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戈性直，作为一营主将能让将士们一勇向前。又薛令圈环在侧，也好处理素箔宗以外的人……

这样的内外兼顾确实可以让素箔营固若金汤。

以为可以闲下来的未雨并没有真正的闲下来，一连串的试探后，冬侵终于来了！

布里城忙做了一片，屯粮运箭、结冰备饮，从将军到兵卒人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连一贯的晨跑都停了下来。

城内如此，城外更是杂乱，为了应对魔人冬侵，宁安二军又派了四个营来防布里。漫山遍野的营帐铺成一片，和魔人遥遥对峙，马嘶人吼、鼓震锣鸣，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一日，未雨如常躲在房间内练字、灯芯画画儿，忽听远处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其声沉闷，绵转悠长……

二人再也坐不住了，携着手登上了城墙。

放眼望去，双方的军队铺展开来，如同黑压压的蚂蚁……战线拉开，足有四五里远近。

不多时，厮杀声传来，双方交织成了一片，分不清敌我。

未雨扭头看去，薛令也在城上，便出声问道：“战况如何？”

薛令摇摇头：“目前看不出！刚开始嘛，大家铺开来对攻……看看对方哪里有弱点，然后再针对性的布置一下，打出突破口……如果大家都没有拿到优势，就只能耗着，看谁先沉不住气……”

“这样的战斗，看似宏大，实际上也很局部，真正接触到对方的人不多。胜负往往就掌握在那些接触人的手里，一旦他们顶不住，被打出了缺口，胜负就只在一瞬间……”

“看！魔人左翼！”

未雨闻声看去，左边果然有一大片魔人，拉开了战线，企图向从左侧包过去……

“咱们的骑兵！”

就在此时，有一队骑兵从后方杀出，企图包抄。然后魔人拉开的战线开始收缩。再然后，骑兵开始后退……

“只要统御方面没有大的问题，针对对方的变化而变化，短时间内，无法决出胜负，只能是换掉些人命，打消耗……”

“这样子有什么意义？只是可怜这些无辜的性命……”未雨叹一口气道。

“无辜？战场之上没有无辜！其实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口子一旦被撕开，好多人都是莫名的冤死……前队顶不住，只能逃命，后队跑不跑？不跑被自己人冲乱了，跑吧，又被人放冷箭……那才是真正的可怜！”

双方激战半日，开始换防。

“换防很关键！前队灵气尽了，没力气打了，就要陆续后撤，和后队交换位置，直至撤出战场……这才是真正的考验！换早了，对方有余力，一个冲锋就完了；换晚了，对方生力军上来了，还是要完。前队、后队配合不够，出现了什么间隙或是拥堵，还是要完……”

中午十分，伤员开始陆续送到布里，进行初步的包扎治疗，轻伤留下，重伤者开始向后方转移。

如此再三，太阳逐渐落下去。双方各自退兵，开始和平的清理战场。

尸体也被陆续的运了回来。

验明身份的，做好登记，就地火化。无法验明的，按照衣服式样通知各营前来辨认……

晚饭时分，狄戈从中军大营回来了，带回最新的命令：素箔营连夜调防，明日一早到指定战区作战……

狄戈单独找到未雨夫妇：“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通知你们，收拾必要行装，随时准备出城！”

“没有人比你们更熟悉布里的防御……”未雨看着他。

狄戈笑笑：“军令就是军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未雨摇摇头。

狄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若某一营折损太大、或被对手看穿了弱处，很有可能输掉决战……就像弟子们每年的轮换，也是为了避开存在的隐患……”

“不是休整吗？这样看起来公平一些！”

狄戈叹了一口气：“更要紧的是道心！行军尊令对修行本就不好，更何况有时还要去做有违本心的事……”

书山弟子很多，未雨和莫影在这一代弟子中拜师并不算早，也只有他俩入了二境……

未雨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是夜，素箔营整装出城，人无言、马无声，赶往城外战场，加固前军留下的营寨，准备战事，以防军队溃败避无可避。

所谓兵家之地，进能攻、退能守。

即便是在野外战场，也要尽可能的扼守退路，以免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所以，提前的安营扎寨、做好战备是兵家之首。

将军不打无备之战。一支没有退路、没有援兵、没有后勤保障的军队，终将是一支孤军，战而不久。

除非，这是一支必胜的军队，能够保证百分百的击溃敌军。战场形势瞬移万变，又有谁能保证必胜？

第二日天刚微亮，未雨夫妇就被叫醒。

二人走出帐篷，兵士们正在吃早饭。

吃过饭，军需官分发了干粮，并嘱咐大家备好饮水。

一切准备就绪，军队向前开拔。

一夜的风沙洗礼，昨日的战场已看不出丝毫痕迹，就连血腥味也都散尽了。

这是新的一天。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包括双方的主帅主将们。

素箔营是大营，被分成两个进攻梯队和三个后备编队。作为文书的未雨夫妇被狄戈安排在了第二梯队，未雨知道，他这是要逼着自己出手……

双方仿佛约定好的，远远照面，就开始整队。一列盾牌，两列步兵，间次排列。弓手在后、骑兵在侧，以为变通。

前军盾牌约有半人高，躬身前行可以护住整个上半身。

只是几个呼吸，双方都已经列阵完毕，一面面盾牌并在一起，组成盾阵，不使乱箭从缝隙射来。

“进！”

狄戈令道。

“喝！”

所有人一起吼道，齐刷刷向前一步。

“吼！”

这是第二步。

“喝！”

……

每呼一声，迈出一步。即便是在前进中，也要保证队形齐整，没有丝毫漏洞。

“停！”

双方相距一箭之外，各自停下。然后派出使者开始骂战。

骂战这事，说起来挺搞笑。你劝他退兵、他劝你投降；你数落他的过失、他痛责你的不是……仔细想想，和妇人们骂街也没什么不同。

这样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有时候却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骂的是气势，拼的是耐心，耗的是士气，争的是决心。骂战输掉的话，战争多半是要输的。骂战不分输赢，那就要看对方有没有新军。

若是新军新兵，往往会出现配合上的问题，更容易打开缺口。

双方骂了好一阵，连灵力都要耗清了，这才各回阵中。

战斗的号角吹响，低沉却富有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