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未寒

《犹未寒》

第十一章、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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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光越发有些昏暗起来,田笑是第一个醒来仰望星空,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就瞧见付碧云倒在河边草丛里酣睡不醒,她用小手触摸一下付碧云的鼻息,又收回小手按着自己小心脏,深出了一口长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劲力气推推付碧云。

任凭田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付碧云依旧岿然不动,唯一响应田笑的就是梦呓几声。

起风了,马上即将变天了。

田笑焦急的连喊大叫付碧云就是不动如山,让人挺是无奈!

喝酒的女人最是难缠,田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沾这种叫酒的东西。诚实的来讲入口很苦,有淡淡的五谷的清香,饮入腹中很辣丝毫配不上佳酿的称号。

稍加时间,莫名其妙的感觉会贯冲大脑,身体不知为何会完全不受控制,走路都会忽高忽低宛如腾云驾雾,无意识的奇妙感受十分舒服,像步入云端翱翔,飘飘欲仙有点迷失自我,一时之间又似墜入幻境,太过匪夷所思!

黑云遮住了繁星也遮住了那一轮明月,田笑这才注意到那月亮先前就一直悬挂在高空,照亮着她的一举一动。

田笑再推了推付碧云,还是没有一丝回应,她放弃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耐心的静静等候。

一道闪电陡然划破苍穹,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大雷声,田笑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她确定马上大雨就即将来临。

田笑扪心自问喝酒是付碧云的主意,她劝过付碧云说女人喝酒有失体统,付碧云藐视着她高谈阔论,说什么不喝酒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最终没有经受住付碧云的糖衣炮弹,被拖下了水。

她们放飞自我,标新立异,怎么到的河边又如何睡着,愣是一点也记不起来,就模糊记得付碧云说了声老娘我累了,然后就没了然后,再然后就是现在的情景。

雨滴开始倾洒,田笑眼见雨水打湿了宁碧云的衣衫,她实在不忍心将一件外衣脱了下来,双手托着遮挡住了付碧云那一张迷人俊俏的脸庞!

雨并非是大雨,更不是狂风暴雨的那种滂沱大雨,当然也不是绵绵细雨,是不大不是那一雨,很快且很急。到后来付碧云只是淋湿了下半身,田笑反而被淋的浑身湿透。

田笑觉得过了很长时间雨才停止,付碧云竟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付碧云都觉得不可置信,看着落汤鸡似的田笑,触动很深的问道:“你一直在儿陪着我吗?没有找个地方去躲躲雨?”

田笑连打几个“喷嚏”浑身难受的回答道:“喊你不起来,没办法只好给你挡一下雨水了。”

付碧云瞅见了田笑手里的那一件小外衫,不好意思的说道:“傻瓜,受凉了吧?”

田笑天真无邪的呲牙一笑,还想说什么,“喷嚏”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打了起来,付碧云用手摸了摸田笑的脑门一下感到烫手,慌张的俯下身子说道:“上来我背你去找大夫,不然你师父会找我算账,我可惹不起!”

田笑没有推辞,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手脚变得无力,继而乖乖的附在了付碧云的后背上,眼神迷离,昏昏沉沉的游离在清醒与迷糊之间,最终还是顶不住病痛侵袭睡了过去。

田笑醒来已是两天之后,凝眸望着窗外雨过天晴的湛蓝天空与流云,空气里略带清新湿润的土息味道;太阳高高悬挂显的分外刺眼,窗边大树垂下的枝条随风摇曳,树枝上的每一片叶子经过雨水洗涤变得晶莹剔透,青翠欲滴。

“醒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田笑转过脸来,映入眼帘的是床前站着一排陌生面孔,唯一认识的就是头发散乱变的有丝憔悴,又有些喜笑颜开的付碧云。

“二师父,这是哪里?”田笑好奇的问道。

“这是州牧及其下属,那是州牧请来的大夫,幸好你没事,不然你师父可不会放过我!”付碧云顶着一双熊猫眼观望着,见田笑平安无事后终于舒出了一口气说道。

田笑礼貌的与众人打了一下招呼,舔舔嘴唇说道:“二师父我渴了!”

