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芳姐，白晓拿起了李厉擎留下的那张洞烛符，随手把玩着。

单单从穷尽大师的重视程度，还有李厉擎破解形意符和洞烛符的情况，便可以知道，这小子的潜力无穷。

轻风阁到底要不要顺手推舟，帮他一把呢？

虽然白晓对眼前的一切，已经有了初步的揣测，不过也还有一些细节，让他难以决断，犹豫着不知道该何时去见李厉擎才好。

当然，白晓没接触过《穷尽牌符图注》，自然也不知道这本图注，居然还有着庇护宿主和读取牌符的功能。

捕风铃对李厉擎的不间断监控，也被《图注》判断为对宿主的攻击，却是将那张捕风符读取成功了。

不过，李厉擎看着《图注》上的页面，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居然是一张器符，还需要符介才能使用。推荐的物品……是耳环？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男子，有没有戴耳环的习惯呢？”

可惜，捕风符是一张八品符，需要的制作材料也不少，却不是李厉擎此时的水平能够驾驭的。不过，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仔细查看这张捕风符的图注说明，会发现它是一张子母符，制作母符确实相当的复杂，子符却是简单得多，核心的部件却是一个弯弯曲曲的金属弧圈，只需要将金属扭曲成相应的形状，便可以与母符产生共鸣，控制和接收到上面传递过来的声波信息。

子母符匹配的关键，便是在于金属弧圈的形状。幸亏那本《穷尽牌符图注》在读取的时候也是相当地给力，却是将那个形状也读取了过来。

虽然说以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要制作那个奇形怪状的金属弧圈，其实相当地不易。

不过李厉擎也不是没有取巧的方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取一片薄纸，先把形状剪出来，再在上面涂上一层的铅粉，便可以制作出一个功能相差无几的替代品，然后再将那个弧圈伪装一下，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过来“蹭网”了。

作为一个学霸，李厉擎的动手能力也不差，制作这种东西，只要备齐了相关的材料，应该也就几分钟的事。

纸在杂货铺中就可以买到，而铅粉在这个时代也不少，却是作为女性的化妆品存在的。

李三的声音，在李厉擎的耳边再度响起：

“那些低价处理的残符在哪里，我已经找到了。共有五个摊点，售卖的数量和种类都各不相同。有两个摊点相邻，一眼就能尽收眼底，而且它们那里售卖的残符也最多……如果你没有意见，今天我们就选那里。”

李厉擎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暗示李三存在监听的事情。

这个李三，虽然体态有些痴肥，还带着一身的酒气，言语当中却有着让人无法置疑的威严和自信，他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丁区申片十三号摊位，季豕望了望门可雀罗的摊位，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对着十四号摊位的季旺财喊道：“旺财，你那边卖了几张？”

季旺财没好气地应道：“还没开张呢。你也不看看，这些牌符破得都快风化了，就算价格再低又有什么用，哪有傻子会买这些破烂玩意啊？”

“可是它便宜啊，几文钱一张的牌符，去哪找啊？在其他摊买一张符的价钱，可以在这里买几十张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都没有人明白呢？”季豕叹息道。

“人家的牌符值钱，是因为人家那个牌符确实有用。我们这个东西再便宜，没有用也就相当于厕纸，有哪个傻子肯花几十文钱买一叠厕纸啊？再说了，这个破烂玩意，就算拿来当厕纸也不好用啊，不小心溶了，你还得洗手洗屁股……”

季旺财骂骂咧咧道：“张福那个狗娘养的，肯定是看我们两个老实，才让我们来卖这些狗屎垃圾。明明我们才是姓季的，张福却一直偏心，就帮着张龙那个小王八蛋。”

好吧，其实在季家当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同样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歧视链。

就像现在，季豕和季旺财歧视张福、张龙不是姓季的，张福又何尝不是歧视这两个家伙不长眼、嘴巴又臭，这才将他们丢到这个偏僻的区域，来售卖这些一文不值的残符。

“算了，就因为我们都是姓季的，才能在这个牌符交易市场混口饭吃。就算一张牌符卖不出去，张福也不敢炒掉我们。”

季豕却没有季旺财这么大的怨气。

他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

因此拿到这些残符之后，他也在想办法，看怎样才能将它们卖出去：“要不我们找几个人过来，搞搞气氛吧。大家装模作样哄抢一下，可能就有人感兴趣，过来买了呢？”

“你这招早就过时了！”

季旺财却不想折腾，懒懒地说道：“现在买东西的人上当多了，都精得很，看热闹可以，让他们掏钱却难上加难。再说了，就这些几文钱的东西，有什么好演的，折腾半天还不够一口酒钱……”

说到演戏，季旺财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哎，你听说张龙的事情了吗？”

“张龙怎么了？”季豕好奇道。

“听说今早钱爷过来，赏了张龙一个小管事的位置，足足管了乙区的十家摊子呢……”季旺财说道。

“十家摊子……啧啧……张龙那臭小子这下可发财了。书院的学子果然不同，真的是知识改变命运啊！”季豕微笑道。

“我还没有说完呢……”季旺财嘿嘿笑道，“结果张龙这个小子不长眼，上位的第一天就犯事咯……”

“啊？怎么了？”季豕问道。

“他遇上了一个仇家，好像也是书院的学子吧，就想摆对方一道，骗对方签下卖身契，为了这个，连幻象符都用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张幻象符，居然被对方破解了，对方根本就没签字……这个倒也罢了，更惨的是，他们还碰上了王轻勇。王轻勇也够狠，不但将这事通报书院，还勒令那十家摊子直接歇业整顿。

