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炉丹药必成极品。”
道童牧尘抓起手边的拂尘，朝着双耳白玉蟠龙炉的炉盖一挥，口中念出一个‘起’字，那重有百斤的炉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钳住，轻松掀开一个缺口。
缺口一开，里面溢出一团极柔和的祥雾，祥雾如流云般自缺口流下，流遍整个房间，如波浪般涌动，若是仔细听，还能隐约听到炉中响起一阵阵笙簧之音。
牧尘哪舍得这丹光外泄，连忙拾起手边的玉净瓶朝着炉内一照，口中轻声念出一个‘收’字，十颗龙眼大小的‘养神丹’化作一道道宝光飞入瓶中。
牧尘望向瓶中养神丹，只见其表面圆润光滑，丹体晶莹如玉，丹药周围还有一层肉眼可见的玄纹丹蕴。
此时若有别的炼丹师在场，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养神丹乃是凡丹，此时竟然出现了玄纹丹蕴，这意味着养神丹在丹炉之中发生了传说中的丹变，由凡阶丹药化作玄阶丹药，而丹变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前人臆测，从未有人能够做到，没想到今日会在一个小丹童手中得到印证。
炼制出如此一炉惊世骇俗的养神丹后，牧尘却是悲从心来，感叹道：
“师父，您若是还活着就好了。”
……
牧尘自幼被父母遗弃，被一群老乞丐养到六岁时，碰到了灵华宗的丹师罗昀罗真人，罗真人见他眉眼之间透着一股灵气，是一个修炼的好苗子，便把他带回了灵华宗，收为记名弟子。
罗真人本想等牧尘修炼至聚气境时正式将他收入灵华宗内门，可是牧尘身体有些古怪，入体的灵气在体内走一圈，不等凝聚成真气，便消失不见，因此修为一直停留在引气境。
这么多年来，罗真人也试过许多办法，各种珍贵的丹药从不吝啬，可一切丹药都如石沉大海，不见有丝毫效果。
随着时间的流逝，牧尘能感受到罗真人对他的失望，所以他比平常的孩子更加懂事，学东西也更加刻苦。
可惜天意弄人，努力的付出未必全都有回报，七年过去了，他还是停留在引气境，罗真人和他说话也越来越少，渐渐的把他当做一个比较趁手的丹童培养，平常就是准备炼丹所需的丹草、清洗擦拭丹炉等。
如果罗真人没有死，或许牧尘会给罗真人当一辈子的丹童，但是十天前罗真人死了，死于走火入魔，临死前陷入魔障发了疯，掌教虽然及时赶到，将其制服，可没能保住罗真人的命。
据掌教所说，罗真人最后回光返照，恢复了一丝神智，掌教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罗真人希望掌教能照顾照顾他唯一的弟子牧尘，说完之后便咽了气。
掌教念他在灵华宗炼丹近百年，功高劳苦，也就随了他的心愿，不仅没有将牧尘赶走，还把罗真人的须弥戒原封不动的给了他。
牧尘为师父守灵，如同一颗枯木一般跪坐在灵前，心中满是对师父的感激和愧疚，他感激师父最后也没有放弃他，愧疚的自然是自己一遍遍的让师父失望。
都说知耻而后勇，牧尘在守灵之时发了疯似的尝试突破，希望能以此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他从师父留给他的须弥戒中取出一枚枚上品灵石，疯狂引动灵石中的海量灵气在体内穿梭，可是所有灵气在经过识海之时便会迅速流失。
寻常修士需要数天时间才能完全吸收的上品灵石，在牧尘手中不出数息就化作糜粉，如此疯狂的吸收灵气，对于一个引气境的弟子本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但牧尘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门心思就是要突破境界。
如此足足吸收了一百余颗上品灵石后，牧尘眼前一黑，意识被拉入识海深处。
……
无尽的坠落，亦或是上升，牧尘感觉在黑暗中穿梭了很久，直到前方出现一道白光，白光最初只是一个白点，之后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轮遮天蔽日的巨大火球。
说是火球也并不准确，因为这火球只发出璀璨的白光，却没有滚滚热浪，牧尘望着这颗巨大的火球，心中茫然失措。
就在他疑惑之时，火球之中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拽了进去。
牧尘惊呼一声，不受控制的没入火球之中，可一入火球内部，周围反而黯淡下来，一个无比巨大的道轮在火球中心处缓缓亮起，道轮中央有一颗黯淡的红色火球，以火球为中心环绕着足有数万圈的鎏金圆环，每一个圆环上都密密麻麻雕刻着一枚枚发光的神秘符文。