付碧云不用动手,马上有拍马屁的官员急忙给田笑端上来一碗“秋梨汤”,轻轻将田笑扶起,付碧云接过碗来,拿汤勺爱怜的给田笑喂进嘴里,随而也变的不再紧张,浑身舒缓。

田笑说道:“二师父一直守在这里吗?”

州牧是个人精,早就知晓田笑身份特殊,本就有意抽个时间前往田家走动走动,也是天意难测,就在昨夜入寝时分付碧云大呼小叫的闯进了本州首府。

敢私闯首府的没几个,认识付碧云的更是少之甚少,一众兵勇欲将她拿下问罪的那一刻,幸有“司隶校尉”胡雪青巡夜归来,他和付碧云曾有过一面之缘,忙喝阻兵丁住手,像见了亲人一样把这位面带焦虑的“太史令”迎入首府客厅,暗中让下人赶紧通知了本州州牧李云山。

付碧云的台甫声名远播,那是大周女皇的座上宾,嘴一歪咧就会让人触眉头。常言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想要将来接近庙堂中枢核心,付碧云那是关键,胡雪青不傻,匆匆赶来的李云山更是心思活络;付碧云焦急的让他们喊来了大夫方稍有稳定。

他们每年会都上田家府上拜见,自是认得田笑,特别知晓田笑来日会册封公主,地位之显赫更是不能同日而语,巴结一下自在情理之中,现如今田家小姐昏迷岂敢怠慢?

经过大家一通忙活,田笑才病情缓缓趋于稳固,付碧云见田笑没了大碍就将他们驱散回去休息,独自照料了田笑一个晚上。

就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田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动,竟有一滴泪珠溢出眼眶。

田笑扑倒在了付碧云的怀中,温暖的母性气息令她迷恋,一双小手搂住了付碧云的蛮腰,双臂劲箍,生怕一闭眼付碧云就见不着了似的沉沉睡去。

这一刻田笑十分幸福,但付碧云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举动。

虽已年近四十,却依然是个完璧之人,早年倒是与唐婉娘的夫君有过牵绊,终是无疾而终。

不是对方不喜欢她,而是至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她,对方其实早就心有所属,对她来说只是朋友关系,可放眼天下,那里又有纯洁的男女关系?龌龊肮脏决不会对外言明,倔犟的义美之词只能骗骗傻子。

朋友两字说出口,就等于给了她一个答案。

唐婉娘与付碧云两家原是至交,唐婉娘也精通推算堪舆,少女时期便与付碧云兴趣相投,常常互有来往本为常态,时过境迁,偶遇那个说要和付碧云做朋友的男人,反倒多有难堪。

付碧云一生只爱过那一个男人,估计也会是唯一的一个,为了免生尴尬,在某一天开始四海飘逸。

她呆过的地方很多,可终究没有大周的那种归属感觉,名声愈来愈盛的时候,皇甫幽燕找到了她,顺势而为的就又回到了大周。

她到没有为皇甫幽燕特别做过什么,她可不是不知道,只晓得大周女皇对自己还算不错,最开心的是得到了不少金银珠宝!

对财帛的贪婪付碧云甚是无餍,一有金光闪耀东西都会引的她步伐难移,如见财宝更是心如刀绞,寝食难安,绞尽脑汁的想要收入囊中。

付碧云有时候对自己的贪婪成性也很厌恶,可就是控制不住那些财帛对自己的诱惑,久而久之变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韶华倾负,徐娘已老。

纵使心有千千结,奈何谁人解!

寸阴若岁,悬悬而望。

田笑的笑驱散了萦绕付碧云心间多年的阴霾,田笑的笑像一种良药,能治愈忧郁不快,宛如一道光刺破阴云,瞬间云开雾释,阳光普照。

“二师父,我病好了是不是该回家了?”田笑笑着问道。

“姑奶奶出师不利,我认栽,是该回家了!”付碧云十分沮丧的说道。

“二师父有什么事儿做错了吗?”田笑故作不解的问道。

“想给你师父一个惊喜,不想却给了我一个惊吓,怪姑奶奶出门没看黄历,如果酿成了大祸你师父岂不恨我一辈子!”付碧云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为什么会怕我师父?”田笑小脸迎凑到付碧云的面前,天真无邪的又问道。

“母老虎,蛮不讲理,霸道蛮横,夺人所爱………”付碧云猛然意识乱言失口,忙不迭的背过娇躯假作冷静说道:“谁和你师父那样的人做朋友谁倒霉!”