张龙这一次可惨了，不但被先生扫地出门，还害得那十家摊子今天直接没了收入。想要平息钱爷的怒火，除非他乖乖将自己卖了，为季家服务十年，要不然这事肯定解决不了。

所以啊，知识虽然能改变命运，但是真正决定命运的，还是性格啊！”季旺财咧着嘴笑道。

他早就看张龙不顺眼了。

张龙这人，恃着自己是书院的学子，一向目中无人，对于他们也是时常大呼小叫的，恨不得将他们踩在脚底。

所以看到张龙倒霉，他也没有半点的同情，反而很是幸灾乐祸。

“对方那个学子怎么样了？”

季豕的关注点却有些不一样，歪着脑袋问道：“幻象符可不简单，我记得家里的制符师傅说过，没有九品以上的实力或道具，是没有办法破解这张符的啊。”

“啊，这个我可没问。不过得罪了张福，害得这里的十家摊子都得歇业，估计那小子在这个市场也混不下去了……应该早就走了吧。”季旺财回应道。

季旺财的语音未落，两人身上的传信符却是依次开始震动。

然后，响起丁区申片那个小管事的声音：“大家注意，有一个穿青衣的学子过来了。这个人是福爷的仇家，福爷说了，不管他花多少钱，今天我们不做他的生意……哪怕是一张废纸，也都不能卖给他。”

传音符其实也有很多种。

像李三那种能够私下传音的高级货，一般只有伶人卫这种特殊机构才会使用。

更多的还是像季旺财和季豕身上这种，只能在几米的范围内传音，一句话发出去，还需要经过第一张传音符，才能传递到第二张传音符，就像一只青蛙一样，在不同的传音符间“呱呱”跳跃。

很多时候，第一张符的话已经说完了，后面那些符的声音，却还没有响起。

所以此刻季旺财的情况，便有些尴尬了。

他身上的传音符，还在复述着那句话：“哪怕是一张废纸，也都不能卖给他……”

一个青衣的少年，却已经走在了他的身前，听着他身上发出的声音，嘴角带着一丝的笑意，轻声问道：“你们这里的牌符卖不卖啊？”

“卖……”

“不卖……”

季旺财和季豕的声音同时响起，口径却各不相同。

季豕盯着季旺财，轻轻地摇了摇头。

季旺财心有不甘，咬着季豕的耳朵嘟囔着：“不就一堆废纸吗？卖给他又怎么样？张福那头老狗还能咬我们不成？”

季豕却是望着通道的另一头，轻声说道：“管事过来了。”

一个满嘴黄牙的黑衣汉子，缓缓地从通道的那头走了过来，冷冷地说道：“臭小子，你走吧，你得罪了我们季家，今天这个牌符交易市场是绝对不会对你开放的，哪怕是一张厕纸，我们也是绝对不会卖给你的。”

李厉擎轻叹一声，问道：“这是季家的意思？”

“是的。”黑衣汉子毫不犹豫应道。

李厉擎平静道：“我认识季孙。”

他这次过来城隍庙，除了想找份工作赚点外快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打算过来找一下季孙的。

仆人李戌带着所有的财物消失了。

甄老汉说，兴许季孙会知道他的下落。

季孙是季家的人，在城隍庙一带也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偏偏他遇上李戌的时候，却是乖得像老鼠碰上了猫一样……这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虽然对李厉擎有些不屑一顾，看在李戌的面子上，应该还是愿意出面的吧。

之所以现在才提起季孙，也是因为李厉擎刚来到这里，就遭到了张龙的陷害，许多话根本还来不及开口。等到他知道这些摊子是季家的产业，却也已经跟季家接下了仇怨。

当时王轻勇也还在。这副身体的年纪虽轻，李厉擎却不是不懂事的稚子。王轻勇刚刚帮他对付了季家，他自然不能打王轻勇的脸，因此也没有开口，帮季家说话。

此刻在这偏僻的市场角落，李厉擎提起季钱，除了打算缓和跟季家的关系外，也是想找到他，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李戌的消息。

“孙爷？”

黑衣汉子听到季孙的名字，也是大吃一惊，皱着眉头说道：“认识孙爷的人多了，你怎么证明孙爷认识你呢？”

李厉擎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要不你找他过来吧，只要他到了，自然就能够帮我证明了。”

黑衣汉子上下打量着李厉擎，却是突然哈哈一笑：“好小子，险些被你唬住了，居然还大言不惭，让我把孙爷找过来……孙爷是这么好找的吗？如果随便一个狗屎垃圾过来，都让我找孙爷，我扛得住孙爷的几顿打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黑衣汉子之所以不信，其实也是源于李厉擎的态度。

在提起季孙的时候，李厉擎的言语中没有半点的尊重。

而季孙一向都是嚣张跋扈的脾气，敢这样对他的人，除非有很大来头，要不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可是看李厉擎的穿着，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摆明只是一个穷小子，并不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十有八九，这小子就是听过季孙的名字，又知道季孙此刻不在这里，这才拿季孙出来唬他。

“哼，你就不要拿孙爷出来晃我了。谁不知道，七天后在这府城当中，会举办一场珍品售卖大会，由孙爷组织进行。孙爷此刻忙得很，根本不可能会来城隍庙。”黑衣汉子冷冷说道。

珍品售卖大会？

李厉擎微微皱起眉头，这场珍品售卖大会，会不会跟李戌的失踪有一定关系？

李戌带着所有的财物消失，难道是打算在这场售卖大会中，拍卖什么宝贝吗？

他轻叹道：“就算不卖给我，我看看总行吧。”

丁区申片十三号、十四号摊位，除了那些常见的凡品、九品牌符以外，还在摊前层层叠叠摆放了一大堆的破旧残符，数量足足有几百张。有很多残符被压在了下面，不伸手翻阅，根本看不清它们的模样。

黑衣汉子仍想反对，李厉擎轻声说了一句：“你们那十家摊子想要重开，应该也还需要我帮你们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