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魂:许以星空之愿

《黑暗之魂:许以星空之愿》

第二十章 燃烧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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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绘画世界,山崖上的教堂。

风雪依旧凛冽而无情地从每一处刮过,令人不由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有希望?

火光煌然,修女看着眼前的骑士自身后的营火出现在密室中,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不可能.......”

“还看得到火,还有细细火苗......一定是因为血还不够多.......芙丽德,快拿更多的鞭子来......”

在她身边,身形高大却佝偻的神父仍在火盆前用布满荆棘的鞭子抽打着自己的身躯,猩红的鲜血从神父身体中流出,欲要淹没那团渺小的火焰。

可是越是渺小的火焰,燃烧得就越是倔强。

无论神父和芙丽德怎样尝试,那团小小的火苗就是不肯彻底熄灭,一次又一次在将要熄灭的前一刻重燃,令他们无功而返。

而熄灭火焰——这是一个绝望的人,放弃挣扎的做法。

只要熄灭这团绘画世界的火焰,腐朽的冰冷之地就不必承受被火光吸引而来的深渊的觊觎,如同那些退化的鸦人一般,可以安静地、慢慢地死去。

如果生命不能绚烂,那么至少死亡可以安宁,这就是芙丽德的想法。

远道而来的灰烬曾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并和她交换了一个条件,芙丽德当时迫于无奈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修女从来没想过,那个背弃了游魂的灰烬会有成功的可能,所以她并未放弃熄灭火苗的打算......直到今天。

曾作为游魂教会长女的芙丽德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她的心都在颤栗。

难道他,成功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个神职骑士打扮的女子踏着火焰,从神父背后的营火中走出来。

少女亚麻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光着的脚丫踏着火焰踩在室内飘落的薄薄积雪上,将其无声融化。

“你是.......”修女从陌生的骑士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一种微妙的......堕落的味道,这与自己何其相似啊。

原本低头俯视火苗的神父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位陌生的来客,他从巨大的火盆间抬起丑陋的、被长发遮掩的头颅,古怪地看着骑士的背影,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希拉没有看向修女和神父,而是自顾自地走过两人身边,神色沉默而空洞,可她身上的点点火焰却给冰冷的密室带来了温暖和灼热,飘散出丝丝缕缕的余烬味道。

那是曾经在灰烬身上燃烧过的火焰——修女顿时明白了过来。

芙丽德曾经是那么坚定地追求着自由与希望,哪怕成为幽魂也要前进,但是在某一天的变故之后,她心灰意冷.......她放弃了。

修女卸下游魂长女的职责离开教会,回到自己冰冷的故乡,说服了仅存的最后一位神父一同放弃信仰,着手熄灭绘画世界的火苗。

只要火焰熄灭,世界就不会再有不可及的希望,那些被照亮的黑暗也就不会存在!

与其面对坚守下去的未知恐惧,芙丽德和神父选择了安静的死亡,这是他们对自己和故乡的最后的尊重。

不得不说,对未知的恐惧,真的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它让神与人本应一同携手的环印城开始彼此猜忌、彼此背叛,让踏上巡礼之路的殉道者裹足不前,让曾坚定给与黑暗的救赎的修女选择无声地等待死亡.......

正因见证过太多的火光因黑暗而熄灭,修女才不再怀抱希望,比起微弱摇曳的火苗,寂静无声的黑暗才是她更为熟悉之物。

比起刹那的光明,长久的黑暗才是永恒。

所以,这突兀出现的余晖并未令她感到温暖而安心,反倒是越发的恐惧。

修女恐惧再一次失败,恐惧再一次回想起一切,恐惧再一次.......

由希望变为绝望。

“不,你不能,你也不应来到这里。”芙丽德光着脚踏过微微融化的薄雪,纤细的手指抚摸过凛冽如冰的刀锋,亮出代表着“思乡”的镰刀。

一直渴望救赎的修女在真正面对希望之时竟意外地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这冰冷如绘画世界的绝望冰雪。

“神父啊,请您闭上眼睛,我会立刻解决的。”

希拉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空洞的双眼第一次有了焦距。少女转过身去,眼中激射出金色的电弧。

只是这一次,金色之中掺杂了一缕不易察觉的黑。

“.......龙渊,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

高耸颓败的洛斯里克、曲折残破的不死人聚落、灰暗腐朽的法兰森林、深黯难测的幽邃教堂、亡魂悲鸣的地下墓穴、混沌灼热的灰烬湖、神明残留的亚诺尔隆德、身居地底的巨人之都、避世远遁的古龙之顶.......

还有月光下,我曾发现绝望真相与遇见她的那个美丽的伊鲁席尔。

无数景物在眼前闪过,唤醒灰烬过往的记忆,自他被地狱的钟声唤醒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有些记忆已然混沌,但另一些却依旧鲜活如初。

少年曾经迷失过、仿徨过,也怀疑过自己的道路,所以他成为了无火的余灰,但在这场跨越千年万年的漫长旅途中,他再度坚定了最初的理想。

他将去践行原本的梦想与誓言——结束这场悲剧的轮回,让人类重获自由。

狰狞的刀锋般的山脊倒卷而来,聚拢向遍布刀剑尸体残遗的初始之地,讴歌着历代继承火焰意志者的悲壮落幕与崇高牺牲。

龙渊伴着呼啸的黑焰狂流,掠过扭曲的罗德兰上空,他的身影如一闪而逝的流星般坠落在初始的火炉前,激起滔天尘浪。

高空的诅咒之日沉默地垂下一道深黯的红光,是似是连接着天空的意志与地上的初火。

薪王步巡礼,煌煌黑日立于斯,魔流逆天命!