“二师父你也没说为什么会怕我师父呀!”田笑歪斜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追问道。

付碧云靠近田笑,坐到床榻边上,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恶忿忿的大声说道:“老娘怕她,我会怕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会怕她?”

田笑费尽力气挣脱付碧云的魔爪,耸肩双手一摊,小嘴一瘪说道:“我只是问问罢了你着什么急呢?”

“古灵精怪!”付碧云有些丧气的说道:“姑奶奶只是心有不甘,不甘………”

田笑的眼眸里尽是迷惑,付碧云见了一转话锋说道:“不枉你师父能收了你这么好一个徒弟。”

他们谈话间,一个婢女奉命前来,言明州牧大人已备好饭菜,奉命特来相请。

付碧云知晓李云山的意思,无非是想攀交,为日后仕途做些铺础,看破不说破,毕竟受过人家恩惠的吗?

人皆是生活在同一个牢笼,更冲不破天地规则的桎梏,想要成圣成神,显然就是南柯一梦。之所以还要坚持不懈的修身养心,支撑的无非就是一丝憧憬,一份信念,一点幻想!

人与人的交往接触,那就是相互帮衬,人情世故,只要不硬着头皮往别人的那个小圈子去钻,离出人头地则就近了一步。

没有皇帝的命不要做当皇帝的梦!

但田笑却不同,运气之好空前绝后,好的能有人为她逆天改命!

不过付碧云费解的唐婉娘如何破解。

随婢女去了客厅,李云山、胡雪青及一些不知名的官员见了两人都是满脸谄媚的恭迎过来,付碧云说一句不必客气,两人就被拥护着进了备好美味菜肴的房间。

寒暄一番纷纷落座,不待付碧云说话李云山端起酒杯冲她一笑说道:“这是上好的塞外葡萄酒,口感柔顺、入口香醇您尝尝?”

付碧云听完也不客气,朝众人点头示意一下说道:“我们还是同起吧!”

正待他们欲饮之时,田笑突然插嘴说道:“那我的呢?”

付碧云并无责备,反而将手中酒递于田笑说道:“江湖儿女,不问出处不说年纪,既有酒做伴,何其快哉!”

言毕环视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她不以为然的冲李云山努努嘴说道:“难得有缘一聚,这种酒太不适合你我,还是来点烈酒佳酿较妥。”

李云山好久才反应过来,急忙喊过婢女下去拿来几坛珍藏多年的琼浆,一坛好酒刚揭坛口,一股清香顿时飘入鼻腔,立即勾起众人腹中馋虫,个个口水外溢,目光不移。

“拿大碗,这是看不起老娘吗?”付碧云嘴一撇,大咧咧的吼道。

屋里众人原本就全是武夫出身,受不得那么多繁琐规矩,平常又都嗜酒如命,今天碰到了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的付碧云倒是增添几分亲切。

本来吗?宴请宾客拘拘束束,太多礼节反会令人生厌,碰到付碧云这样的大人物甚对脾气,立马一个个恢复平日姿态,变的可爱至极。

酒过三巡,付碧云双腮有些微微发红,手里动作微有些失了控制,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与旁边一人猜拳行令,兴奋不已。

李云山等人不仅看的目瞪口呆,就连田笑都瞧的瞠目结舌,略有不同的是别人惊愕,田笑汗颜。

气氛逐渐变的热闹,付碧云也变得越来越放飞自我。

中间稍有停歇,付碧云拿筷子夹几口菜肴塞入檀口,边嚼抚摸着田笑的头顶说道:“这是我家小徒,他日册封还望在座的各位多多支持,如有你们有何需求也可用木鹊竹鸢飞书太史局,我必鼎力相助,毕竟老娘就这一个徒弟!”

