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夜归人

《月照夜归人》

第39章 姐妹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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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被这两个胆子比天大的小崽子气个半死,但恭颐族姬少不得还是得往周家跑一趟。然而周家腰板儿可不比孙家差,孙家虽是长安城内老牌贵族,累世功勋,然而周家却是朝中新贵,周太傅这般连辅三帝的体面与荣华,却是多少年难得一遇的。

是而恭颐族姬第一次去的时候,竟是被周太太直接一句“病了”给打发了出去。族姬在周家坐了半下午,茶水喝了两三壶,净房跑了四五趟,却是连周太太的面都没见到,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虽则胸中闷堵,可到底是她孙家的儿郎闯出的祸来,一次见不到,自然还是得二次登门——难不成她得为了自个儿的面子将孙家的前程于不顾吗?面对外人时还能笑着佯装大度,然而孙府上下却是没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一时间孙府上至孙老爷,下至各院的仆役奴仆,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连积善堂四周的鸟兽花草,都隐隐有些垂头丧气之势,像是生怕颜色过浓惹得族姬不快,触了霉头被人连根拔起。

等到恭颐族姬打发了三个丫头,摔了四套茶盏,发了五通脾气之后,少不得仍是灰溜溜地叫人备下初次登门时两倍有余的礼品再次叩响了周家的大门。

周太太也是人精,恭颐族姬已经搭了好了台阶,她自然是得动动脚的,是而几日前“头痛不能下床”的周太太已是笑靥如花,花枝招展地去门前亲自将恭颐族姬迎进厅来。

“族姬见谅,之前身子不大爽利,招待不周。”

周太太笑吟吟地将一杯茶送到恭颐族姬面前,自嘲道,“老啦,身子骨不如从前了。我家老爷也劝我呢,说我实在是小孩子脾气,为着什么不值当的人都生气,到时候气坏了身子,谁知道呢!”

恭颐族姬自然听得出来她是在冷嘲热讽,却也只得强堆起笑来,赔罪道,“我知道周太太身子不好,本不该这时候不挑时间地凑上来,可是实在是我家孩子不懂事,闹出来这般大的笑话。思来想去,实在是对不住周太太,这才腆着脸上门叨扰。”

周太太笑,并不接话,“嗨,族姬您这是什么话?您也够辛苦了,谁让您家情况特殊呢,一个院子里又是姓孙的,又是姓程的,还有姓田的,甭说您了,我听着都头大啊。您已是治家有道啦,我们这些妹妹们还得跟在您后头学呢。”

要不老话讲别惹读书人呢。

周太太多年浸受周太傅耳濡目染,挤兑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几句话搅得恭颐族姬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过周太太的话也是点醒了她——程晴颜敢这么闹,不是就因为她不是孙家的人吗?虽然她喊族姬一声姨母,喊孙敏一声姐姐,然而在自己的亲事面前,田飞镜还不是孙曦的正经媳妇呢,她便可将孙家的颜面、孙敏的名声置身事外。

凭着他们孙家的皮到处胡闹,临了还得恭颐族姬来受这窝囊气。

不觉愈发恼恨自己当初接程晴颜下亭泉着实不是个明智之举,这孩子瞧着机灵,实际上莽撞非常,顾头不顾尾,实非小六良配。

周太太又道,“族姬您教养子女的本事在长安城内谁人不知?不然,咱们长安城内这么多人家,怎么敏姐儿还这般拔尖儿呢?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君子弃瑕已拔才,壮士断腕以全志。咱们做母亲的,只有咱们自个儿知道抚养子女是何等艰辛。”

“若是儿子还好,且不必如女儿那般不敢行错踏错一步,然而他们又比女儿多了求学入仕之烦恼,就算是累世公卿,哪家儿郎不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地熬着。幸亏你家六公子是在我家偏院闹出这些来,咱们都是长安城内自小一处长大的,我替你遮掩下来也没什么。可若是放任下去......”

“族姬娘娘,您宅心仁厚,可也得为自己那一双儿女考虑啊。如今既已在长安城内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来了,再不及时止损.......”