如今,不再是灰烬的龙渊将面对那具端坐在初始的火炉前的身影,面对历代薪王传火的意志——薪王的化身。

“我会打倒你,改写这扭曲的命运。”

黑流滔天,星火燃起,龙渊举剑杀向最后的敌人。

........

煌燃的火焰燃烧了整个教堂密室,将冰冷的长廊化作火海,而神父和修女已然倒在了火海之中。

他们曾将生命连接在一起,可是那种借助了火焰的力量只是朽木绝望之下的复燃,就和这个本应死去的绘画世界一样,终究是要熄灭的。

希拉身上燃烧着来自龙渊的余火,还接受了黑暗灵魂的部分特质,他们本就没有胜算。

只是——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

本应死去的神父用深沉的嗓音再度低吟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从他身体中流逝,汇入了同样倒下的修女体内。

“果然,只有你,才配得上火焰........”

语毕,神父那高大而邋遢的身影彻底倒了下去,再无声息,这一次他是彻底的死去了。

但是.......倒下的周身修女却燃起灰黑色的火焰,缓缓站了起来,如同被死亡所拒绝一般,和天上飘落的雪花一样带着化不开的绝望与凄然。

神父将生命化作火焰,给予了修女?而且那是和龙渊一样的黑色火焰?

这位修女......也曾是灰烬?!

希拉来不及思考更多,便看见芙丽德借助黑火的力量跃上半空,向着自己狠狠挥下手中的镰刀。

“奇迹光枪。”

金色奇迹与黑炎狠狠冲撞在一起,炸开漫天气浪,将密室长廊内的建筑残片和装饰木屑全部掀飞,极为恐怖。

手持长短镰刀的修女攻势连绵不绝,依靠着异样的、威力奇大的黑色火焰,她和燃烧着龙渊余火的希拉竟不相上下。

金色雷霆如狂涌的浪涛,夹杂着一抹黑色迎击深邃幽暗的黑火,那是来自深渊的奇迹,是触及黑暗之人所使用的的力量。

挥弓争电烈,飞羽乱星光!

惊雷奔走,黑焰疾驰,骑士的长枪与修女的镰刀碰撞,在密室燃烧的积雪之上舞出一曲战栗的乐章。

战况胶着,但终究还是希拉更胜一筹,她的长枪最终穿透修女的长袍,将修女死死钉在地上。

“啊,咳咳......”可是修女身上,煌煌黑焰仍未熄灭,似乎象征着她与神父对火焰的诅咒永不断绝。

是啊,如果世界仍有希望,谁又会变成这副样子?

希拉并没有赶尽杀绝,她看着残喘的修女在黑火下燃烧,将自身余火的一部分轻轻渡了过去,令那具身躯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同样的,她也将另一部分火与灰烬分给了死去的神父,让那具曾守护绘画世界的高大身躯不至于失去温度,变得和外面的世界一样冰冷。

这或许,便是她最后能为这些挣扎在末日中的人所能做的了。

希拉什么也没有说,她转身离去,走出了教堂密室,沿着向上的甬道来到地面上的小教厅内。

在这里,唯一的火烛散发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照亮了摆放得到处都是的一位红发修女的画像,它们正在被从地底蔓延上来的火焰静静燃烧,飘散出温暖的灰烬。

只是可惜,那位修女与神父一同,永远留在了冰雪燃烧的密室最深处。

可原本放弃希望的修女又怎会为自己画像?这些画像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那个女孩儿了吧?”

希拉看向小教厅内燃烧的梯子,目光随着梯子的另一端延伸到教堂顶端的阁楼上,那里仍是一片火光微弱的昏暗。

随着骑士爬上梯子,一个清澈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未见火焰者,不可绘画。目睹火焰者,不能绘画。妈妈,我还记得.......”

“我听见火的声音.......我能感觉到,就快要看见火了........”

女孩有着一头垂落及地的苍白长发,身穿深青色的长袍,她用那双四周有着淡淡蛇鳞的眼瞳看向远道而来的骑士。

希拉默然地走上前去,伸出手将黑暗灵魂之血轻轻递向那个坐在椅子上仰望着一副空白画卷的小女孩。

“我应灰烬的托付,将它带给你。”

“谢谢,”女孩儿轻轻地说道,“这样我就一定能画得出来,一副冰冷、黑暗,而又温暖柔和的画卷.......”

“我想用那位灰烬的名字为这副画卷命名,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教堂在燃烧,阁楼的画室也在燃烧,摆放得到处都是的绘画被装在木质的筐子里,在火焰的舔舐下无所遁形,摇曳的火光在空白的画卷上飘动,仿若将这一副还未落笔的绘卷也一同燃烧。

希拉张开嘴,眼角的泪水滴落,化作自己身上燃起的一点黑焰,轻声说道:

“当然,那是我们共同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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