这道轮似乎十分虚弱，不仅中央的火球时明时灭，就连外面的圆环也显得有些虚无，转动的十分缓慢。
牧尘依旧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径直飞入那黯淡的红色火球之中，这一瞬间红色火球先是爆发出一抹紫红色的光芒，随后整个道轮绽放出亿万道毫光。
与此同时，红色火球迅速缩小，和牧尘融为一体，海量信息随之涌入脑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牧尘清醒过来，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句箴言：
“大道轮回，因果相生。”
牧尘也在冥冥之中了解了这圆轮的来历，此物名为因果道轮，竟然是一缕大道法则的化身，不过这缕大道法则并非是此间大道，而是另一个世界中已经消亡的大道，在那个世界灭亡之后，其代表因果的大道法则不知为何遁入此间。
这种外来的大道法则不为此间大道所容，受到了此间大道的剧烈排斥，使得本就萎靡的因果道轮变得越发衰弱，就在其濒临消亡之际，不知为何忽然飞入虚灵界，落入了尚在襁褓中的牧尘识海之中。
虚弱的因果道轮飞入牧尘识海之中后，便陷入了沉眠，本能的掠夺周围的灵气，这便是牧尘天生噬灵的原因。也正因如此，牧尘自幼体弱多病，且身上多有怪事发生，最后被父母视为怪物抛弃。
之后牧尘跟随师父修炼，也因灵气被因果道轮掠夺，一直无法修炼出真气，卡在引气境七年之久。若非牧尘得到了师父的须弥戒，借助里面的上百枚上品灵石，勉强唤醒了濒死的道轮，恐怕光靠他自行引气，一辈子也别想唤醒道轮。
因果道轮被唤醒之后，自然不会像之前那般渴泽而渔，而是选择了与牧尘融为一体，与这个世界产生一丝同化，让此间大道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它，给它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牧尘虽然和因果道轮融为一体，但也有主次之分，因果道轮被此间大道压制太惨，哪敢寻求主位？只能沦为牧尘的附庸，认牧尘为主。
当主从关系确定之后，此间大道对因果道轮的压制依旧未绝，但对牧尘却没有任何限制，牧尘可以驱动因果道轮的力量为己用，因果道轮也可以通过牧尘来获取灵气休养生息。
牧尘明白这一切后，望着围绕着他旋转的数万道大道法环，大道法环迅速收缩聚拢，迅速化作巴掌大小，融入牧尘体内。
牧尘只觉得周围重归黑暗虚无，他望向发光的右手，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清晰的道轮，道轮在他凝视下转动起来，一枚枚神秘符文从掌心跳出，在空中凝结糅合，化作一段箴言，箴言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不等牧尘看清楚便重新排列融合为一枚手印。
手印成型之后，朝牧尘飞来，径直没入其眉心之中，这一刻牧尘脑海中涌入许多信息，他也由此知道了这手印名为‘小言灵法印’，手掐此法印就能调动因果之力。
而刚才大道符文化作的箴言则是：因非因，果非果，因即是果，果即是因。
若是依照人的本能，只会认为过去的‘因’影响了未来的‘果’，但实际上未来的‘果’也可能影响过去的‘因’，即结果影响了原因，又可以表现为不论原因和过程如何改变，结果已经注定的宿命论。
牧尘心中似懂非懂，只觉得玄之又玄，有些无法理解，恍惚间周围的黑暗虚无如潮水般褪去，他重新回归现实之中，好似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他看了看周围，除了几个轮值的道童外并无他人，他低头望向右手掌心，只见右手掌心空无一物，这让他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以为刚才那只是一场梦，可接下来掌心处缓缓浮现出一个道轮印记，印记并不像识海中那么清楚，显得有些模糊。
道轮印记在掌心缓缓转动，一个‘三’字浮现出来，牧尘与因果道轮融合之后，对因果道轮的用处有了模糊的认知，他倒是明白这个‘三’意味着道轮之中蕴含着三道可以使用的因果之力。
“依照那箴言所述，这因果之力有言灵之功，不知能否助我突破聚气境。”
牧尘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突破至聚气境，他又看了眼门外打盹的道童，之后手掐小言灵法印，低声念道：“我要突破聚气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