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近来心情着实不错，尤其是突厥兵被抵御，重修盟约，互通双市之后。
李渊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儿。
带给自己好心情的都是自己讨厌的二儿子，带给自己坏心情的都是自己喜爱的大儿子。
近来朝堂之上也是极其和谐，需要讨论商议的事儿也并不多。
今日的朝会结束得也很早。
李建成抬眼一看梁机，梁机也抬眼看了一眼李建成。
俩人齐齐露出庆幸神色来。
李渊事后必然会知道，毕竟和会春酒楼和宇文士及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那儿摆着，毕竟宇文士及和李渊关系也在那儿摆着。
但事后是事后，只要不在朝堂之上提出来，好歹有些脸面能够保存。
正当崔泞刚要宣布下朝之时，李世民忽然大声喊了一声：“父皇！”
这一声“父皇”基本算是叫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有人希望把这事儿拿出来，以此看看东宫一派笑话。
有人不希望这事儿拿出来，以此给东宫留些脸面。
还有些人想得极其简单，皇太孙失德，皇家之事关乎天下人想法，必须是要拿出来说一说的。
而关于皇家宗族之事却又有专门机构，名为宗正寺！
宗正寺寺丞正是裴寂兼任！
在大唐建立之初，作为最受信任的铁杆，裴寂主持了关于李渊皇室宗室族谱修正之事，自然是极尽美言，一应脩玉自然也是漂亮得紧。
从寺丞，到知图谱官，再到脩玉牒官，甚至到知宗子表疏官职责，都由裴寂一人完成！
除了一些平日负责图谱和脩玉的小官员，也就只有几个录事与亭长而已，毕竟宗族事项一旦修订，极少更改！
所以，虽贵为九寺之一，宗正寺却实在有些清贫。
按常理来说，皇太孙做出这种丢人之事，作为宗正寺寺丞，绝对是有责任来提出，若是失德到了一定程度，寺丞甚至有权根据宗族规定来做些文章。
但具体到什么程度？
自然还是李渊说了算！
李世民站出来之后，群臣们心思各异起来。
而李渊眉毛则挑了挑，自己这二儿子每次在快下朝之前站出来，总是会有目标！
这也是经常朝会拖延结束的原因之一。
“父皇圣明，昨日晚间出了一件事儿，一夜之间竟流传广泛，儿臣担忧皇家颜面，是以......请陛下过目！”
这事儿影响极坏，李世民却丝毫没有夹带个人情感进去，只是说担忧皇家颜面而已。
崔泞得到授意后，接过李世民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李渊。
李渊一看不要紧，越看越皱眉，看到最后竟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在下面站着的李建成心里越来也越紧张。
“混账！竟行如此丢人现眼之事，太子，梁忠，你二人为何不主动上奏？宗正寺寺丞何在？”
李建成和梁机顿时跪在地上。
宗正寺寺丞呢？
谁？
唐俭在裴寂身后顶了顶裴寂的后腰，裴寂忽然反应过来，赶紧跪倒。
“老臣有罪！”
李渊也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
“裴相无罪，起来说话！”
李渊脑子里瞬间想到了很多。
“看来都知道了，就朕一个人不知啊！都说说吧！”
一时间朝中安静下来，关于皇家之事所有人都慎言不语。
此时被推到前面能说话的无疑只有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景三个皇家子弟，然后就是兼任宗正寺寺丞的裴寂和涉事者父亲的梁忠了。
便是那萧瑀和李纲在这等事儿上竟不发表任何意见，却亦是无人说不出什么来。
李建成一副悲痛之态道：“承道不雅，儿臣管教无方，儿臣有罪，无论如何惩治承道，儿臣都无话可说！”
梁忠附和道：“犬子与皇太孙一起做了这伤风之事，有罪！”
梁忠只要表态就好了，因为梁机做的事儿无非就是伤风败俗不好听而已，却并不犯罪，只是道德上过不去而已。
但梁忠父子又必然会被惩罚，只因这事儿是和李承道这皇太孙一块儿做的，总归会多个误导皇家子弟的罪名。
即便是这罪名根本无法体现在律法之上。
裴寂道：“臣有罪，皇室宗族之事本该是臣分内之事，臣却是忽略了自己宗正寺寺丞身份，未行监督之职，更未尽到知会皇室子弟守德职责，恳请陛下责罚！”
李渊摆摆手，众人知道这事儿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裴寂脑袋上。
“依裴相看，此事该如何惩治？”
裴寂提前早就想好了说辞。
“臣以为魏叔璘与梁机二人所行，虽污秽丑陋......却不违律法，自家关起门来如何教育都……但却有怂恿误导皇太孙之嫌，不若让太子酌情惩治魏征，而梁大人教子无方，罚俸三年......”
李渊点点头，问：“众人可有异议？”
这俩人事儿太小，没有人会有异议！
裴寂继续道：“臣虽为宗正寺寺丞，但宗正寺历来无有惩戒规律与权限，对皇太孙......皇家之事......臣不敢妄言！”
裴寂说得话很有水平，轻描淡写就把宗正寺关于皇室惩治族内子弟的律法系统不完善点了出来。
无法可依？
所以裴寂很轻松就把自己摘了出来。
李建成自然再次记了裴寂的好！
李渊自然是除了李建成之外最为不爽的一人。
李世民却站出来，道：
“父皇，皇太孙如此行事......无非是孩童心性而已，儿臣提出此事确实亦是因为此事传了开来，担忧影响皇家颜面，但实则并非什么大事儿！”
所有人都疑惑起来。
这就有些不对了！
秦王搬出来这件事儿难道不是因为和东宫不对付？
难道不想惩戒一下太子的儿子？
随后众人就明白过来。
秦王聪明啊！
越是说情越是表露出秦王大度，越是不收拾李承道，世人对东宫就越是非议。
高人啊！
李渊却越听越不痛快，甚至还骂了李世民。
“秦王，你贵为皇室子弟，难道就眼看着这种事儿没有处理么？”
李世民道：“我大唐民风开明，这种事儿私密，虽然暴露出来，却能够理解！想来皇太孙也有想让皇室开枝散叶之想法，儿臣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魏叔璘与梁机都不刻意惩治......皇太孙自然也......”
此话倒是有礼。
但李渊和李建成却不同意。
尤其是李建成，此时便如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还得站出来要求收拾李承道。
否则这天下人怎么看太子？
怎么看东宫？
“不可！儿臣要求严惩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