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时候我有事情想问姐姐，就给她打了电话，可是她一直没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路坐在车里，焦灼地盯着手机，反复重拨着一个号码。

“姐姐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更不会过了这么久还不回电话。”

“给福利院打。”蒋寒发动车子。

“打过了，他们说姐姐不在院里。”听着电话里传来空洞的嘟嘟声，阿路越发慌乱。

蒋寒一边抓着方向盘，一边按下蓝牙耳机，对电话那头交待道：“立刻联系福利院李院长，问她最后见到夏初的时间，还有，安排人去查通话记录。”

车子一路疾驰，开进小区，径直停在公寓楼下，蒋寒正要熄火时，吴婷的电话回过来了——

“蒋总，您别担心，李院长说夏初是下午五点从医院离开的，她这几天在医院陪床，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这会儿大概是睡着了。”

蒋寒扶着方向盘，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转头给阿路交待了一声，让他在车上等着，蒋寒独自上了楼。

电梯门打开，只见眼前一片混乱，小区保安正站在门内，一边问话一边做着记录，门口还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听到脚步声，洵美以为是夏初回来了，担心吓到她，急忙小跑出来，一抬头看到迎面而来的蒋寒，立刻沉着脸朝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道：“你来干什么？”

蒋寒没有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向她身后的陆知北，“夏初回来了吗？”

陆知北给保安说了一声赶紧调取监控，然后朝门口走了过来，“夏初这几天不是在医院吗？”

洵美接道：“她下午打了电话过来，说之前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还没退，今天实在太累，懒得来回跑，就在那边休息了。”

蒋寒肩膀松了下来，拧眉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这是怎么了？”

“进贼了，”陆知北无奈地摊了摊手，“洵美下班回来发现家里的锁被撬了，没丢什么东西，就是到处都被翻得一团乱。”

蒋寒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神色一凛，来不及再多说，推开门口的人群就往外跑。

车门刚拉开，阿路就急忙凑过来问道：“姐姐在这儿吗？”

“不在，去另一个地方。”蒋寒用力踩下油门，载着阿路直奔出租屋去。

车灯打出的光线在漆黑夜空中不停晃动，蒋寒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郊区的晚上没那么热闹，到了这个点，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蒋寒来不及把车停稳，就让它斜着别在门口，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跨着楼梯一口气上到三楼，昏暗灯光下，远远瞥见没有闭合的木门，蒋寒心脏瞬间蹦到了嗓子眼。

陈旧的锁洞明显有被撬的痕迹，几乎不用力气就推开了门，可是屋子里空无一人，而凌乱的现场证明这里刚刚被人翻动过。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蒋寒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后背霎那间凉了一大截，心底升起一股茫然的恐惧。

“蒋寒哥！你过来一下……”阿路追着跑了上来，嘴唇发抖着喊他。

蒋寒跟着他折回楼下，阿路指着楼梯口的地面，浑身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地上有一摊被掩藏过，但是没有处理干净的血迹。

蒋寒蹲在地上，抓起混杂着血液的泥土，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凸显，额头上的汗珠滑到眼角，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里是徐叔的地盘……”阿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除了他，没人敢在这里动手。”

说完，阿路疯了一样，跳下台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一根带钉子的木棍，闷头就要朝外冲。

蒋寒上前一把拉住他，夺过他手上的棍子，厉声道：“去报警！”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阿路瞪着眼睛嘶吼道，“我要去杀了他们！”

“报警！”蒋寒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先过去，你不要打草惊蛇，快点带人过来。”

夏初是被疼醒的。

额头上的剧痛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掀开眼皮，想用手揉揉伤口，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前，塑料扎绳又细又结实，勒得她手腕上一道血痕。

夏初抽了几口冷气，强压下难受，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这里是一个黑乎乎的房子，角落里堆着几个破纸箱，地板上落了层厚重的灰尘，还残留着几个凌乱的鞋印。

昏暗的光线下，她无法分辨自己被困了多久，但是额头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想来应该还没过太长时间。

