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记得。

陈沁假装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受伤的？哪儿受伤了？严不严重？”

袁媛下巴抵在酒杯杯沿，醉眼朦胧地看她：“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陈沁脊背一僵：“……有吗？”

“没有吗？”

好在袁媛脑子迷糊，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过分纠缠：“肖音接个电话就走了，说是他弟受伤了他要去趟学校，学校都没开学更没有校医院，他弟路都走不了了他得去开车接他去医院。”

陈沁猛地提高了声音：“路都走不了了？！”

袁媛被她吓得哆嗦了一下，爪子软绵绵地拍了她一下：“干嘛呢你，出门忘吃药了？”

眼看这个醉鬼话都说不明白，陈沁抿了下嘴，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不等袁媛回应，她就直接跳下高凳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袁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着陈沁的背影白了一眼，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喝。

陈沁没去洗手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肖音打电话，第一遍没打通，她又打第二遍，直到打到第四遍对面终于接起来，“陈沁？什么事啊。”

陈沁清了下嗓子说：“没什么，就是来你店里喝酒，看你没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肖音满是受宠若惊地说：“真的假的啊，我没发现我什么时候这么惹人惦记了。”

“那肯定是假的。”

肖音语气中满是受伤：“你哄我两句不行吗？”

“你刚才干嘛去了，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我去缴费了，手机在程意那，这兔崽子也不说接一下得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程……咳咳咳咳咳……”想到手机铃声在程意手里振动那么久，她的名字也肯定大咧咧地展示在程意面前。陈沁一下子被口水呛住，咳得撕心裂肺，惹得肖音纳闷，“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好一会儿，陈沁才平复了气息，缓口气说：“缴费？缴什么费？在哪儿缴费？”

“你在我店里没碰到袁媛吗？她没告诉你我去医院了？”

“没啊，她喝醉了沙发上趴着睡觉呢，你去医院干嘛？病了？”

“不是我，我弟，程意受伤了，我陪他来医院看看。”

“受伤了？”陈沁戳着玻璃窗面，语气装得十分漫不经心，用力的指尖却透露了她心头的不平静，“他怎么了？”

“他就是……嘶——”肖音那边顿了一会儿，似乎跟旁边人说了什么，再说话就有些含糊，“没什么事儿，对了，你后天晚上有空吗？我叫了几个人来店里玩儿，你来吗？”

陈沁此时实在没心情跟他说玩儿的事儿，“不来了，我有事儿，你弟严重不严重？怎么受伤的？”

肖音啧了一声，“你跟他熟吗，关心他干嘛？有空多关心下我啊。”

“爱说不说。”

“呵呵……我这个人不中激将法。”

挂断电话，陈沁将肖音在心里骂了祖宗十八代，回到吧台前，袁媛已经醉趴在台面上了。

电话另一头，肖音挂断电话后回头看向在急诊室病床上坐着的程意，眯着眼说：“你小子什么意思？”

程意装傻充愣，“我什么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

“那你干嘛不让我说你脚崴了？你小子心中藏了什么鬼？你跟陈沁后来又见面了？你们还挺熟的？”

程意翘着受伤那条腿，往床上一躺枕着手臂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广告网am~w~w.

肖音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呵呵一声冷笑：“小兔崽子，你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程意将脑袋往旁边一扭，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肖音继续说：“真想将时间拨回去让你看看刚才你自己几乎要把我的手机屏幕盯透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你是想让她着急呢吧？”

程意闭着眼不答，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

肖音对着他点了点手指，转身跟着护士去拿之前拍好的片子。

陈沁找出袁媛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了锁，找到备注为“小狼狗”的电话，拨过去却提醒暂时无法接通，她又用自己手机打，打通之后费了一番口舌，对面这个小狼狗仍旧觉得她是在联合袁媛骗他。

陈沁最后不耐发了，撂下一句爱信不信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半个小时之后，一个身材高大英俊帅气的小伙儿出现在陈沁面前，一脸冷酷地将袁媛抱走了。

陈沁在心里呵呵一声，自己趴在吧台上将点的两杯酒喝完后肖音仍旧没回，她便叫了代驾自己回家。

迷迷糊糊回了家，陈沁摸黑进卧室，脸都没洗，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沁突然惊醒，她的酒劲儿还没下去，脑子仍旧有些懵，她从床上坐起来，此时也不知道是几点，外面天色黑咕隆咚，她摸出手机找到程意的号码，趁着一股冲动，直接拨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秒一秒的煎熬，每响铃一声，她的冲动就消耗一分，直到对面响到第十声仍旧无人接听，陈沁最初的冲动突然就泄了，她正想直接挂了电话，对面就接通了。

“喂？”

陈沁：“……”

第一句话还带着朦胧睡意，第二句时已经清醒了，他说：“陈沁？说话。”

臭小子很是嚣张，连姐都不喊了，但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些细节的时候。

陈沁清了下嗓子，说：“程意，你……今天去医院了？”

程意：“嗯。”

“你哪儿受伤了？严重吗？”

程意说：“你担心吗？”

陈沁一时没反应过来，程意又问一遍：“我受伤了，你担心吗？”

等了一会儿，陈沁闭着眼吐了口气，实话实说说：“担心，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程意答非所问：“你很讨厌我吗？”

“什么？”

“你讨厌我吗？这么久一直不联系我，也没再给我发过微信。”

陈沁脱口而出：“我发了，你没回复我。”

对面顿了好几秒，才说：“那条祝福，不是你群发的？”

陈沁盯着虚空中的黑暗，咬着唇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而是说：“你不是也没给我发。”

陈沁自觉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面对一个小孩儿这样难为情和不知如何应对。

程意低声笑了一下，说：“沁姐，明天你来学校看我吧？我脚崴了，不能去找你。”

直到挂断电话，陈沁抱着手机呆坐在黑暗里，仍旧有些茫然，迷迷糊糊的，她最后还是答应了去看他。

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预期，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