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相公

《宦官相公》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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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藤爬满青砖墙,榴花似火,沾着未干的露珠,阳光和暖,炊烟袅袅,鸡叫狗吠,行人三三两两闲话家常。

琯夷月白衣裙,腰间系着豆绿宫绦垂着一枚精致的荷包,裙裾绣了一朵盛开的绿牡丹,手中拿着用荷叶包着的半块米糕啃了几口,踮起脚尖递到李成忱口边努了努嘴。

他就势吃了一口,软糯可口,隐隐有丝清淡的荷叶馨香,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石榴花枝,“少吃一点,当心涨食。”

走到一个捏面人的摊铺前,兴致盎然的俯下身子看了又看,李成忱问道:“喜欢什么?”

“老板,我要这个齐天大圣。”

“得咧。”老大爷把齐天大圣的面人拔下来递给她。

李成忱抬起衣袖擦了擦她嘴边的米糊糊,琯夷接过面人笑着问他,“你不嫌我脏兮兮的污了你的袍子啊?”

“夫不嫌妻丑。”

“那你不嫌我丢人?”

“习惯了就好。”

她从他手中接过两枚铜板递给老大爷,掏出帕子擦了擦他袖口沾染的米糊糊嘟囔道:“看来还是很嫌弃。”

“娘子还有些自知之明。”

她吐了吐舌头弯眼笑笑,旁边一个卖苹果的中年老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夫人真是好福气,这位公子可真体贴。”

她挑了挑眉略带羞怯的看了李成忱一眼,扯着他的袖子走到一旁的摊铺前,俯下身子低头挑拣着地上新摘的青苹果,“大娘,我家相公样貌、品行、学识、家世、脾性样样都是最好的,当年不知让多少姑娘害了相思病,如今出门我都得看着,省的他平白无故又惹了桃花回家。”

中年妇人用围裙擦了擦手,把她挑好的青苹果用麻油纸包好,笑着道:“夫人与公子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是吗?旁人都道我俩是天作之合呢,谢谢你,大娘。”琯夷心中窃喜,笑起来眼角往上勾起,眉若远黛,面若桃花,眸中荡着细碎的晨光,多给了不少铜板。

那人一一清点之后把多余的钱又还了回来,被琯夷摆手制止,“大娘,你说的话我十分喜欢听,这些赏钱你便收了吧!”

李成忱扯着她起身,“怎么如此大方?”

“我喜欢别人说你我般配。”她勾着他的手指,指尖摩挲着他掌心厚厚的粗茧。

青苹果肥厚多汁,她咬了一口龇牙咧嘴的又吐了出来,李成忱伸手接住她吐出的杏子,好笑的看着她。

“好酸。”

槐荫巷角,古槐参天,少有人行,李成忱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她轻启朱唇配合的吮住他的薄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舔了一下她的舌,她微微战栗垂放在他身侧的手不觉捏紧了他的衣袍,抱着的青苹果骨碌碌掉落了一地。

浅尝辄止,他声音低沉沙哑在她耳边轻笑道:“是挺酸的。”

琯夷面如火烧,“你欺负人。”

一路行来,她蹦蹦跳跳,买了不少零嘴点心,李成忱看她拿着两串肉串吃得嘴角流油,用手扇了扇只嚷辣,用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道:“也不嫌热。”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要把该吃的都吃了,才够本啊!”

对于他的思维逻辑李成忱一向不予置评,目光落在摊铺上绿油油的青菜上,琯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要买菜吗?”

“这个是?”

“这个是水芹菜,那个是葵菜,这个是苋菜……”知他向来不入厨房,她俯身拿起青菜一一给他解释,“你怎么忽然对蔬菜感兴趣了?”

他若有所思道:“一时好奇,以前不曾见过。”

“怎么没有见过!每天不都在吃吗?换个模样就不认识了?”

……

林锦瑟抱着李蕴来到枕霞云舟时琯夷正在对着棋谱下棋,梅苑问道:“成忱呢?”

她放下棋谱赶忙起身引二人进屋,隔着屏风隐隐绰绰可看到他在看书,林锦瑟道:“成愈向来手不释卷原是为大哥耳濡目染。”

桌案上摆放了一大堆零嘴,琯夷招呼丫鬟一块抱到了一旁方斟了两杯温茶道:“一早上街,他看到很多不认识的青菜,回来便开始翻书,不知道青菜有什么学问?”

