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独角戏》

第 63 章 岑诺:自由鸟·笼中雀

上一章 本书简介 下一章

这次岑诺还真不是故意删他的,她压根就不记得景盛这个人了,而且加上宁逸的时候她正好刚开学不久,考了几次试,考的她晕头转向,早就忘了当初为什么加这个人,看自己小号列表上多了个不认识的账号,还以为又是自己敷衍的某次搭讪,看他一直没发消息,干脆就删了。

景盛惯常将心事憋在心里,更不会说,还是宁逸意识到问题,主动跟岑诺提了一下,两人这才叫恢复联系。

他是个完美的最佳助攻,热情体贴又不让人反感,即使是帮景盛制造机会,也从来不会不打招呼,一直都是征求过岑诺的意见后才会安排,足够尊重也足够让人放松。

岑诺对这兄弟俩印象都不差,景盛虽然沉默冷淡,但温和包容,轻易不会太生气,宁逸即使风流爱撩,但清醒有分寸,不会乱来,不管是谁,相处起来都不会让人感到戒备。

对于有些人而言,冷淡会让她望而却步;然而对于岑诺而言,她最喜欢做的就是融化冰山,这其中包括她腼腆内向的室友,甚至不分男女。

但对于景盛来说,似乎许多人都没法容忍他的坏脾气,纵然是能忍,很多也是他一眼就能看出的虚伪奉承,唯有岑诺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直来直往。

她似乎更喜欢宁逸那种性格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声都更大声些,景盛曾听宁逸说过,他性格沉闷,人又无趣,岑诺是生在草原自由成长的飞鸟,并非城市里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留不住的,而且大概率不会喜欢他这种性格的人。

宁逸是好心,他十几岁开始早恋,不能说风流,但也是经验丰富,因此也就更容易看出景盛对岑诺的特殊和好奇,以及他们的性格并不适配这样的事实了。

他苦口婆心的劝,只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见景盛一直沉默不吭声,就绞尽脑汁举例道:“先说圈子吧,其实现代社会阶级没那么明显,但是你不能否认它是存在的,岑诺当朋友挺好,但在你身边就不合适,她什么都不懂,被竞争对手算计套话怎么办?可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她作为夫人哪能什么都不管,那和宠物情人有什么区别,以后没了共同语言,你们还能处下去吗?”

景盛说,“你大概是有病,想这么远。”

宁逸:“……”

“滚!滚!滚!以后我再管你就是我有病!”

景盛没有理他,他觉得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他只是对岑诺有些好奇,怎么会,怎么会……

岑诺邀请他去野炊。

景盛毫不犹豫便推了宁逸的邀约随岑诺走了。

也许是一叶障目,又或许是当事人并不在意这些,总之,不管是景盛还是岑诺,都没将宁逸的劝解放在心上。

而景盛,虽说有些在意宁逸难得严肃的态度,但也第一次感性压过理性,没有理会。

——至少在此刻,再没有人能给他这种感觉了。

从相爱到成婚的三年,一切都很顺利。

岑诺是不太能想到自己会看上景盛这样性格的人,她是不怕甚至热爱于任何挑战,但这其中不代表自己的感情问题,所以当宁逸来问的时候,她颇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这种事又没法猜到嘛……”岑诺心虚片刻,又振振有词道:“害,当初认识的时候谁能想到咱们会有后续?我那时勇闯男厕之后只恨不得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但还不是……”

宁逸默默盯了她半响,良久才露出一个笑容,依稀又是过去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二狗子,表面说要认我做爹,其实背地里暗搓搓想当我嫂子,咦,现在可不奉行什么长嫂如母了啊——”

宁逸再次因为嘴欠被打了出去。

岑诺毕业那天和景盛窝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他们先回家各自搞定父母,然后回来再说。

景盛对此倒不是很担心,他的父母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意见,尤其是这样的终身大事,自然是他做选择,他的父亲只是应了一声,问过岑诺家里的情况后便答应了,唯有他的母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问了三个问题。

景夫人问:“你确定是认真的,真心喜欢,不是一时冲动,且可以承担这个选择背后带来的责任吗?”

景盛说是,他们已经认识三年,他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景夫人又问:“她家的条件与我们相差太多,可以你的身份,盯着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确定在未来她被作为攻击你的筏子,或者你们失去共同语言时,你不会心生怨怼吗?”

景盛说她不懂我就教,有外人攻击我可以替她拦下,没有共同语言就聊其他的,路是走出来的,人从来就不该为还没发生的事而心生怯意止步不前。

景夫人最后问:“你能保证对婚姻忠诚,即使未来你失去了对岑小姐的感情,也会对妻子负责,对家庭对孩子负责吗?”

