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箔营首战告捷，以极小的代价击溃魔军，获取首功。

未雨夫妇斩杀敌将，各获一百军功。

此一役，布里战区的魔人收敛了很多，只是加固营寨，连日常的巡哨都不再派出。军部组织了几次强攻，都被械具打退，反而折损许多将士。

最终，军议决定将素箔营的兵马暂时撤走，余下各部以布里为中心，转入防御。

城墙，在整个西北是一种依赖，有了它，人们更有安全感。哪怕是布里的不高土城墙，或者临时的营寨，都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军队开拔，走在毫无遮拦的大路上，光秃秃的荒山、漫天的风沙，让人有一种迁徙的错觉。

“你没事做吗？”未雨看着薛令。

薛令笑笑：“有啊！”

“我又不会跑掉……你这样跟着我，感觉像在监视人犯一样……”

“作为一个兵，军队就是牢笼，作为一个修者，道就是牢笼。不过是大一点而已……”薛令叹道。

未雨奇怪的看着他，认真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道心是自己的笼子，然而我们经常越狱……”

未雨看着灯芯，灯芯正在掩嘴笑。

“娘子啊，你笑什么？”

灯芯止住笑脸，道：“一个酸的发臭的老男人……”

“嗯咳！怎么说话呢，前辈，前辈……”

“你们那里懂得……一个领着自己的兵扯谎的将军……这是一种煎熬！”薛令板着脸道。

“原来你说这个啊……你的心理战不错！”未雨夸赞道。

薛令严肃的说：“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兵行诡道对道心伤害很大的……”

未雨指了指灯芯：“我没心，我心搁她哪儿呢！我也不用越狱，因为我觉得这个牢笼很舒服！前辈，这感觉你能理解不？”

薛令大笑：“你们玩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好了！”

未雨正色道：“你们素箔营一定在研究新战术！派你来探我的底！说实话，我很不喜欢！”

薛令一脸颓色：“怎么这么说呢？我也只是想着能少死一些人……我已经很老了，金丹是不指望了……每一战都有很多年轻人把命留在这西北，我都恨不得能替替他们……他们那么年轻，有很多机会追寻那无上大道……”

“我改变不了什么……”未雨道。

薛令摇摇头：“这次来布里你救下的人，比你想象中要多的太多……战场，可以杀人，同样也可以救人。你为什么来这里？只是为了十年之约吗？”

薛令是一个成精的老油条。

他说的任何话，未雨都可以装作没听到，甚至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未雨不得不承认，光明正大的阳谋，居然让自己真的起了波澜。

十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十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甚至忘记修行的初心是什么。

这十年怎么过？

未雨必须承认，当时入素箔营只是为了履行十年之约。

布里的强出手，除了心情极度不爽外，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毕竟一个有能力的人，才会值得别人拼命保护，一个有能力的人，才能过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

嚣张的表现，没有给狄戈留一丝情面，会不会和素箔营闹翻，他根本不在乎！

对于修者来说，军队是牢笼。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修行，但必须竭尽全力的违背道心。

“被他打动了？”灯芯问。

未雨点点头：“有点，我不喜欢被算计，但这样子明目张胆的跟我讲道理……我真的还就抵挡不了！”

“不是你抵挡不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灯芯道。

未雨看着她，道：“说实话，以杀人为基础的救人，我并不喜欢！”

有些事，只要不被提起，会永远留在被遗忘的角落里；有些道理，只要不被点破，就永远不会有纠结的那天。

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请你不要告诉我。我可以假装不懂得，请你不要解释给我听。我可以活在谎言里，活在回忆里，活在梦里……

灯芯开始沉默，很久很久。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的答案……”未雨抱着她，把她的头埋在胸口。

“我想……我们可以自私一点……”灯芯抬起头。

“那一点？过好咱俩的世界？”

灯芯推开他，气哼哼的道：“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

未雨点点头：“有时候，选择很残酷……我会觉得，如果没得选，我们会不会不用这么纠结？”

“如同……十年之约这样？”灯芯说道：“你喜欢这样的不用选择？”

未雨笑了：“你说的很对！有些事，我们做自己喜欢的，不管对错！”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看看他们要玩多大的！”未雨说道：“我怕他们玩不起……”

“你是怎么把不喜欢的事变成喜欢的了？”

未雨笑了笑：“我以前很不喜欢你师傅宁野，甚至有些讨厌……现在，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

自私，是自我评断善恶的根源，是自我分辨对错的标准。

道而生，后有人，知善恶，善恶存之于道而不为道也。

一念通了，心情果然好很多。

“去找狄将军……”未雨吩咐亲兵。

马车很快向前驶去。

“未大人……将军就在前边！”

未雨点点头，把他赶下马车，驾着车追上狄戈。

“未兄……有事吗？”

“薛副将呢？一起坐马车吧？”

狄戈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坐马车，所有武修都不喜欢。因为一个坐马车的武修，一定是骑不得马。

薛令骑着马很快就到了。

未雨招呼道：“坐车不？”

薛令笑了：“狄将军一起？”

虽然不喜欢，但是薛令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未雨夫妇赶着马车，薛令和狄戈坐在车厢。

薛令率先开口道：“小友想清楚了？”

“没有！你再劝劝我，说不定我就能想明白呢？”

薛令也笑了：“要不你劝劝我？”

“好啊！薛前辈，你就不要打我的注意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灯芯噗嗤笑了出来。

未雨不知道狄戈是什么表情，想来一定不好受。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狄戈大声问道。

“狄将军！我真的很羡慕你！”未雨道。

“羡慕我什么？军职？修为？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有一个不错的副将！”未雨道。

“你还有一个不错的娘子呢！”

“是啊！我也很幸运！你说，有一天，我要是把你这副将给夺走……你会不会很生气？”

狄戈笑了，满是不可思议。

“前辈，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薛令沉默了很久，道：“素箔宗很富裕，我也很贵，所以你的价格不能太低！”

“一面帅旗怎么样？”

狄戈没有说话，以他的智慧，也该猜到了一些。

“我从不觉得我值这么多……”薛令答道。

“如果加上素箔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