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安顿下来，自然免不了相互熟悉。
一番攀谈下来，也算摸了个大概。
农部的两位师兄只是入境，还不曾跨过并击这一道坎，能被“发配”到界边，资质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张迟作为教习，修为要稍高一些，并击期“二字”修士，仅次于冯、李二人……
大家相互了解，又说到了冬匪这事。
曲疙庄虽然地处界边，历年来也都只是一些铤而走险的“贼”和迷了路的“匪”，从未遭遇过“匪患”。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匪行处必然是粮仓草房，小民家中那点粮草，确实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的劫烧。
书山经营多年，民心早已所向，生人进出，村民自然清楚得很，根本轮不到他们去“巡”。冬巡更像是安定民心的形式。
既然下山，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行的。众人简单商量后，决定由农、学的三人组织村民巡守小路，以防贼盗；而大路这边又分两组，冯振和龚华一组，余下三人一组，轮番值夜，以为预警……
半个月转眼过去。
北风扶着冬婆婆蹒跚而至。
她好像真的老了，有些走不动了，急的北风在她身边不停打转。
人老了，也再不喜欢缤纷光彩的颜色，还好岁月知趣儿的帮她洗掉了色儿，全身上下都是暮色的灰。
大老爷们小姑娘，一个个都躲进屋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和这位脾气不好的婆婆迎头撞上。
她老人家也不闲着，每到一处，必然让北风挨个的敲门，用沙哑的声音嘶吼：“快起来……”
未雨猛然惊醒，黑暗中，李清易正在穿衣服。
“李师兄……”
“别傻愣着，快穿！”李清易急促的道。
未雨不敢犹豫，抓起衣服就朝身上套：“师兄示警了？”
此刻，李清易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门口：“我先去，你赶紧来……”
他走的急，甚至没来得及关门。
冷风吹进来，冻的未雨直打颤。
勉强穿好棉衣，未雨走出门来，冬夜的风冷的无光，只剩下暗哑哑的哆嗦声……
村口安静异常，只能看见一点火光忽明忽暗的闪。
未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过去，却只看到冯振三人打着火把凑在一起低低的说着什么。
暗夜之中，最忌灯火，这一点冯振已说过多次。他既然已经打起灯火，那就说明贼人已经远遁。
未雨刚想去问，遥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上下漂浮……
“那是什么？”
冯振略略点头，答道：“该是追兵到了……龚师弟，再点一根火把，立在界边！”
龚华将两根火把一左一右的立在道路两侧，善醒警示。
此时，已然可以听到“踏踏”的马蹄声，听这声音，少说一二十骑。
冯振不敢犹豫，回身说道：“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必然正朝这儿赶……李师弟，你去接应一下，免起冲突！”
他们，自然是张迟、灯芯四人。
李清易走后，冯振指挥二人放好拒马，吩咐道：“咱们分开藏好，我不出手，你们千万不要出手……”
来人更近，只听那“轰轰”的马蹄声、火把的“曳曳”声，竟将“呜呜”的风声遮了去……
“吁～”前骑当先勒住了马，手提缰绳朗声喊道：“书山的道友请了……”
见没人搭话，更没人现身出来，那人又道：“玄木宗雷堂执事曲明……夜半到访，烦请书山道友现身一见！”
冯振躲在暗处，答道：“曲执事好……贵宗如此阵仗可是追人而来？”
“不错！”曲明跳下马，行至火把前：“敢问道友可知那几个贼匪去了哪里？”
“那几人行至界外，被我等劝退！贵宗自寻便是……”
“道友既然见了，必然知道他们去向！不妨相告，玄木宗感激不尽……”
冯振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此间因果，贵宗自了便是！书山就不掺和了……”
曲明回身招呼弟子查寻蹄印，又冲冯振拱手道：“多谢道友告知……如今流匪已窜至界边，贵宗还是要多加防备，不给贼人可乘之机……”
“那是自然……”
“曲师叔，贼人们向东去了！”有人高声喊道。
曲明挥手道：“东边无路，马匹难行，想来是逃不远的！你们继续追，小心些……”
他只让弟子们追，自己却在界外坐下来，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不多时，又有弟子来报：“贼人弃了马匹，不知去向……”
曲明听了，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起身吩咐道：“立刻让他们回来，别再追了！”
弟子飞也似的去了，曲明翻身上马，又冲冯振拱手：“夜半打扰，实属无奈，还望贵宗莫要怪罪才好！”
“曲执事客气……”
曲明又道：“冬匪猖獗，想要拿住确实不易！贵宗若遇匪患，可请书信，蔽宗必然倾力相助！告辞！”
说罢，勒转马头，招呼众人带上那几匹马径直走了。
劳师动众急急的来、莫名其妙匆匆的去，怎么看都像吃完饭出来消食一般……
火光渐远、马蹄声息，冯振这才现出身来，熄了火把，招呼众人。
“玄木的人？”张迟当先问道。
黑天半夜的兴师动众，也就只有这位邻居了。
冯振叹了口气，道：“先前，有五六个流匪想要借道，被我拒绝了……”
“开门迎盗肯定是不能做的啊！”张迟说道：“谁知道他们是借路还是另有什么心思……”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冯振又叹：“如今那几个流匪没抓住，玄木宗的人也回去了……咱们该怎么办？”
曲明走的干脆，自然是有他的想法：若书山包庇匪徒，就算闯山也是枉然；若匪徒果然是流窜，全在书山没有及时截捕，一人愁不如大家愁，说不好还会将书山拖下水……
张迟当即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要尽快将匪徒流窜的消息传回去，让东边的师兄弟们多加小心……”
“不可！”李清易出声反对道：“他们虽然失了马匹，但行动会更加方便……若要回去报信，至少也得两个人！咱们本就人少，若他们记恨师兄不借道，忽然杀回来……”
他的推测不无道理，众人一阵沉默。
良久，冯振方才开口说道：“我观那曲明，话里话外都要将书山拖下水！他们当面不追，若暗地里将人赶来书山……匪不怕空，就怕露脸，到那时想要置身事外怕也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