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独角戏》

第 60 章 岑诺:自由鸟·笼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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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诺十八岁的时候,父亲送了她一只金丝雀。

小小的一只,通体嫩黄,身姿纤细优美,在竹制的小笼子里跳上跳下。伙伴说,它那是不想待在笼子里,嫌没有自由,鸟都爱自由。

岑诺却不信,待在笼子里有什么不好?衣食无忧,温暖舒适,不用像笼子外的小鸟一样四处觅食,日晒雨淋,警惕天敌,还可能吃到沾染农药的食物,野外漂泊的动物,都是没有家的。

后来那只金丝雀死了。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实在烦闷,岑诺有一天上学回来,看见笼子里满是散落的羽毛、金丝雀四处冲撞后留下的痕迹,和一具小小的,早就没了温度的身体。

父亲说它应该是野性难驯,想撞开笼子出来,只是力量有限,反而将自己撞死了。

无限供应的食物、温暖的巢穴、她的陪伴和宠爱,竟然也不能留住它吗?

她赌气一样地想,这只小鸟可真是不识好歹。

………………

岑诺生于藏区的一个小城市,她的母亲是藏族富贵人家的姑娘,父亲则是四处旅游的浪子,这样的组合搭配起来却是难得的和谐幸福。

她打小就聪颖好学,即使藏区教育资源有限,也能靠自己的能力考上繁华地区的重点大学。父亲在婚后就安定了下来,一心就在家中照顾女儿,岑诺带着通知书收拾好行李,告别父母的前一夜,父亲喝多了,斜靠着桌子问她,以后毕业了想留在大城市还是回家乡?

岑诺那时以高分被录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想也不想地答,当然是留在大城市,见证与家乡截然不同的繁华风光。

当然,在这之前,她最先见到了不同水土养出来的人,生在繁华地带的一个青年。

景盛。

出身富贵的青年有被金钱堆砌出来的高贵气质,皮肤白皙,眉眼低垂的时候纤长的睫毛会微微颤动起来,像枝头簌簌飘落的雪。他的目光清冷淡然,哪怕是岑诺打小就没有少女心这玩意,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两人的相遇不算平常,甚至是带了几分尴尬的,开学报到的时候父亲因为身体原因不便送行,母亲要照顾家里生意,岑诺自诩钢筋铁骨,干脆自己拎着行李箱就去报道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个人的旅途总是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不了太快,开学季校门口又时常是人潮涌动,岑诺刚签了名领到自己宿舍的钥匙,还没来得及去找宿舍楼的时候,就被斜后方一辆飞驰而来的自行车蹭了一下,箱子直接横飞出去,那辆车也跟赶着投胎一样,头也没回地消失在了岑诺的视线里。

其实这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意外,箱子虽然倒了,但东西并没有散出来,奈何岑诺提了太多东西,顾头不顾腚,拉起这个倒哪个,磕磕碰碰地走到路中央,将迎面驶来的一辆车堵得严严实实。

校园里的车行走的都不快,岑诺好歹是没被来个“开门红”,车门被打开,司机皱着眉看看她,叹了口气,说,姑娘我帮你吧。

彼时岑诺正衣衫凌乱,灰头土脸活像刚从非洲挖煤回来,头发汗湿了黏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尴尬,她挠挠头,感激地说谢谢。

退到一边的时候,岑诺不经意间看到了后驾驶座上的青年,对方正偏着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皮肤白的像是能反光。他感受到目光,眉头一挑就看了过来,目光清冷如雪,让人忍不住颤了一下。

岑诺想,好家伙,真好看,也真凶啊。

刚开学的时候新生都忙的恨不得能生出三头六臂,岑诺是孤身一人,更为明显,她刚将行李放到宿舍占了床位,和陌生的室友打了声招呼就握着手机出去了,她随的母亲户口,是少数民族,还要交不少资料,忙上忙下跑了几个来回,简直累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好容易能喘口气,岑诺擦了擦脸上的汗,拿着新办的饭卡到处找食堂,谁料食堂没找到,岑诺这个路痴反而在偌大的校园里迷了路。

她坐转转右转转,时不时拉一个学生过来问路,然后似懂非懂地走向一个方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迷宫里一样,茫然无助。

岑诺不是软弱的性格,但在陌生的地方被一件小事绊住,难免让人心生委屈,她心里堵着火,吸了吸鼻子委屈的难受,眼眶就有些发红。

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呆呆的站着一个女孩,显眼但又并不惹人注意。岑诺天性乐观,只是颓了片刻就又晴朗起来,打起精神准备再拉个人问路,就见刚刚那个司机迟疑着走到她面前,试探着问:“我看你好像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想到刚刚差点撞到这女孩,别出什么问题,给老板添麻烦。

岑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受宠若惊道:“没事,就是找不到路……你能告诉我食堂走那边吗?”