李成忱转过屏风走了过来道:“我不过多翻了一会书,你便不要告状了。”

梅苑笑道:“晚膳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梅姨,晚上我下厨,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成忱是十分喜欢吃的。”

李成忱俯身从林锦瑟怀中抱过李蕴,琯夷也凑过去扒开襁褓逗他笑,李蕴眨眼笑了笑,小手虚握成拳头举在一旁,两人对视一眼不觉都笑了。

梅苑看着看着笑容凝固在了嘴角,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疼,成忱文武双全,谋略过人,若非造化弄人何至于此。

丫鬟引着一名黑袍男子走了进来,琯夷抬眸看去,却是初三,他面色少有的凝重,附耳对李成忱说了几句什么,他把李蕴小心翼翼的放在梅苑怀中道:“梅姨,我与琯琯要先行回宫。”

梅苑道:“这便要回吗?”

“急昭。”

本来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一时微有凝滞,琯夷道:“梅姨,宫中每月都有一日休假,届时我与成忱会回来看望你的。”

初三在外来回跺着步子,不时往屋内瞄上几眼,可见却有要事相商,两人具不敢多做耽搁,匆匆离去,偷得浮生半日闲,短短两日她总感觉好像偷来的一般,恍若梦中。

回到皇宫,李成忱略一止步对琯夷道:“你帮我打点一下行装。”

她点了点头,回到院子打开衣柜神思恍惚,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成忱刚刚病愈,即便是钢筋铁骨也禁不起接二连三的折腾。

李成忱回转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琯夷坐在圆凳上扯着芍药花,旁边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你回来了?饿了吧?我刚刚做好晚膳,还是热的。”

他看着软塌上整理妥当的行装,眸色暗了暗,她心下一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道:“要去什么地方?去多久?危险吗?”

李成忱伸臂把她揽入怀中,“齐国此番趁虚而入大举进攻,是算准了朝堂重整,无兵将可派,平城失守,河阳沦陷,下一个便是越州。”

越州为军事要塞,一旦越州失守,后果不堪设想,琯夷哑声道:“你要去越州吗?”

“执天子令,督战。”他是宦官,无氏族依附,眼下也惟有以圣旨强制性接管越州已解燃眉之急,手背冰凉一片,他知她哭了低声劝慰,“琯儿,眼下内忧外患,无国便无家。”

她不是那般不识大体的人,经此种种又怎会任由自己的小脾气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知家国大义,可那是战场,齐国奇门遁甲之术闻名天下,司马旌尚无法应对,他此去必然九死一生。

“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琯夷紧紧环住他的身体,炎炎夏日不知为何竟是彻骨的寒,若是……若是他回不来她给他收尸,陪他以身殉国。

“琯儿,你……”

“你答应我。”

李成忱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坦然,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要去多久?”

“归期未定。”

她抹了一把眼泪复去衣柜中拿出冬衣,“越州入秋之后便要下雪,冬衣也要备上两套。

越州不比京城,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调理身体的药丸也要记得吃,刀剑无言,金疮药要随身带着才好。”

李成忱心下不舍迟疑道:“今晚便走。”

琯夷的手顿了顿,利落的解开包袱把冬衣放了进去,“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没那么娇贵,等每月休沐之日我便替你回去探望梅姨。”

“你没有什么别的话对我说吗?”

初一在门外轻叩门扉示意时辰差不多了,琯夷侧过头去无声的哭泣嘴唇抑制不住有些颤抖,明明早上他还陪她上街买零嘴,晚上却要奔赴战场,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包袱递给他,推搡着他便往外走,“时辰不早了,别让众人久等。”

李成忱反手搂住她,“你舍得让我走吗?”

“可……可我不能让你为难。”她埋入他怀中闷闷道。

“傻丫头。”纵然她平常再无理取闹撒娇耍赖,临大事她从未让他有过片刻为难,生怕自己会成为他的拖累,他低头吻着她的发顶,“琯儿,可我舍不得你。”

没想到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是一向清冷内敛的他,琯夷强忍眼泪,笑道,“相公,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吗?我等你回来。”

“好。”他紧紧抱了她一下,仿若下了极大的决心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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