话已至此,众人俱都互视一眼,尽露贪婪,忙都端起酒碗喜笑颜开的说道:“太史令言重了,只要您一句话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话落仰头饮尽碗中酒,全都高兴的有些喜形于色,难以言表。

李云山也很高兴,今天很有面子,面子还不小,日后晋升估计也是指日可待,至少付碧云的能力可不是吹嘘而来,就算不会在天子面前替自己美言,但稍稍指点就会受益匪浅。

值,都觉得很值,李云山手下官员均都投来感激目光,弄的他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胡雪青是他得力助手,暗中也是兄弟相称,见李云山有丝不好意思,又给一众人将酒斟满说道:“李大人真乃视我等为同胞兄弟,有了好事都不忘喊我们一同分享,实在荣幸之至,我们一起敬李大人一碗怎么样?”

拍马屁谁不会?马上都随声附和,生怕掉了队,关键李云山确实不错,宴筹皇帝身边的红人都能邀自己一同举杯同欢,绝不能说人家州牧自私自利!

诚然,今夜坐在一起的也全是州牧下属,分别是别驾、治中、薄曹、兵曹从事,刺史一脉可并不在李云山的相邀之伍,唯独胡雪青这个司隶校尉却是个例外,用屁股想都知道人家俩人私交甚笃。

男人喝酒是本性,是豪爽,女人喝酒往往就会受人诟病。

都是醉意朦胧全无散意,那薄曹阿谀奉承的对付碧云客客气气说道:“太史令大人,小人当下就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老能否指点一二?”

付碧云有些气恼大声说道:“啰嗦,文绉绉的拽文弄字真是让人酸掉大牙,你想问什么尽管说来便可。”

这人名叫唐三,近段时间还真有些烦心事,找过一些术士能人,但却收效甚微,今天偶遇大名鼎鼎的太史令,肯定要请教一番。

李云山等人倒是知道唐三用意,也知道他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老母摔伤,后有夫人断了胳膊一只,现在就连儿子时不时都会昏迷过去。

讲述了一下经历,付碧云吐出一口酒气,让唐三报了生辰八字,掐指推算半刻方自摇头说道:“你没有给我给我假的八字吧?”

唐三一愣,迷惑不解的说道:“这个怎敢对太史令大人欺言?”

“如此说来你还是与你母亲分开为妥!”付碧云冷冷向他说道。

“大人您这话何意?”唐三追问道。

付碧云呵呵一笑,酒意上头大声说道:“人生如茶,静心以对;世间无对错,事出必有因;认得清,放下是聪明;看不透,就是一场梦!”

唐三不明其意,木讷半天低声又问道:“能不能请太史令大人给点提示?”

估计是醉了,付碧云拍案而起,连桌子上的筷子都飞了出去,娇嗔骂道:“回家仔细问你母亲,还不明白你就去死,免得伤及无辜!”

田笑见付碧云生气,很有眼力的起身去将筷子捡起,回到付碧云身边撅着小嘴,双手拿着断为两截筷子说道:“二师父,都断了,还是换一双吧!”

李云山一看忙吩咐下人去换双新的筷子上了,不料付碧云双目圆睁,呆滞的盯着田笑放在桌上的折断的木筷一阵猛烈大笑,使的众人一时不明觉厉,不辨菽麦。

“我明白了,臭女人果然厉害,怪不得我老是斗不过她!”说着一把拉过田笑说道:“我可不能输她,怪不得她敢说为你解了命格而不惧反噬,手段高明令人敬佩,你也是我付碧云的徒弟,岂能落后于她?”

田笑知道付碧云口中的臭女人是谁,虽心有不甘但见付碧云一副癫狂模样,咽了咽口水硬是止住了话语。

李云山等人不知付碧云受了什么刺激,赶忙都起身嘘寒问暖,刻意奉承。

付碧云一摆手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既无病疾也没酒醉,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李州牧肯的话现在就给我们备一俩车與我要连夜赶往百鸟阁!”

李云山微微一愣,见付碧云一脸认真,还是遵从她的意思,不消片刻车與备好,付碧云一把抓起田笑小手就急匆匆向外走去。

出来门口头也不回说道:“李州牧,你救小徒之事我牢记于心,来日方长我会送你一场机缘,还有那个什么唐主薄,最毒妇人心,黄蜂尾上针,女人不是年龄大了就没有嫉妒之心……”

声音渐行渐远,像风像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似来过又似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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