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天

《耕天》

白皮书 第十八章 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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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羽翎在山涧取水,他的身后跟着条一瘸一拐的绿皮小恐龙,肩头立着只淡黄色的月轮鹦鹉。

它似乎出身风尘,学过许多腔调,但它的表述并没有触犯羽翎的情绪,反倒让他觉得有趣。

大概是有神奇经历的小家伙。

白衣少年降临的地方叫渠湖,沿着山路走上去有一座新世纪修缮过的古城堡,那里是虚拟现实中为他配套的历史建筑:

它在第二世界的兑换价格十分惊人,在盖亚星的遗址更是成为两段不同时代的纪念品,不允许修缮,每周由一队文物局成员进行定期得保养。

当然,如果羽翎想在其中入住,也是可以得。

作为遥远的中世纪和科技时代的遗产,它固然是珍贵得,但或许这座城堡也正等待能够重新使用它的主人。

毕竟也只有羽翎这样拥有厚重历史的领袖人物才不会埋没它,而古城堡也将因此多出念都故居的标签。

可不论是第二世界还是现实世界,羽翎都更喜欢茅草屋,狭小的空间给了他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古城堡坐落的山脉并不偏僻,就算步行都能很快前往集市,通过集市的传送通道能够前往其它地域。

这种靠近闹市的安详,显然也是当初规划者试图给古城堡添加得风景,毕竟现实世界,从城堡出发前往大都市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

当然,作为权限拥有者羽翎并不依靠固定的传送通道,他掌握盖亚星虚拟现实的全面地图,比秩序维护者的权限还高,可以自由前往任何地方。

在其位谋其政,不过我能被称为君子吗。

羽翎犹豫,在和秋羽接触之后他有自己思考过,他时常在幼稚和成熟之间切换,这种不稳定显然不适合作为掌权者。

未来的异能者大战,如何培养这些已经被半淘汰的民众,使之有用于星河,这是巨大的难题,而他显然不会。

如何定位虚拟现实产业,同样迫在眉睫:

第二世界当初之所以得以推行,是为了减轻现实的财政压力,随着人口规划和产业升级的停滞,维护成本变成了最需要考虑的因素。

改造、安置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岗位培养、这是配套也是极为麻烦得。

现在飞羽族并没有足够多的数理人才支撑他们改造盖亚星的环境和战备武器,异能的筛选、制式、管理同样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再者,如果飞羽族回归现实世界,虚拟现实产业应该怎么处置?

维系百亿民众在第二世界的生活是一笔巨大的维护费用,它只是相对而言从前有巨大得节约,不会造成污染和冲突,医疗成本近乎于零,但这也使得现在专业的医务人员都是针对于异能的研究,很少有会治疗普通人严重疾病的案例。

缺少磨砺的公共医疗部门无法回到科技时代的水平,超级细菌和病毒一旦爆发绝对是场灾难,盖亚星没有足够的医疗团队来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

与其这样死在现实世界不如死在虚拟现实,毕竟异能者修行不可能要求无菌环境,甚至于某些修行方式还需要借助它们的存在。

失去普通人的坐标系,断了百年的数据更新使得异能者不清楚某些能量对特定的个体会产生什么效果。

毕竟相比于保证正常公民的生活,异能者的茁壮成长才是最重要得。

——如果不是伦理问题,这些一开始就没有异能者天赋的存在就不应该活下来继续消耗资源,毕竟它们连生育的资格都失去了:

科技时代之后繁衍就不再是一种权利,反倒是某些精英并不愿意承担孕育的繁琐,此后给予单亲母亲合法权益、社会化抚养、捐精捐卵子宫模拟仪器、同性恋生育合法化等一系列法律的推进让政治的单位不断变化,没有家和家族,整体的松散瓦解了“国家”的合法性;

因为能够聚拢一批人使它们相信并认同的虚拟概念都可以成为建立国家的导火索,那是一个思潮混乱的时代,对外太空的探索进度好像下一秒就到了星河时代,对虚拟世界的沉溺好像下一秒就能建立飞羽族的第二世界,对装甲、特效药的运行好像异能世界也触手可及。

那是一个有无限可能的时代。

只可惜腐朽比生长得快,多年来国际上取得的突破性进展在环境的变化下产生了各种不同的结果。

今年反对,明年就赞同,刚才还点头,因为某些事情立马“但是”。

当领导阶级失去了对群众的公信力,随之而来的暴乱将会重新建立新的架构。

但在战乱中失去的唯一性人才的死亡将代表着一脉学科分支的遗失,而复杂的世界是环环相扣得,遗失得多了,缺陷将导致更大的混乱。

念都出生的时候主流社会思考着是要战争还是和平这一荒诞问题,因为许多人将社会的问题归结于新一代的不努力和飞羽族政治构造出来的畸形组织结构,只有战争才能加速科技爆发找到唯一的出路,相比于权衡的驻足不前,还不如养蛊。

