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纸亦声

民国，长沙，解家大院。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老梧桐的枝叶间落下来，形成有些斑驳的光影。趴在房檐上的大花猫眯缝着眼睛，昏昏欲睡。一阵孩童的啼哭声打破了老长沙的恬静，一阵微风拂过，大花猫慵懒地伸了个拦腰跳进了院子里。原本打算在那顶梁柱旁边趴下小憩，却被管家的疾步惊起。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是个男孩！”管家站在书房外，敲门三声。就见一个鬓发皆白的男人推门走了出来，虽未如管家一样喜形于色，但被岁月洗礼过的面容中还是透露出几分喜悦之情。这个人快步走向正房，掀开帘子就看着稳婆将孩子交给了半卧在床榻上的夫人。女人怀中的孩子生的白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见到父亲看了好一会，不哭不闹，竟然还笑了。解父喜出望外，这孩子生的伶俐，一看就是个聪明娃子。解父向老管家摆摆手：“去给表家的亲戚发个电报，说夫人生了个男孩。”他俯身屈指逗了逗夫人怀中的孩子，他值花甲之年，却喜得贵子。于己，于解家，都是一大喜事。

“老爷，要给少爷取个什么名字？”大花猫摇着蓬松的尾巴走到梧桐树下，抬头瞥了眼刚刚那个险些踩到它的管家，然后安然自得的在那个黄花梨木的摇椅旁边趴下。

“……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叫解九德。”

解九德长大后，去了日本留学，因国内的动乱，不得不又易了几次姓名。但名字只是个称呼，他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德才兼备的人。解父去世后，九德继承解家，成名之前在长沙当时的一个军区副司令身旁做了几天的随身翻译，成为了那时长沙九门提督中最后的一位。

久而久之，解九德这个名字被人们渐渐淡忘，知道的呢，只有长沙那位思维严谨，善于经营，棋艺高超的解九爷。刚改叫解九的时候，他还被吴家那个三伢子调侃过，诶小九九啊，这么讲的话你这不是缺德了嘛？解九淡笑不语，手掌抚在心窝。

“倒腾这些东西，还算有德？要非说，解九德，德在名上；解九，德在心中。”

几十年后当解九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管，空洞的病房中还响着机械的声音。他的脑海里滤过百张面孔，千个计划，数以万计的后果。滤过儿时说的那句话，嘴角难得微微扬起。倒是缺德，倒是有德。有德无德，又是谁能评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