动了动鼻子，她闻到一股酒精味，闭上眼睛，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的音乐嘈杂声。

夏初努力思索回忆，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绑了她？到底想要什么？

耳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夏初睁开眼睛，盯着大门。

“咚！”下一秒，大门被踢开，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门开的瞬间，欢快的鼓点声和口哨声呼啸而来，更加证实了夏初的猜测----这里距离酒吧不远，而且夜场刚刚开始不久，那么现在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看到走进来的几个人，夏初一点也不意外。

“呦，醒了？胆子挺大嘛，不哭也不闹。”刀疤脸咬着烟头，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两个小混混立刻搬了张椅子进来，摆在夏初面前两米处。

徐叔最后才走进来，抬腿坐在椅子上，接过刀疤脸递来的烟在手上敲了敲，两只眼睛像锥子一样盯着夏初，“怎么，瞧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夏初瞪着他，“害怕有用吗？要什么，你直说。”

刀疤脸弯下腰，将打火机凑上来给徐叔点烟。

徐叔猛吸了一口，然后咧开嘴笑了，白烟从齿缝里缓缓喷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这幅凶巴巴的模样，总让我想到一个人。”

夏初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徐叔咬着烟头，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来猜猜，我想要什么？”

“账本，”夏初盯着昏暗中闪烁的红光，不由自主地挪动双腿，悄悄往后退了退，“你要王鼎公司的账本，对不对？”

“果然聪明！”徐叔大笑着拍了拍手，抖落的烟灰在空中胡乱飞舞。

“阿路这臭小子，居然还留了一手，”刀疤脸站在徐叔身旁，朝地上啐了一口，“当时说要带走他姐姐的遗物，咱们都大意了，谁能料到那里面竟还有好东西。”

刀疤脸对着夏初活动了两下自己的手腕，发出唬人的咯嘣声，“可惜那臭小子一直躲在学校里，没机会逮他，只好麻烦你了。”

夏初咬了咬嘴唇，暗暗叹气，她早该想到的，王鼎那人行事狠辣、不择手段，当初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不就是账本吗？”夏初大声说，“阿路把他的东西全都给我了，我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你们想要，就派个人跟我去取。”

徐叔冷森森地笑了一声，“你真觉得那个破账本值得老子费这么大劲？”

夏初愣住了。

“我这人喜欢一举两得的事情，”徐叔抬手掸掉袖子上的烟灰，不屑地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为了姓王的那点佣金，我何苦冒这么大的险把人绑过来？只要用刀顶着你的脖子，不费力气就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夏初心里一沉，果然，这才是她认识的徐叔，要把每一颗棋子的价值利用到极致。

“当初替你买了阿路的那个人，应该挺有钱吧？”徐叔在烟雾里眯了眯眼，“不如这次让他再把你买回去，怎么样？”

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蒋寒。

“账本我可以给你，”夏初面色苍白道，“但是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把我赶了出去，你要不到一分钱的。”

“离婚了？不怕啊，”徐叔吐掉手里的烟头，转头接过刀疤脸递来的另一根，“值不值钱，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犹豫片刻，夏初决定先稳住他，咬牙道：“你想要多少钱？”

徐叔从椅子上起身，朝前迈了两步，蹲在夏初面前，眼神幽暗地盯着她，“嘶……怎么算你都比阿路要值钱吧？那就按阿路的十倍价钱定，怎么样，对得起你这个身价吧？”

“钱……钱是小事……你离我远一点，我想吐……”刺鼻的烟臭味熏得夏初头疼欲裂，她已经听不到徐叔在说什么，双眼只死死盯着他手中那个忽明忽暗的红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距离太近，徐叔将她的反应悉数收进眼里。

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长烟，接着，那双枯井般的双眼中迸出奇异的光芒，似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

徐叔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将手指间的火光慢慢递到夏初脸颊前……

夏初屏着呼吸微微战栗，冷汗顺着头发流进伤口，疼得她眼前直发黑。

“咚！咚！咚——”

鼓点音乐声骤然变得响亮起来，伴着一道冷风吹进，大门被一脚踹开了。

蒋寒就这么孤身一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