当科技的发展卡住脖子的时候,虚拟经济本生的掠夺天性就暴露了出来。

作为一种背负着债务、货币和军事霸权行走的法西斯力量,它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不存在属性,不受阶级、国家、道德甚至是法律边界的掌控。

尽管所有的争论并没有在盖亚星引发绝对的暴乱,因为各种圈子、立场把各种势力切割得体无完肤。

就这样停滞万年并非科技发展跟不上,而是飞羽族总是在丢失。

从那个时代秉持烛火得走出来,羽翎不知道自己在梦境中看到得是多么宏伟,只记得那少年温柔。

他不喜欢说话,写得字一遍遍涂改,用最简洁且没有转折的文字去表达。

他不喜欢用比喻,擅长用能够联系不同物体之间的本质相似性的类比来说话,他的语句去伪存真,剥掉了科技时代无用的包装,轻装上阵以接近星河。

科学和科幻之间是相互依存得,但失去不断攀登的路,文学和文幻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一个仍旧靠执着和迷信来发展自己得文明是幼稚得。

就如被诅咒的天才于沉默中抑郁死去,一群吵闹的乞丐摇着大旗吃掉了所有的援助。

他们在无病呻吟,而我在等死。

念都本该死在七月的冬夜,可他在月下的篝火复苏。

抑郁是对自身存在的怀疑,扛过必死无疑的他们是直面鲜血淋漓的勇士。

大君子是坚信天赋得,他的弟子九岁没有展现出异于常人是不收得,大器免成,他不觉得活得久就走得远,不过是近视而已。

念都是冷酷而残暴得,是温柔而敏感,他坚定立场,学得包罗万象,他一手缔造了星河时代与科技文明分割开来的标准,作为觉醒者他走在前线发出对文明的诘问:

因何而来,为何而去,存在的意义。

飞羽族之所以是飞羽族,盖亚星之所以是盖亚星,星河时代刚确立的时候文明焕然一新,群众的精神面貌是肉眼可见得,百亿之众在星河被统一指挥,这是种巨大的人格魅力。

星河征战小百年,羽翎在的时候他们是唯一坚守生命原则的星河舰队,哪怕君子逝去他的徒子徒孙也能坚守住,直到第三代得英年早逝产生断代,此后的飞羽族才开始有糜烂的迹象,直到林诤道得出现。

羽翎是现世距离念都最近得一位,他有足够长的时间去聆听那一眼的教诲,去感受那零碎的心境,短短四十多年的跌宕起伏,每一秒都包含巨大的信息能量。

作为低维生物,被器官限制在如此狭隘的观测范围,念都有勇气,也正因此他才能靠着责任在躯壳中拖着文明走了二十多年。

或许任谁都无法相信,星河时代的大领袖在十五岁站在了自身能力的顶峰。

此后不断得折磨失去了不少心性,这种沉沦和萎靡起初被看作礼貌,后来这种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得麻木源于责任有所恢复,却总归不是那意气风流的少年了,不过是燃烧所用的蜡烛。

当年的念都贤者,他心怀的理想是什么呢……

羽翎做了对时代而言最好的选择,但这或许不是他所期许得,就如大君子的身子一样,星河时代的盖亚星是不能有半点折腾得。

古时候为了稳住邦国,老先生将远古的篡位描述成让贤,期许用公道来平衡私心,羽翎不知道念都的想法,或许他自己也都忘了。

念都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失礼的事情,也并未留下什么情绪化的故事,他就像完美的圣贤一般不会犯错。

但秋羽、司魁,哪怕是冷冰冰得秋裳都会因接近理想而兴奋,仅羽翎不会。

牵着格林的手,白衣在竹林中眺望云雾缭绕的山丘。

他看不懂大君子的抉择,也无法明白自己在飞羽族的地位。

或许自己可能想多了,羽翎并不需要在这个时代位于领袖地位,他只需要按照命令做事就好了,跟念都一样成为提线木偶。

正午,白衣少年感受不到丝毫的活力,反倒是表现得十分慵懒,肩头鹦鹉仍旧自言自语,催眠一般。

天亮了……

羽翎想休息会,黄昏低沉。

不过他出现在他视界里得并不是自己亲手搭建的茅草屋,而是一位绝美的少女。

她身着乳白色长裙,乖巧的短靴,她笑得很甜,又有些羞涩,似是不好意思般。

“你好,我叫陈雪梨,能,认识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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