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卢瑟将电脑的屏幕关掉，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工作。他往后靠进椅子里，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太阳已经快要彻底沉入地平。

明天就要押送白归灵去帝都外的移动监狱了，卢瑟这两天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监视特蕾莎身上，除却一开始因为调度人手有一个短暂的真空期。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卢瑟原本期望看见的是一个焦躁的特蕾莎，但这位队长这几天格外的老实，军监4处的探子不止一次怀疑特蕾莎是不是偷偷被人掉包了。

她没有召集在帝都的下属，在军监4处开始监视后没有和任何人有通讯，这段时间内她唯一的外出是前往一家老旧的咖啡厅喝咖啡。

看到这样的特蕾莎，卢瑟反而变的麻手起来。

越是没有退路的困兽会越焦躁，特蕾莎现在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不得不让人怀疑明天押送白归灵时会出什么岔子。在军监4处调度人手的时候，肯定有人和特蕾莎接触过。以军监4处的办事效率，留给特蕾莎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卢瑟调出了在军监4处有关特蕾莎的所有资料，这位精明的老人将特蕾莎最近的人际来往翻了个遍，但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究竟是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特蕾莎的信任。

他也不是没试过调取其他地方保存的特蕾莎的资料，可军监处并没有跨部提取皇家卫队队长资料的权限，他找不到更多的线索。那怕特蕾莎为了白归灵公然站在了帝国的对立面，只要皇室不追究特蕾莎的罪责，这件事也只会以皇家卫队和军监处的冲突来定性。这对特蕾莎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毕竟皇家卫队和军监处是平级的存在。

“明天押送白归灵的部队只能是军监处近卫，特蕾莎绝对会瞄准军监处近卫不能留下影像资料的空档出手抢人。你有什么看法吗？蝰蛇。”

卢瑟抬头看向前方，和安知敬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蝰蛇正靠在门边。

“想问我怎么看今天冲进军监4处的那个恐怖分子是吗？你是觉得不仅仅是特蕾莎，她也有可能来捣乱？”

抬了抬下巴，卢瑟示意蝰蛇说下去。看不清脸的军监处近卫从门框上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径直走到办公室的沙发，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你想听最坏的估计还是最好的估计？”

“都不差，随便你说。”

随便我说？

蝰蛇没来由的一乐，卢瑟厅长的控制欲可是出了名的高，在他手下做事不知道有多久的蝰蛇知道在他眼里就没有好一说，任何事都只能是糟透了。因为事情到了糟透了的地步就不会再离谱到哪儿去，卢瑟厅长为此准备的处理手段就足够用了。

今天这老家伙怎么转性了？难不成真想听点好消息？

“往好了说的话，我能拦住那个恐怖分子给莫尔斯队长创造时间击败特蕾莎。往差了说的话，我只能建议你再找一个皇家卫队的队长。这恐怖分子我拦不住。”

“我记得你今天好像猜过她以前隶属于帝国的谍报机关？”

蝰蛇摊了摊手，他的确猜过恐怖分子来自于帝国的谍报机关。皇家卫队里也的确有一支专门负责情报战，如果是以前的皇家卫队成员叛逃，倒也不奇怪她的战力强大。可当时大家都看见了，那个恐怖分子能够对核心框架进行权限锁定。

“帝国的谍报机关可没能力对框架进行权限锁定，那怕是专职情报战的那支皇家卫队，能够权限锁定的框架所局限的范围很小，这其中肯定不包括队长级框架，更不用说jiva了。”

陷入沉思的卢瑟眉毛搅成了一团，蝰蛇说的没错，能够对框架进行权限锁定的人寥寥无几。卢瑟在脑海中飞速比对人选，却发现能做到这点的，不是以科研名义被软禁在帝国，就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但卢瑟能肯定一点，在自己无权得知的一些资料里。肯定还有人能够进行权限锁定。

“如果说你对付不了那个恐怖分子，那么就只能从特蕾莎身上找突破口了。”

“你想对那位同时是莱尼家大小姐的队长干嘛？卢瑟厅长，别忘了你的立场，作为新党头脸的你这个时候对贵族出手？”

“我还用不着你提醒。”

面对卢瑟的低吼，蝰蛇冰冷的轻笑了几声。帝国内部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暗流汹涌。水火不容的帝国新党和帝国贵族在摄政王的调和下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无论是谁都没胆子跨出打破平衡的第一步。

