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柜亲自去了趟库房，将近一刻钟后才回来，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白玉石盒。

他将石盒打开，推到沈寇面前。沈寇探身观看，石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根飞针。针呈灰褐色，针尖渗出几许血红。此针非金非玉，应该是用兽骨制成的。

沈寇将飞针拈在指尖上，观察了近一刻钟，随之眼中漾出一缕异芒。在长不盈寸的飞针上刻满繁复地法纹，单是这份功夫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沈寇抬手正要祭起飞针，朱掌柜叫住了他。

“此针不同于寻常之宝，有一套专门的催动法诀，道友是驭使不了的。”朱掌柜呵呵一笑，接过飞针，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飞针一个模糊踪迹不见。

沈寇东张西望，哪有飞针的影子。正惊讶间，蓦然虚空裂开一道缝隙，飞针一闪而出，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奇怪的是周围竟然没有泛起半点玄气波动。

沈寇目瞪口呆，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妙物。

“原来道友更注重飞针的隐形功能。”朱掌柜大模大样的端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不知此针叫什么名字？“沈寇一时失态，让对方看透自己的心思，自知没必要再隐藏。

“此针名为乌桓，是用上古凶兽乌桓的胫骨锻造而成的。”

“掌柜的说笑了，天下哪有凶兽乌桓？”沈寇眉梢一挑。宝贝相中了，下一步是讨价还价，沈寇毫不含糊。

“道友，敢问世间可有绝对之事？”朱掌柜反问道。

乌桓属上古凶兽，来去无踪，隐形术十分强大，只是在百万年前就已灭绝了。但沈寇不认得乌桓兽的胫骨，跟飞针是否用乌桓胫骨锻造而成是两回事。

“不知此宝价值几何？”沈寇把身子整个靠在椅背上，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此针有个典故，不知道友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

“道友，你可否听说过何欢子这个名号？”朱掌柜话锋一转，把讨价还价的事放在了一边。

沈寇摇了摇头，他对炼器方面的事所知甚少。

“何欢子前辈是三百年前的人物，道友不知不足为奇。”朱掌柜眉毛一扬，道：“当年，何欢子以炼器术名动北羌，是修真界数得上的传奇人物。”

经朱掌柜之口，沈寇方知原来何欢子又被称作何疯子，此人性喜酒色，整日混迹于青楼酒肆之间。但他在炼器术方面天赋惊人却是真的，各大宗门都想延揽他，均被他拒绝了。

何欢子平生率性而为，不拘世俗礼节。碰上天材地宝，只要入了法眼，分文不给，他也会认真去炼制。他看不顺眼的人，看不上眼的器物，拿再多玄石也不接待。

何欢子平生炼制的宝物有限，每件都鼎鼎大名。

“这根乌桓针，是何欢子前辈生前炼制的最后一件宝物。”朱掌柜淡然一笑。

何欢子晚年时，机缘巧合弄到一根乌桓胫骨，他发下宏愿，要将其炼制成上阶法器。可惜乌桓胫骨异常坚硬，他使用了上千种法门都没能将其炼化。

何欢子殚精竭虑，极度郁闷之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是这口血起了作用，竟鬼使神差般的把乌桓胫骨炼化了，因此乌桓针又有泣血针之称。

然而在刻绘法纹时，何欢子因劳累过度，暴亡于炼器室内。由于少刻了两套法纹，乌桓针就成了半成品，品阶直降，沦为下阶法器与上阶玄器之间。

“掌柜的，你又是如何得到乌桓针的呢？”沈寇似信非信，不动声色望着他问道。

“朱某的祖上是何前辈的亲传弟子，此针顺理成章落到我祖上手中。”朱掌柜放下茶杯，咳嗽一声。

“三百年了，乌桓针仍没卖出去，这又是何道理？”

“问题就出在品阶上，以玄器的价格出售，肯定赔了。以法器的价格出售，试问谁又会花法器的价钱买一件玄器？”

沈寇点了点头，此话还算实在，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地方。

“掌柜的，请问你打算以多少玄石出售此宝？”

“道友，你真要买此针？”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掌柜的，你是怕在下拿不出玄石来吗？”沈寇脸色一变。

“道友想多了。”朱掌柜做了一辈子买卖，阅人无数，急忙打了个哈哈，道：“朱某凭借大圆满修为方勉强催动此宝，道友是玄引期七层，恐怕……”

“这是在下的事，跟掌柜的无关。”

“朱某言尽于此，既然小友对乌桓针有意，咱们就一口价，两千块玄石，少一块都不卖。”朱掌柜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眯缝着眼睛望着沈寇道。

“掌柜的，你是跟在下开玩笑吧？”沈寇冷笑连连。

上阶玄器价格在八百到一千两百块玄石之间，下阶法器起步一千八，这是官价。

当然，世间的事没有绝对的，而炼器大师采用绝顶材料炼制的法宝，花多少玄石都是愿打愿捱。

“日后道友若有机会补足两套法纹，此针即是极品上阶法器，岂非赚嗨了。”朱掌柜呵呵一笑。

“掌柜的祖上是何欢子的亲传弟子，尚不能补足法纹，在下又有何德何能？”

“话是这么说，但机缘这个东西谁都说不清，况且乌桓凶兽的胫骨，世间再没有第二件了。”

“在下出一千五百块玄石，这是最高价。”沈寇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感觉脑袋太大了。

“少一分都不卖。”朱掌柜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之又道：“若道友手头不方便，可以用等价物品交换，法宝药材矿石都行，朱某没意见。”

朱掌柜好像吃定他了。但花两千玄石买一件上阶玄器，这种蠢事谁会干？

“算了。”沈寇站起身来，掉头向门外走去。

朱掌柜目送沈寇出了大厅，动都没动一下。沈寇出了万宝楼，沿着小巷走出十几丈远，回头观望，朱掌柜正站在窗前望着他，嘴边带着淡淡地笑容。

沈寇收住脚步，沉思片刻，叹息一声，调头又窝了回去。

半柱香后，在朱掌柜的陪同下，沈寇出了万宝楼。

“道友，日后旦有所需，尽管来找朱某，届时定会给你打个折扣。”朱掌柜拱了拱手，朗声道。

沈寇面色铁青，礼也不回一下，掉头就走。

回到昌平谷药园，已是三更天。沈寇关闭了门户，翻手取出一根飞针，细细观看，正是乌桓针。

原来沈寇出了万宝楼，想起手头尚有三四十件低阶玄器，这些东西毫无用处，光占地方。于是他做了笔生意，把这些玄器一古脑都卖给了朱掌柜。

在这方面，朱掌柜倒是没有占他便宜，统一按七成价格收购。扣除乌桓针的两千块玄石，又倒找给他七百多，照这么一算，沈寇心里就平衡多了。

观看良久，沈寇翻手将乌桓针祭在空中，几道法诀打出，乌桓针蓦然消失不见，再现身时已在两丈开。此宝无声无息，毫无玄气波动可言，沈寇都看呆了。

沈寇哈哈大笑，以他现在的法力催动乌桓针的确过于勉强。但凭借幻天诀和他锻洗过的法力，修炼到七层中期时，再催动此宝就易如反掌了。

当然，他的目标仅限于七层中期，在没有找到解决《幻天诀》遗患的法门之前，他是断不敢胡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