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爷去世就是咱家操办的。现在我奶去世了，凭啥还咱家操办？”
“凭你爸是老大！你奶遭了一辈子罪，一天福没享着，现在走了，爸想让你奶走得安生！就不喊他们来吵吵把火了！”
“瞅你那窝囊样吧！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了呢！要置办你自己办，我可不跟你丢人现眼！”
这是铁军一家三口的对话。
老娘一辈子生了七个孩子，前面两个都夭折了，铁军是老三，呆头呆脑的活得挺硬实，于是成了老大。
开了个好头，剩下的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欢实，都拉扯大了，老娘也累成了肺心病，靠着老高的枕头睡了十八年，终于躺下了，也永远醒不过来了。
“老大呀！妈知道你委屈，你是个好人，别听他们瞎嘚咕，积一世福报，暖三生儿女！
咱家孩子多，妈没条件疼你，还净让你受气了......
唉！妈要走了，闭眼前做一回主，把咱家那老宅子留给你了，别怕，妈找人写了遗嘱，他们捅破天也没辙！
听妈的，这是你该得的，咳咳咳......
妈走后，千万别给妈烧纸，妈节俭了一辈子，钱多了不会花，呵呵！也别把妈圈到那小盒子里，妈喘不过......”
这是老娘咽气前说的最后一段话。
娘走后，铁军摆了二十桌，定的大饭店，风风光光的送老娘上路，然后背上老娘的骨灰盒，买了去天津的火车票，准备把老娘的骨灰撒在入海口。
“妈！一路走好，您不让我们买墓地，不让我们给您烧纸，我知道，您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妈！跟您说件事，您别埋怨我，老宅子我卖了，看着......心酸。
钱我给弟弟妹妹分了，钱多了没啥好处，还真咬人，这回好了，谁也不用惦记了......”
“小心！”
铁军脚下一滑，抱着老娘的骨灰一头栽进水里。
“咕咚咚......”
....................
“大军，大军，快醒醒啊！大军......”
铁军睁开眼睛，看见正抹眼泪的老娘，吓了一跳，而且，娘咋一下年轻了？
“妈！您托梦给我，还有事没交代清楚？”
“这孩子，烧糊涂了，啥托梦不托梦的，咋地，你做梦了？”
“不是......那个......您别吓唬我，您是人是......”
铁军彻底懵逼了，大脑宕机。
“再胡说我TM搧你！”
旁边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男人骂道。
铁军一歪头，扑腾一下坐了起来，两眼发直，头皮发麻，差点没吓尿了，爹怎么也活过来了？。
“爸？老天，这是咋回事啊？”
“什么咋回事？再胡说八道，我真搧你了！”
“你......搧我试试！”
铁军壮着胆子跟老爹叫号。
“啪！”
真响！
真疼！
真幸福！
铁军捂着火辣辣的脸笑了，眼泪也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老头子，你疯了？孩子烧了一晚上，本来就难受，你打他嘎哈？大军啊，不哭！”
推了老头子一把，娘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红红的脸。
“妈，没事，我......高兴！”
感受到娘手上传来热乎乎的温度，楚河咧嘴笑了。
“这孩子，真给烧坏了咋地？挨了一耳光咋还高兴呢？”
“妈，快告诉我，现在是哪年？”
铁军边问边四处打量，土炕、写字台、缝纫机、木头箱子、被垛、小炕桌......
“90年啊！”
“啊？”
铁军呆住了，儿子老嘟囔要是能重生多好，怎么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妈，几月？”
“啥几月？哦，你问现在几月啊！八月份！”
铁军大脑飞速旋转，记忆停在了奶奶慈祥的脸上，开口问道：“我奶去世了？”
“唉！你奶吊着一口气，就等着见你一面。这老太太，走了还那么霸道，这面也见了，咋还惦记把你也带走呢？”
“妈，我还真想跟我奶走，呵呵，可惜阎王爷不收我。对了，大丫呢？”
大丫叫铁花，是铁军的大妹。
“一大早就帮你小姨出摊去了，你小姨答应一天给她五块钱，她相中了个那啥......踢......”
“踢他，我那天看见她抱回来了，就一破木板子掏一窟窿，说一百多块。败家玩意不学好，学会糟践钱了！”
老爹补上一句，叹口气，拉过铁盒开始卷蛤蟆头子。
“那就对了，我得找她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铁军掀起花被子就下了炕，脑袋一阵迷糊。坚持住，为了大丫，一定要坚持住！
“大军，你等一下，把药吃了再走......”
“咯咯哒......”
铁军一脚差点没踩到大公鸡身上，吓的大公鸡直接跳到了碗架子上，冲着铁军一顿叫。
“妈！鸡进外屋地了......”
院子里传来叮铃当啷的声音，铁军骑上老爹那破二八大杠冲了出去。
“这孩子，发个烧给脑子烧坏了吧？咋疯疯癫癫的？”
“烧疯了也挺好，省得一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天也冒不出两句话。”
老两口一起追出来，看着铁军的背影说道。
上一世，大丫是厂文艺宣传队的“百灵鸟”，爱唱爱跳，老铁嘴里的败家子，厂里小伙暗恋的“大美人”。
厂子对面的文化馆，成立个吉他速成班，报名费五十，大丫偷偷报了名。没想到，那弹的一手好吉他的长毛是个骗子，开课前卷钱跑路了，可恨的是还把大丫拐跑了。
“哐当！”
“着急投胎啊！眼睛长到屁股上啦！”
马路边的大柳树下挂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理发两元免费刮脸”，穿着白大褂的老王头刚端过一盘温水，就被铁军撞飞了，老王头破口大骂。
“嘿嘿，你屁股才长眼睛了呢！”
铁军不敢回头，背后嘟囔两句是他最大胆的时候，刚重生的铁军还没顺过撇来。
八点多钟，上班的都猫在屋里，放暑假的学生都在睡懒觉，马路上冷清的很，车没几辆，人没几个。
小姨出摊得十点多呢！大丫明显是撒谎，唉！老娘也真好骗，这都没寻思寻思。
一会儿看到那个流里流气的长毛该咋办？
揍他？
不敢。
报警？
没证据。
大丫和这小子走到哪一步了？
只记得上一世哭鸡鸟嚎的回来，那时候可是挺着个大肚子，唉，丢人！
胡思乱想着，铁军到了火车站，二八大杠上树锁好，老爹的命根，再急也得安排妥当。
“呜......裤衩、裤衩、裤衩衩......”
不好，要开车了！
铁军急了，脚底生风，环城马拉松冠军的速度可不是盖的，不到一分钟，人到了检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