“皇家卫队的核心框架，最高权限应该都掌握在帝国皇帝手里，如果直接向皇帝申请冻结特蕾莎的核心框架，是不是能确保万无一失？”

“那我得很遗憾的告诉你没戏，而且这话说出来你不觉的自己像个白痴？谁不知道皇家卫队中那些最特殊的核心框架就包括特蕾莎的灰枭？”

帽子下蝰蛇对着卢瑟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明知道这事不可能还要提一嘴，再不死心也要有个限度，至少别在不可能的事上不死心。

“这么久了，特蕾莎都没有交出灰枭的权限？”

“你说呢？”

核心框架“灰枭”。在皇家卫队所属的所有框架里是特殊框架之一，它并非是帝国为皇家卫队队长制造的框架，这架框架的历史能够追溯到更久以前。除了特蕾莎，谁都不知道它的最高权限拥有者是谁。

“要不是当初安知敬博士公开演示过自己的权限等级，恐怕所有人都会觉的，制造出包括灰枭在内的8架试验机的博士拥有这些危险兵器的最高权限吧。”

作为军监处近卫，蝰蛇有些喟叹。当初以jiva为原型制造的8架试验机，可以说是现今所有核心框架的雏形。这些试验机可以用狂暴的凶兽来形容，鲜少有人能够降服他们。为了着装者的安全考虑，正在服役的核心框架在核心功率和模块搭载上都有极大的缩减。帝国如今的框架技术与其说在进步，倒不如说是在被试验机拖着往前飞奔，所有研究和技术都为了能让框架能够更接近试验机而存在。

“那这么说的话，要是安知敬博士当初没有失踪，如今是不是可以让他出面？作为制造者，他就算没有试验机的最高权限，也应该有办法让灰枭暂时变成一块废铁吧。”

卢瑟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那边蝰蛇摩挲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我觉的也没戏，特蕾莎敢为了安知敬博士冲进摄政王的住所，由此可见两人关系有多好。安博士可不是帝国人，就算他没有失踪，想让他出面恐怕也是痴心妄想。”

蝰蛇这么说着，突然感觉思考的线路被突然打通。一个可能性极高的想法被他构造出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卢瑟。

“厅长，你说在4处监视特蕾莎的空档期里，和她有交流的是不是……”

蝰蛇的话还没说完，卢瑟手里的瓷杯已经摔在了地上。这个瓷杯是他孙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帝国知名的手工品牌。据说不苟言笑的卢瑟在听闻宝贝孙女攒了大半年的零花钱只为给他买生日礼物时，乐的胡子都翘起来不少。从此以后这个瓷杯就是他的宝贝，别说是旁人，那怕是自家人想要碰都得被老人瞪上几眼。

但现在，卢瑟看成宝贝一样的瓷杯被他砸在了地上。说他是手不稳？那骗鬼呢，这健硕的老家伙徒手干趴两个年轻小伙子不是问题。

蝰蛇知道他摔这杯子的意思是什么。

“有些话可不能说出来。”

“也对，说漏嘴了小命可就不保了。不过我再作死提一嘴，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你就算在找一个皇家卫队的队长恐怕也没用，白归绮的那个妹妹肯定会被救走。”

卢瑟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将沾着热水的碎片全部收好后。他回头看向了蝰蛇，吊起的眼角饱含不屑，嘴角是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随便说？”

“那你是早知道了？“蝰蛇哑然，合着这老家伙刚刚在跟自己逗乐子？

“我知道什么？不过是在希望事情不会向这个方向发展而已。”

卢瑟叹息一声，随手将碎片丢进垃圾桶里。他坐回椅子，手又摸上了键盘，工作还有很多，刚刚和蝰蛇闲聊的这段时间已经超出他给自己留下的休息时间。要是再耽搁一会儿的话，恐怕今天晚上来不及准时下班回家给孙女道歉。那个小祖宗要是哭起来，饶是卢瑟也会头疼不少。

“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我知道什么。”

那边蝰蛇想到什么，准备起身离开办公室。卢瑟从电脑显示屏后抬起眼睛，在电器荧光的反射下这双眼睛深不见底。要不是知根知底，蝰蛇甚至觉的卢瑟这么盯过来是想对自己动手。

“莫尔斯去地下监牢找白归灵去了。”

听到卢瑟这么说，蝰蛇握住门把手的手一松。

他摸了摸脑袋，靠在了刚刚一直靠着的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