司机愣了一下,松口气,说,“刚好我也要去那,一起吧。”

高校的食堂很大,同时人也很多,但有些人不管处于何地都会是人群的焦点,一进门,岑诺第一眼依旧看到的是那时车上的青年。

岑诺第一反应是这么大佬的人也会来食堂吗?

那人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司机就跟着他出去了,自始至终,岑诺都不知道他是谁,也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直到参加新生欢迎会的时候,岑诺才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在致辞的环节,几个老头成功让气氛变得昏昏欲睡起来,直到那位熟悉的青年上台,岑诺清晰的感到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振,就连昨天通宵今天眼睛几乎睁不开的室友都坐直了身子,尽力睁大眼睛。

岑诺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人谁啊,看着好年轻。”

室友打着哈欠不住往台上瞥,想了想说:“他啊,景盛,前几年毕业的学长,富二代还长得好看,就是脾气臭,吓人。”

她嘴上说着吓人,眼里却闪闪发着光,岑诺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没太大的触动,只是觉得,这人可真好看啊。

致辞演讲的环节是最无聊的时候,即使有景盛出来带动了一下情绪,也很快就蔫了回去,岑诺听的昏昏欲睡,第不知道多少次迷迷糊糊醒过来后才决定出去洗把脸,旁边的室友早就睡的人事不省,她戳戳室友的手臂,问道:“别睡了,待会查人,去洗手间不?”

室友晃晃脑袋,神色迷蒙地呆想片刻,说:“你先去吧,我给你望风,你回来了我再去。”

岑诺没有推辞,小心翼翼地弯腰从后门出去,远离了礼堂大厅,她才感觉自己的大脑清醒了点,低头一边发消息一边往洗手间走。班级群里早就是一片哀嚎,都无聊的欲生欲死,岑诺捂着嘴笑了笑,推开门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一抬头,当即就傻了。

高校的洗手间面积也不小,地板被擦的干干净净,窗明几净,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掩盖它看起来像是个男厕所的事实。

岑诺一个激灵,感觉事情好像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力。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岑诺想也不想,反身冲进一个隔间锁上了门,她戴上痛苦面具,捂着脸不敢动。

好在外面的人大概只是来洗个手,一个略显轻佻张扬的男声说:“能不能提前走啊,烦死了,一场下来坐的我屁股都疼了。”

岑诺抖了一下,娘的,果然是男生。

“既然答应了来,就好好坐着。”回答的是一个声线清冷的青年,微微带点沙哑,听到耳朵里有些痒痒,“表面功夫要到位。”

岑诺撇撇嘴,深觉他这是在放屁,这种欢迎会本来就是□□,让一群人上去装模作样的演讲算什么欢迎?还不如放一天假,让人好好睡一觉,从开学到现在简直没一刻能休息的时候。

她静静等了许久,期间室友发了无数条催命消息,岑诺有苦难言,只能一边安抚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终于,她听到了一声关门的轻响,随即空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岑诺大喜,忙推开门往出走,然后就见面前靠在洗漱台上低头抽烟的青年怔愣了一下,诧异地偏头看过来,正是这几天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景盛。

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往门牌上标注的性别符号上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岑诺。

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差点没把岑诺点着了。

热度层层涌上来,岑诺感觉自己头顶都在冒烟,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笑道:“学、学长好巧,你也来上厕所啊……”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景盛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平静。

就在岑诺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弹了弹烟灰,将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就要出门,岑诺心里感激,也没多想,跟着就要一起出去。

然后推开门,她看到侧靠着墙打哈欠刷手机的陌生青年,似乎与景盛是一起的。

他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正在打哈欠,一看到岑诺瞬间就卡住了,嘴就那么无意识的张大,目光不断在景盛和岑诺之间游移,震惊到手机都差点掉了。

岑诺下意识后退一步,再次对上了景盛清冷无波的目光。

她从男厕所里出来,在男厕所门口,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岑诺痛苦的捂住脸。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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