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灯芯怀中。
这里已经是另一处的山丘，山下的魔人正远远的集结着，还没有要攻上来的意思。
未雨看了一圈，看到了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伤。
“你怎么样？”未雨问。
灯芯摇摇头，凑过来轻轻说道：“下次稍微控制一下，你看我这脸，疼的很呢……”
未雨挠挠头，问道：“没伤到别处吧？”
灯芯叹了一口气：“我又没防具……还好山上石头不多，也没什么大碍……”
未雨略略松了口气：“幸好没事，我会注意的……”
“你怎么样？”韩玉蝉见未雨醒了，问道。
她不说倒还好，这一说未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疼得很……”
“大男人不要那么虚气！都是皮外伤！”
“你好意思说吗？”
韩玉蝉哼了一声，红着脸走了。
他刚走，聂武序过来了，蹲在未雨身边轻声问：“言出法随？”
他当时居中调度，并不在未雨身边。但未雨确定，他的注意力一定在青莲营这边。
“伤亡如何？”未雨问。
“死了一百多，不能再战的五百多……这场大风，箭可能会不大够！”
他说不大够，教未雨陷入了沉思。
即便当时仓皇撤走，武修们依旧可以带走大量的兵器……
“该回去了！”未雨看着远方说道。
五千人，从截获粮队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
未雨不知道这批武器和这近万魔军对主战场的意义，但他知道，若是再不走，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聂武序摇摇头。
也许是吸引的魔军不够，也或者是时间。
未雨扭头看着女修。
除了伤了的容貌，她们讨论最多的就是援军何时来。
她们永远不会知道，她们要等的援兵永不会来。若主战场赢了，溃军会先从这里败走；若是魔军赢了，她们无处可退……
即便她们是女修又如何呢？聂无序是军部指命的后军主将、于同易是来自圣地的监军……所以，舍得才是战争的本质，不是吗？
“这样的取舍，值得吗？”未雨问。
如果加上一个江都营，这个数字已近六千，几乎要追得上西崖谷道的那一日。
当然，不包括主战场的伤亡。
聂武序摇摇头：“军之事，没有得失，只有胜负！人命若是对等，臼城已有魔军近万……当大军动起来的时候，没有人敢使她停下来……”
“正面一战，未必不敌！”
“谋的意义就在于多杀人、少死人……镇安位中，所以符山驻地在！”
他说镇安城的位置，又提到符圣驻地，未雨又如何不明白？
“有吞天功，魔人是杀不完的……”
魔军造兵的速度是人族不能比的，就算杀一批，只要奴修不减，他们也能很快补充起来。
“所以才要谋，不是吗？”
只有大胜，魔军来不及带走奴修，才能真正的削弱魔军。
未雨无言以对。
聂武序又道：“魔域没有圣地，魔主之间也并非人族这般……所以，就算有援兵来，也绝不会太多！”
“这个赌注很大！”
聂武序摇摇头：“战争从不分男女老幼！我也想回去，活着走回去……”
未雨叹了口气：“接下来呢？”
“如果再来一阵风，我们也能轻松很多……”聂武序道：“这次会战，无论胜败文修队都会很安全！”
未雨知道，他再没有讨价的余地。
“我也想活着走回去！”
聂武序哈哈大笑：“会的！”
这一阵风，刮在魔军阵中，死了七八十人，包括一名二境，都是躲避不及被吸进去，然后从天上掉下来摔死的……伤者更是无数，不能再战者过千。
虽然魔军还有一战的能力，却再没有围山的决心。所以远远的结阵，防止女修营再有其他动作。
就在大家整修防备准备守山之际，忽然有人指着远方叫道：“那是……援兵？”
众人忍不住一起去看。
远处尘雾游龙，却不正是兵行？
只从西而来，而且来人不少！
魔军又增，此间守得住吗？
聂武序更不犹豫，当即命人起灶。
魔人吃了一败，若此刻突走，就算有女修营在，他们也未必会追。倘若不走，魔人又怎会放任他们插在腹间？
只是军令已下，无论如何都要依令而行。
此间空丘，杂草寥寥，就连干马粪也寻不到几块，哪里有什么引火之物？
众兵士只得割了衣袍，勉强升起烟火，又将粟米放在水壶中，权做是锅……
清水煮粟米，虽然简单，好歹是两天来的第一顿热饭。
“吃饱！”未雨说：“接下来会很难……”
灯芯点点头。
被困山丘之上，依然还能舍了水去煮饭，对很多人说，这会是最后一餐。
该收网了，再不收，鱼就会把网撑破。
魔军果然奔烟而来，两军合在一处已近两万之众。短暂相会，立刻分兵，围了三面，只将南路空出。
瞧这架势，前线必然危机，所以才肯留了活路出来。
聂武序犹豫半天，又看未雨。
若无风来，他们这些人断断是守不住的。
未雨苦笑，就算风来，他们也毫无胜算。
就在此时，魔军之中有一人脱出阵中，手持盾牌登山而来。
“要不先谈谈？左不过拖延……”未雨问。
聂武序点点头，遣吴柘岩孤身前往。
众人躲在盾后，看他们二人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然后，声音越大，不时夹杂着对彼此的祝福。最后，干脆骂起阵来，手舞足蹈的几乎要打起来……
论道有用的话，还要修法作什么？
不待二人回营，魔军早已按耐不住，从三个方向一起进攻！
二人见了，再不多说什么，仓皇回阵……
魔军三路来攻，依旧留了南方，那用意再明显不过。
聂武序早有腹案，令青莲营守西、自己带着未雨藏入淮山营阵中……又令吴柘岩领了骑兵在南待命，待风起时，便去敌人后军……
未雨心知，这一次魔人再不会对女修留手，双方刚一交手，立刻凝足灵气言道：“飞沙走石！”
所谓飞沙走石只是法相，其本是风。
未雨见过很多风，最让他不能忘记的是那一年清武山的风。
那风很高，以至于没有人知道风来了；那风很大，足已吹散简从固温养多年的引雷符……
风可以很大，一瞬而过，山石不存。
以未雨的能力，想做到那一点，很难。
直到他发现，并不是所有的风都会一闪而逝……
文修和符修很近，却又走了不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