

见此，大家这时候就心中有数了，他那哪里是被重用，明明是被穿小鞋了，谁都不留，专留他一个人加班，马天茹的用心还不够明显吗？

“大家都下班回家了，你怎么还不走？”

晚上临近九点的时候，采购部这间办公室的人都已经陆续下班，办公室变得空荡荡的，林澈在位置上忙着把临时增派下来的任务分门别类，一直忙到这个时候，他起身准备到茶水房泡杯茶提提神。

而当他走进茶水房时，却见霍少芸在茶水房的长椅上坐着，面前桌子上泡了杯咖啡，双腿并拢，上面放了一本杂志，她正在翻阅。

听到林澈的问话，霍少芸抬起头，看着他说：“你在加班，我想陪你一起加班，但我又怕打扰你，所以就来这茶水间坐着。”

林澈觉得，霍少芸当下看自己的眼神和往常大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好像猫见到了心爱的食物，也不对，形容不恰当……

林澈也未多想，只是说：“快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回去，走夜路不安全。”

霍少芸合上杂志，忽然俏皮一笑：“你怎么跟七老八十似的，年龄不大，却总爱拿长辈的口吻说教，像极了我爹地在我出门时的叮咛唠叨。”

“那只能说明我与你爹地英雄所见略同。”

今天霍少芸特意穿了件黄绒领毛衫，将她那白皙的肤色，衬托的愈发冰肌玉骨。

她下身穿了条紧身牛仔裤，两条大长腿在牛仔裤的包裹下，显得十分笔直修长。

今天她一天在公司，几乎所有的男同事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她，目光灼灼，仿佛要把她扒光了一般，唯独林澈除外。

霍少芸想从林澈的眼睛里看到眼前一亮的感觉，又或是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结果一天下来，两点中的任意一点，她都没有在林澈身上见到，这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不仅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行了，不说他了，什么时候能做完下班，一起去吃宵夜。”霍少芸收回思绪，笑容恬静的说。

林澈有意无意回头看了一眼马天茹的办公室方向，轻声说：“不了，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要很晚，而且待会儿还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做。”

霍少芸显然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但她并未因为再次被拒绝而伤心，反而打趣说：“怎么，这次不以自己穷，吃软饭之类的理由拒绝我了，我这算不算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得到了你的认可。”

说到这里，霍少芸忽然紧握了一下右拳，喊了声“yes”，整个人的神态显得愈发娇俏可爱。

林澈不知道霍少芸这逻辑从何而来，他刚想纠正她的错误理解，却听霍少芸干脆摆出无赖的架势，又说：“不管如何，我都会等到你下班，你要赶我走可以，除非你答应明天陪我一起吃饭。”

林澈听她这么说，顿感无奈。

想了想，如果不答应这丫头，让她待在这里，见到那些不该见到的东西，恐怕会产生心理阴影，也不合适，还不如答应明天陪她吃顿饭，先支开她再说。

林澈并不知道自己虚空大战的风姿，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场景，早已深深烙印在霍少芸的脑海中，否则他如何都不会在这里忧前忧后，直接一口回绝便是。

林澈无奈的说：“好吧，那明天……”

他刚说出“明天”两字，就听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哟，我说这两天听珍珍说你早出晚归，见不到人。”

“原想着你是因为自己的胆小懦弱没脸见人，心想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认得清自己，也算是有那么点可取之处。”

“不成想是因为要陪美女加班才早出晚归的啊，看来是我对你的认识还不够。”

马小玲手上提着驱魔宝箱，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短靴，“踢踏踢踏”走入茶水间。

她一边走，一边对背对着她的林澈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