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冬至，咸小枝依旧不能下地。前伤初愈、新伤更甚，想要在节前赶回书山只怕是不可能了。

未雨左思右想，只有修书一封，将这一行经历如实写了，使重金请人送回书山。

十一月中，那人带来回信，写信的是法部长老连清：戍边勿忧，平安归来！

是啊，对于书山来说，弟子们能活着比军功要紧多了。

几人定下心，各自修行不提。

又是春来，驱走了南落的潮寒，赶走了北风的凉意。

虽然在不久的将来，冬天依然会来。

但那又怎么样呢？

离下一个冬天，还有足足三个季节。

于是，咸小枝跑过来道：“这都小半年，咱们到底还要不要去兽林？”

迫不及待要进兽林的赤良人默不做声。

被胁迫至南落这件事，让他和闫不同心有愧疚。

也许他们应该在被抓后拒不招认，也许该刚烈的以死拒绝。

他们没有做到。

这将是他们生命中的污痕。

也许这污痕从和灯芯分开那时起就已经注定。

怕死是本性，无可厚非。

如果二人失难，未雨三人道心是否会缺？

这就是私，也是本性。

未雨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一个是因自私而背叛；一个是因自私而庆幸。

辰溪说，这就是因果，逃不离、躲不开。

灯芯说，这是命，无论结局如何，都该坦然接受。

咸小枝说，他已经把能做的做到了最好。

未雨经历了很多次，伙伴或者亲人……

他们也都是那么问心无愧。

只有他自己，一次次的逃离了死亡的命运……

“喂！问你呢！”咸小枝再次喊道。

未雨抬起头，咸小枝正抱着他的刀坐在阳光里。

“你的伤没问题的话，那就去吧……”

“良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队长了！”咸小枝笑道。

“咸师兄……”

“一早就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咸小枝道。

“我会尽力的！”赤良人站起来道。

“闫师弟，你可要把药准备的足足的！”咸小枝望着闫不同。

“是！师兄！”

咸小枝拍了拍刀背：“伙计，咱们终于可以并肩作战了！”

出南落镇，向南四十里便是兽林。

南疆守卫者承认所有进去兽林的修者，允诺可以带走在兽林获得的一切。唯一的要求就是人族不得互相残杀。

进入兽林，最危险的便是人类，因为兽林不会再有任何守卫监管。

人族界内多野兽，灵兽极其罕见，兽林的兽则以灵兽居多。

因为武圣“逐兽四方”驱逐的就是灵兽。

灵兽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灵。

“汲日月之精华，吞天地之灵气，继而有丹，日积月累，寿享千年……”便是灵兽。

“修之始，于兽也。”

人类还没有修行的时候，灵兽便是天下的主人。所以人类修行是模仿兽族的。

相传，武祖最高的境界是凝元，当然那时候并没有“凝元”这样的称呼。武圣以“聚”“凝”之法，将体内灵气结为丹。

“凝元取果，是为丹也……非生非死，亦实亦虚，不归五行，不落凡尘……”

这便是金丹，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说它是活的，没有生命该有的迹象；说它是死的，却有呼吸……它不是天地间任何看得见摸得着的任何东西……

这种“结丹”，和灵兽内丹十分相似。结丹大能死后，灵气散尽，丹沾了血肉之污，便有了形状。因其坚硬无比，所以也称为金丹。

灵兽身上的部位，如兽皮、兽血、兽骨，经过秘法制作后，是不错的通灵之物。

兽林中除了灵兽，还有极其罕见的灵木。

人族界内，灵兽灵木也是有的，只是修者遍布，稍有苗头便被占去，故而多数灵物都取自兽界。

相较于西北战场，人兽边界要主动的多，究其原因就是利。人以兽为食，魔以人为食，这是天性……

五人越过界边，走了三四天也没走多少路。

虽是春季，依然如夏日般阴雨多变。林内腐草落叶几乎没过脚面，沼泽更是随处可见。几日下来更是连一只灵兽也没见到，倒是三五成群的小队时常遇到，大家见到也都远远避开。

又走几日，闫不同先有发现：“茉苓！”

茉苓是一种很普通的药草，人迹罕见的地方也能寻到。若说特殊也是有的，煎服可通经络活气血、外敷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根茎叶花各有其用，是少有的万能药草。

能见药草，说明此处来人较少。

又有两日，闫不同终于又有所发现：“缺稞！”

赤良人凑过来：“没看错？”

“错不了！和百草，解百毒……乃丹修的第一味药草……”闫不同道。

“大家小心，可能会有灵兽……”

几人听了，一时间都振奋起来。

在这密不透风的林子里，虽有闫不同调制的人驱虫解毒方子，但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依然被蚊虫蛰咬的痒肿难耐。衣物早已黏糊糊的，如同湿答答的心情。

见到大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赤良人忍不住的说：“灵兽没有明确的等级，只能依赖经验判断……我虽然熟知灵兽，但几乎没有见过，所以我们大家还是小心一些……”

“是什么？”咸小枝跃跃欲试。

赤良人道：“不出意外的话，会是百足虫，此物行动敏捷，甲壳极为坚硬！咸师兄，你的攻击有可能打不动……它会喷射毒液，暴怒时也会用咬的……如果能在它张嘴的时候击中口腔，将事半功倍……”

赤良人一口气将此兽的优劣说的透彻，教大家顿时觉得这次带他前来实在明智！

“灵器都打不动？”咸小枝又问。

原本以为得了宝刀一定可以大杀四方，却没想到一只小小的甲虫都能让他束手无策。

“凝元境可以……”

一听二境，咸小枝瞬间蔫了，在场众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凝元的攻击有多可怕！

“百足虫在哪里呢？”未雨问道。

“腐草之下……如果我们放弃这棵药，远远绕过去也是可以的，百足虫以腐肉小兽为食，一般不会主动攻击的！”

“毒性怎么样？”未雨看向咸小枝。

“沾肉就烂，如果不小心吞下去，短时间便能穿肠破肚。”赤良人道。

“能解吗？”咸小枝问闫不同。

闫不同摇摇头：“此毒非彼毒，无解！”

“参良树叶……”赤良人道：“这种树叶有一种特性，沾水不湿，百足虫的毒液即使喷上去也没有用……”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咸小枝道：“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不能放弃！”

众人点头，按照赤良人的描述，四下寻去。

参良树叶约莫巴掌大小，几人削了一块树皮，用苕葵的汁液把树叶粘了上去，做成盾牌。

“师兄，你去取缺稞，只要靠近，百足虫自然现身……”赤良人叮嘱道：“千万小心！”

有了完全的准备，五人有顺利的杀死了第一只灵兽。

这是一只刚成年的百足虫，约莫五六尺那么长，这种虫兽，骨头碎而小，内胆如米粒，取之无用。众人剥了甲壳取了血，也算是第一笔收获。

“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众人刚刚忙活完，赤良人就催着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