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记

《临渊记》

第 43 章 趁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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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快追!”

“他们往东跑了!右边!快!抄近路!”

“速去禀报统领!若是拿下,重重有赏!”

两人的身形,不过是在墙根下一闪而过,就有眼尖的禁军嚷了起来。

听见有赏,不少人闻风而动,追了过去。

云渐却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忽左忽右,忽走忽停,眼看着身后缀稳了一大批人,这才提了速度,直奔山门。

寺外,正有密密麻麻的禁军,持枪以待。

“莫让他们跑了!”

“张弓啊!兄弟!射他娘的!”

“统领有命!拿下有赏!”

一刹之间,弓弦齐鸣,飞矢如蝗。

孟十一却也不慌,横刀运气,直直劈开寺门!

两人掩在大门之后,飞掠而出!

斩人!夺马!扬鞭!一气呵成!

“十一!弓手!”

“好!”

云渐早已料定,禁军此来只为佑法出山,燕瑾既已重病,大内高手必定拱卫在侧,并未随军。

既然如此,怎能不大闹一场?

孟十一开路在前,长刀所向,无不披靡!

十步之内,箭矢无用,只能引颈受戮!

云渐仗着身上水云甲,一路横冲直撞,剑光流转,砍得禁军人仰马翻。

她的一身所学,本就是临阵对敌,杀人之技!

只在转瞬之间,两人在弓手阵中,杀了个三进三出!

旋即再不恋战,调转马头,向东疾驰而去。

齐军弓矢尽没,一时无措,只能狠踢马肚,奋起直追!

“快去捉来领赏!”

“统领有命!死活不论!”

“杀啊——”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追,便是一天一夜。

当年的孟一文,在此地逃亡多日,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能故地重游?

二人狂奔了数里,几番厮杀,算计着时辰充裕,便即弃马,转道,躲入大山之中。禁军纵是有上千兵力,在这群山深处,也不过沧海一粟。

所谓追行,便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

“左转,再行五十丈,有一处小溪。”

为了隐匿行迹,两人未以刀剑开路,又逢一夜骤雨,早已是浑身泥泞。

云渐并未退烧,脸色发红,双眸却还清明,亮得发烫。

“你要不要歇息一二?”

孟十一知道她逞强,终究是不放心。

“方才又绕了两条河,应当暂时追不过来。”

云渐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夜雨过后,溪水浑浊,已不大能喝了,左近的石块也都积水,难以落座。好在孟十一交战之时,留了个心眼,截下了两只水囊,匆匆挂在腰间。

云渐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

“你如今这般灰头土脸,满身泥点,再穿这宽袍大袖,真真像极了偷衣衫的小贼。”

“分明是你偷的。”无广告网am~w~w.

十一寻了块树脚青石,扶她坐下,先递了水囊,继而又变戏法般,从怀里摸出两只巴掌大小的面饼。

“受了潮,可能味道不大好。”

两人一路奔逃,无暇捕猎,更不敢点火,早已腹内空空,饿得发慌。

云渐的肚子格外耿直地响了一声。

她也不羞赧,反倒又问:“只有这两块?”

孟十一并不骗她,老老实实点头。

“昨夜从齐军身上搜出来的,或许今日还有。”他想了想,又续道:“我有内力护体,断食几日,并不碍事。”

“真的?”

云渐撕下半块饼子,叼进嘴里,上挑的眉头,写满了将信将疑。

“嗯。”

断食几日,倒也要不了命……大约不算说谎?

孟十一眨了眨眼睛。

云渐也不多问,只是冲他勾了勾手。

他乖乖俯身。

“你嘴上是不是划伤了?”

“没有,唔……”

半块饼子,直截了当地堵住了驸马爷的嘴。

云渐把剩下那块塞回他怀里,拍了拍他的胸口,笑道:“本宫决意,对口粮实行配额制,今日你半块我半块,抗旨必斩。你还有何高见,孟小贼?”

十一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你保护我了,你可得好好的。”

云渐攀着他的脖子,吻他满是泥水的侧脸。

“所以说,辛苦你啦。”

她也不等他回话,皱着眉头便又站了起来。

她的脚小,平日里的军靴都需定做,如今被不知何处的石子磨坏,难以更换,只能强忍着行走,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她却只假做鞋底泥厚,从来不说。

“走吧,趁着日头还在。”

孟十一却望着远处,并不答话。

深林之中,惟有交错的树枝,漏出些微天光。

耳畔,是溪水潺潺,如鸣珮环。

他却握紧了腰侧长刀,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这样都能发现?本官佩服。”

小溪对岸,重叠枝桠间,忽地落下一个人影。

正是禁军统领,苏燊。

他的衣裳干爽,长靴洁净,就连鬓发也一丝不苟,现身之后,先将肩头的落灰掸了掸,又整了整玉冠,方才开口道:

“托你二位的福,密印寺的差事出了岔子。如今也只好请二位屈尊,随我走一趟,免得本官回去挨骂。”

他的眼睛半开半阖,笑起来更是徒增几分惫懒,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对了,本官听说,你中了青莲一掌?身负重伤?”

“本官生平最爱,便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苏燊话音未落,人却已至!

口中一捧银针,直奔十一面门!

手中匕!鞋底刃!袖里箭!

一手贴身短打的暗杀之术!竟打得十一腾挪闪避,落于下风!

二人拆招极快,极近,极险!

苏燊的毒辣,藏于每个关节,每一刹那!如附骨毒蛇般,紧咬不放!

“孟十一,你这个样子,真是太弱了。”

“还当什么皇城使!”

十一却趁他开口之际,劈空一刀,疾退三丈。

苏燊的功夫虽好,却是实打实的刺杀之技,但惟有近身之际,才能如疾风骤雨,打得人喘不过气。

若是三年前的孟一文,他这般鬼魅伎俩,哪里能沾着他的衣角。

谁知风水轮流转?

“哈哈哈,孟大人,你居然也有被本官打怕的一日?”

孟十一却不理他的嘲讽,反问道:

“南边暗桩尽毁,就是因为你投敌?”

苏燊冷冷一哂。

“不然呢?本官若说不是,你信么?”

“当年你尽心竭力,助我北归……”

“闭嘴!”

苏燊乍听此言,双眸一睁,杀意毕现。

“本官当年便是昏了头!才信了皇城司的鬼话!我在南边经营十余载,立下功劳无数,本该北归帝京,承继皇城使之位!若不是你……”

他顿了顿,脸上忽地绽开一丝笑意,偏又残忍狰狞,仿佛某个难以为继的哭泣。

多少割舍,多少狠戾,多少凶险。

多少个辗转反侧的黎明。

才能铸成这样僵硬的面具,生生长进了血肉里。

他却强行扯开这遮掩,说出泣血般的一句话。

“若不是你,我早已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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