景盛这次无比坚定,说我不会失去对她的感情。

景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

她缓缓说好,希望你记得自己今天说过的话。

相对于平静过关的景家,连岑诺自己都没想到,反对最激烈的,竟然会是自己的父母。

岑父一个年过六十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头差点没蹦起来,中气十足地指着她的鼻子说嫁那么远你想都别想,岑母皱着眉冷静分析其中利害,总之两人都不算看好。

岑诺没想到父母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愁眉苦脸地跟景盛商量,景盛也没想到她这边这么艰难,不由问道:“……你父母,为什么对我不满?”

“无非就是家庭、门第、地域观念呗,”岑诺在床上打着滚,闷闷道:“他们可能更想你做上门女婿。”

景盛沉吟片刻,大概明白岑家父母反对的原因了,就道:“我亲自来见你父母一趟。”

岑诺大惊,想到自己老爹对外又臭又硬谁都敢抽的脾气,忙道:“可别,我爸脾气可差了,你等我先劝他几天再说。”

后来景盛偶尔也会想,如果他当时能多坚持一些,坚定一些,亲自过去与岑家父母熟悉起来,至少对彼此都有个信任和了解,是不是后来就不会一步错步步错?

以至于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他不断拿出来反复折磨回味自己的记忆里,他与岑诺的家庭竟然再无其他交集。

不像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而像是岑诺被迫牺牲脱离了自己的家庭,硬生生被他拉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陌生领域,最终只有破碎一个结果。

如果他坚定一些,如果他没那么骄傲,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结果就是岑诺死缠烂打一个寒假,终于让父母松口,说只要他们能坚持恋爱七年,俗话说七年之痒,如果能坚持七年下去,那他们便信这一回。

岑父岑母并不急着将女儿嫁出去,他们结婚的时候都已经年近四十,生下这个女儿都算意外,岑诺如今才二十二,再坚持七年也不过二十九,那时两人正好成熟,若能坚持下去自然最好不过,若不能,也避免了很多伤害。

景盛自然也不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何况岑家并不是阻拦他们往来,他们还是在一起的,那么结不结婚似乎也就并没有那么急迫,只当是多享受了几年的二人世界。

——然而他们最不该的,就是忘记了人与人相处需要磨合包容,双方都各退一步,退回了自己的世界里,遥遥守望思念,连见面都成了奢侈,每一次遇到都是惊喜,每一次拥抱都像是重逢,断续刺激下不仅没有厌倦,反而愈发深厚。

因此,他们还是如约结婚了。七年并没有成为他们的阻碍,反而做了最平稳不过的垫脚石。

岑诺的家在藏区,景盛在最繁华的京城,两地相隔太远,原本岑父的意思是折中,像他一样干脆找个上门女婿,奈何景盛家中有生意,谁也不肯妥协,也无法放下几代根基妥协,因此只能暂时退让。

新婚之时,岑父拒绝了景盛的资助,为了女儿咬咬牙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了套小房子,岑诺在那里出嫁。两家的亲戚都不算多,岑母依旧板着脸一脸严肃,絮絮叨叨嘱咐她新婚应该注意什么,岑诺皱着脸昏昏欲睡,直到景盛来了才终于被“解救”下来。

岑母在某些方面格外守旧,婚前坚持不让两人相见,岑诺多少也被她影响了点,隔着帘子小声挥手让他回去,景盛也不在这时候跟她倔,问了一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后就离开了。

岑诺今天难得起的早,此时早就昏昏欲睡,恨不得当场倒头就睡,一边听着母亲教训一边眯着眼睛让人上妆,等最后一缕长发被挽进发髻里后,就迫不及待又撒娇又耍赖地将人都推了出去,试图补觉。

她打着哈欠往嘴里塞了一个薄荷糖,也不知道是为了提神还是催眠,刚含进嘴里就断线一般闭上了眼。没多久,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珠帘叮叮当当地被掀起,背上突然一片温热,有人给她披了衣服。岑诺没有回头,托着腮小声嘟囔道:“不是说等时间到了再叫我嘛,我好困,你让我再睡会嘛……”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景盛道:“待会妆花了。”

岑诺垂死病中惊坐起,下意识回头,又意识到两人此时不能见面,赶紧捂住眼睛嚷嚷道:“诶诶诶你怎么进来了!规矩!规矩!”

景盛歪头看了看她,常年缺乏笑容的脸上如清雪初融般转暖,眼里微微漾起笑意,低声道:“我不信那些,就想见你。”

岑诺撇了撇嘴,到底被这低哑的声音蛊惑,小心翼翼地张开一根手指,又撤下一根,露出小小的缝隙来。

然后撞进了一双盛满笑意的眼中,星海一般,闪烁着喜悦的微光。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

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