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
风辰循被提溜进了天字九号监牢。
湿气冲天的牢房里，鼠螂虫蚁瞬间回归洞府，瑟瑟发抖地暗中观察这新来的兄弟。
狼狈不堪的风辰循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散落的秀发，以及沾上了些许灰尘的白衫。
“很好，我会记住你，今日耻辱，他日必定奉还。”风辰循盯着凌一，像是要吃人。
凌一看都不看他，将他扔进天牢后，便转头道，“我还有课，先走了。”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何知命笑道。
“客仙居。”凌一头也不回地道。
“管够。”何知命道。
禹清看着离去的凌一，止住了心中的好奇，想来就算他开口，这位大衍书院的弟子也不会跟他多说一句。
九州四域之修士，无一不对大衍书院好奇。
尽管这九州大地，门派众多，修为高深的修士不胜枚举。
但各大门派，都会将自家优秀的弟子送到大衍书院。
盖因此地乃是九州修炼圣地，这里有修为的碰撞，也有思想上的交锋。
修炼，不仅仅是修炁，更重要的是修心，修念，修悟。
九州各大门派，都有自己的功法，自己的修炼心得。
可门派之争，终究难以做到取长补短。
大衍书院，汇集百家之长，相互对垒，相互较量，最终诞生全新的人道修炼典籍，最奥妙的修炼理念。
是故，大衍书院历经诸多王朝仍屹立不倒，便是源于此等百家争鸣之理念。
它虽属于朝廷管辖，但某种程度上，它也可以影响朝廷。
朝廷可以管住院长，却无法管住这五湖四海的弟子。
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可不是任何一域胆敢忽视的。
“为何来大衍域？”
凌一走后，何知命开始审问风辰循。
因为是秘密将他带来，这天牢里的狱卒都被何知命给支开，只剩下他和禹清。
风辰循盘坐在地上，仍带着傲气，“呵呵，为何？这九州之地，帝令国来过，渊府国来过，天神国来过，我妖道一脉八国也都来过，区区大衍域，我为何不能来？”
“你……”何知命铁青着脸，眼睛瞪得像铜铃。
五十年前，南朝统治之下，天道一脉三大帝国与妖道一脉八国齐聚九州，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时，生灵涂染还不是四个字。
尸骸蔽野，血流成河，也不是一个形容词。
委曲求全，贪恋权势的南朝皇帝，以卖国苦民之代价，苟延残喘。
时过境迁，天地格局并未改变，那份屈辱也一直埋在九州人心中。
何知命红着眼，“我能废了你的修为，也能要了你的命！”
风辰循笑道，“蛮国皇室四大家族后人，体内都有血脉种子，身死后宗族会通过血脉种子知晓我死在何地，生前所有记忆，我若死，蛮国铁骑必定踏平大衍域，你，想做大衍域的罪人吗？”
何知命沉默了，现在大衍域与象国时有摩擦，很有可能会开战。
此时若再加上一个蛮国，大衍域根本无法招架。
理智擦亮双眼，愤怒慢慢褪去，何知命再次恢复往日神色。
“为什么要蛊惑那群孩子？”
风辰循嗤笑道，“蛊惑，恕我直言，九州之人尽是迂腐之辈，我所教，乃是世间真理，你头上的天，脚下的地，那一处不是写满了弱肉强食，人与兽并无二致，想要过得好，就得变强，就得抛弃人道修炼那所谓的仁义道德。”
“他们生来便受人欺凌，甚至有人小小年纪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当奴，连爹娘都视他们如货物，牲口，而我，给他们一个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在你们眼里竟成了蛊惑，可笑！”
“自诩正义，却对这种不公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还阻止我改变他们的命运，虚伪！人道传承千年，看来没落是有道理的，你们这些人尽学了些糟粕。”
“我妖道一脉，几百年来洞虚境强者辈出，而你们呢？几百年了，连个合道期的修士都未曾出现过，更遑论渡劫期，大乘期的修士，人道修炼早已落寞，却阻止我等传授先进大道，真是愚不可及！”
“大衍域是我此行的传道之地，原本我找到了一个好弟子，可惜啊，你们害死了他！”
人分明是你杀的，却还摆出一副痛心的模样。
恶心！
禹清忍不住吐槽。
但他这一番话，却是让人难以反驳。
现实的确如此。
若非人道修炼几百年都出不了绝颠强者，九州也不至于被天道和妖道一脉欺负成这样。
“怎么样，如果你们想转修妖道，我可以教你们，不过你们得将至亲的心脏交来，妖道以杀入道，至亲正好合适！”
何知命呸了他一嘴，“传道？哼，不过是以我大衍域之人的性命来助你修行而已，你这点伎俩也只能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罢了。”
“妖道，不过是丧尽天良的修炼之道，等着吧，你们终有一天会亡于此道！”
风辰循掏了掏耳朵，“这些话我都听了十多年了，结果呢？九州就像个柔弱的少女，不知被多少人欺凌过，可悲啊，好像你们也的确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至少心灵上能够得到慰藉。”
“你……”何知命无言以对。
这家伙技能全点在嘴上了吗？
反派死于话多知道不？
禹清碎碎念。
何知命知道再审下去也毫无意义，索性便不再浪费唇舌，拂袖而去。
禹清见何知命转身离开，自己也跟了上去。
其实他本没有资格来这里的，但不知道为何，何知命还是带他来了。
走出天牢，何知命叫住了禹清。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天牢吗？”
禹清摇摇头。
“此人身份特殊，在寺卿大人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能往外传，所以，这几日，你便留在大理寺，哪也不准去，衙门那我会告知。”何知命道。
“是。”禹清道。
“我给你的那个令牌可以让你在大理寺随意活动，除了天牢和寺卿大人那，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嗯~~~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自己是捕快，知道吗？”何知命道。
这个禹清懂。
仵作晦气嘛。
老倒霉蛋了，禹清早已习惯。
“也通知我义父一声。”禹清道。
“好。”何知命道。
何知命还有公务，就不再当禹清的向导。
禹清自己便逛起了大理寺，老实说，这里不愧是大衍域三法司之一，光建筑就不是万年县衙能比的。
来往办事的官员也比衙门里的人多，少说得有几百号人。
不过似乎只有三成的人有修为，而且大部分都是炼气期修士，除了何知命外，倒是一个筑基期的都没看到。
那妖道还有一点没说，人道修炼之所以没落，便是因为没有灵根之人无法修炼，这就足以卡死太多人。
比之天妖两道，人道修炼的门槛显然要高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