周太太也是聪明人,孙家是长安城内的老牌贵族,近些年在朝堂上也是低调内敛少有姿态,却仍旧是不容小觑。她脾气发也发了,也落了族姬的脸面,更知道恭颐族姬这般器小之人若是不再缓言劝劝,只怕这事儿也没法消解。 m..coma

对于恭颐族姬而言,今日的事便是如鲠在喉,少不得日后哪日喉痛,趁着他们周家不在意背后趁机踩上一脚也未可知。

是而后面说的这些话来也不算毫无真心。

周太太长了个七窍玲珑心,说得话尽是为人母亲的命脉。恭颐族姬听得是心头又酸又胀,心下也软了下来,反倒觉得周太太同她多了几分亲近,也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来。

孙家为着孙曦的婚事闹腾一事,在这长安城内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各家不过是碍于情面装作不知罢了。周太太自然也理解恭颐族姬如此反对田家小姐进门的事,毕竟谁家养孩子不是真金白银地砸出来的,更何况是孙六少爷这般长得好有才气的绩优股,搁周太太身上也是不乐意的。

但到底不是周家的事,周太太也不过是隔岸观火罢了,并不再多言。无广告网am~w~w.

族姬道,“都是家里的亲戚,少不得帮衬一二的。晴颜这丫头年纪轻,又是在亭泉那般小地方长成,少不得还得教养教养。”

言语间只字未提飞镜,仿若孙家没有这号人一般。

.......

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拉偏架呢。

周太太在心里冷笑,不由得想起那日荷花池内孤身一人的小丫头,恻隐之心微动,又多说了一句,“族姬娘娘您也别犯愁。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帮老太太还是无事打打牌九自得其乐吧。”

恭颐族姬笑着点头,一脸宽宏大度的慈母形象,然而心里却是大翻一个白眼——感情不是他儿子。她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几世能出一个?要是真配了田飞镜那乡下丫头,当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恭颐族姬便是去了入了土,也得扒着棺材板从鬼门关闯回来,解救她儿脱离苦海才好!

两个满头珠玑翡翠的贵妇笑眯眯地你来我往着,客套话说了几车轮,恭颐族姬这才起身告辞,少不得又是得同周太太赔罪一番,这才离开。

待送走了恭颐族姬,周太太在二门前看了又看,回头冲侍女摇了摇头,“我看你家小姐的那位朋友,想进孙家的门可不容易。”

不过是一个病秧子,也就只有恭颐族姬当个宝了。

才名远扬又如何?三天两头都有个头疼脑热的,还真指望病秧子来给他们孙府挣功名不成?

但凡头脑清醒的官家太太哪会把自个儿的宝贝女儿嫁给这般一个不成器的人物,也只有恭颐族姬看不清了。

再说了,他们孙家早已不是早年前那般光鲜了。

若是官家当真重视孙家,缘何到了孙家大郎、二郎这一代都只是在朝中只是担任可有可无的闲差呢?

从前长安城内设宴席,恭颐族姬还未出阁时仗着皇家血脉不知如何暗自磋磨,恨不得所有人都来给她当陪衬不成。竟然还闹出王府公然出面抢亲的事来。

周太太想起往日,眼底满是讽刺和唏嘘——试想二十年前,孙家那才叫真正的风头无量,皇后贵妃,亲兵将士都少不得姓孙的子息。然而孙家如此如日中天,可面对王府,也只能将孙老爷当时订好的婚作废。

听说那原本要同孙老爷成婚的那位女子,自小同孙老爷一处长大,情分自不必说。二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被生生拆散棒打鸳鸯。那家女儿名声也没了,也是心灰意冷,那家人后来外放出京,兜兜转转多少年,如今也是没了任何踪迹了。

如今长安城内知道这段往事的也都早已成婚多年,各家都有一脑袋的事要忙,是而也无人再想起那家小姐究竟何等样貌何等性情了。

周太太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孙府里的五姨娘同那位小姐有五分相似罢了。

周太太想起自家女儿的那位好姑爷,笑得一脸志得意满——

眼瞧着他们周家如今也是皇家板上钉钉的亲戚了,更不要说还是皇家嫡亲一脉,区区一个早显颓势的王府,何足畏惧?

周太太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恭颐族姬算是在周家笑够了,又何况周太太在她耳边说了那样多。回府的时候,在轿子里族姬便是愈发恼恨程晴颜起来。待回了府,直接紧扣积善堂的大门。

恭显族姬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闯下大祸,然而要打要骂自然是得关起门来教训的。谁让这丫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少不得叫小厨房做了二人未出阁时爱喝的金瓜银丝汤来,亲自端到了妹妹的卧房来。

大约是那道闺阁中的金瓜银丝汤起了作用,恭颐族姬也没有为难她,让她进了屋来。

恭显族姬赔笑道,“今日你受累,我特意做了甜汤你尝尝,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然而恭颐族姬显然并不买账,冷哼道,

“我们孙府倒是从不缺厨子,没得非得从亭泉巴巴儿地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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