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瞳的力量迫使恩施娜松开双手，悉铎人对着她的脖子将注射器里的药品悉数打进身体。黛勒看着虚弱的义姐在注入药品后筛糠般的颤抖，头发下那双空洞的眼睛更加浑浊。最终恩施娜失去力量，就在她要摔倒在地时，悉铎人伸手扶住了她。在接住恩施娜的身体后，感受手臂上的重量，悉铎人不禁有些感叹。

真是轻的不像话。

“你干了什么？！”

黛勒眼中喷火，原本沉寂的核心因她的怒火竟隐隐约约有苏醒的预兆。艾菈瘫坐在一边不停的咳嗽，白皙的脖颈上已经出现深深的手印。

“这可不是我干了什么啊。”黛勒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扔到黛勒脚下。“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那只是一个粗劣的塑料袋，里面包着一些红色粉末。袋子上没有任何标识，隐约间只有一股难闻的药品味道从中散发。

“这是什么东西？”

“一些人眼中的好东西，另一些人眼中的洪水猛兽。”悉铎人抱着恩施娜把她放到小房间的床上。“用人话来解释，这玩意儿叫欢愉之死，让白森市无数民众家破人亡的du品。”

黛勒眉头微皱，这个悉铎人突然扔出一份du品干嘛？可缓过身来的艾菈却想起了什么，赶忙捡起那个小袋子闻了闻。刚刚她才闻到这个难闻的药品味道。

“艾菈，那可是du品！”

看着艾菈脸色凝重的嗅着du品的味道，黛勒不由的焦急出声。她勉力拉动着支架，一点一点的挪到，可刚挪到艾菈身边，却发现自己这位好友眼中突然落下泪水。

女星小姐将手中的du品狠狠往地上一砸，塑料袋子炸开，红色的粉末撒了一地。艾菈以泣血般的声音怒喊，声音中的悲愤和痛苦仿佛能穿透云霄。

“利希德！你不得好死！”

被艾菈突然的吼声吓的一哆嗦，黛勒知道她的柔弱清纯都是装出来的，赫尔曼博士那种人不可能养出一个娴静优雅的淑女。可如此愤怒，如此狰狞的艾菈，黛勒却是第一次见到。那du品怎么让她变成这样？

联想到恩施娜刚刚的行为，黛勒突然顿悟。

“利希德……他给恩施娜用了这个欢愉之死？”

她没有向艾菈询问，而是对着悉铎人寻求答案。其实在黛勒心中，早就有一个结果成型了，可她却不愿意去承认，甚至不愿意去相信。所以她才向自己一直以来都警惕着的悉铎人发问。是这个家伙的话，无论什么话自己都可以不相信。

有些可笑，像是小孩迟迟不愿面对现实。

“熏香之家是白森市著名的红粉窟，那里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至于利希德有没有用这东西折磨恩施娜……”

“你猜呢？”

悉铎人怎会让黛勒如愿？她可是阴损蔫坏的人。于是她把问题又丢了回去，让黛勒自己好好品尝这其中的苦涩。撕开贫弱的妄想，让其中最令人愤怒和悲伤的内核暴露出来。亲手掐断黛勒那脆弱伪装，这带着恶意的趣味着实丑陋。当悉铎人看了一眼被戳穿后陷入沉默的黛勒……她摇了摇头深刻的反思着自己的恶劣性格。

虽然快乐往往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但为此感到愉悦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悉铎人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无论是谁都有着自己的底线，为此悉铎人罕见的没有继续追击黛勒。

改造人低头，和勃然大怒的艾菈不同，她非常安静。但最恐怖的怒火往往都是在沉默中熊熊燃烧的，黛勒从来都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可极致的怒火冲入她的脑海过后却强制让她平息下来。平稳的呼吸、安定的神色、她好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悉铎人看见她抬头后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一位年轻人的眼睛居然能深邃到这个地步吗？那分明只是一对晶体眼眸，可悉铎人却觉的那双眼睛正映着阴郁的海面。那怕之前对黛勒毫不在乎的她，这一瞬间也觉的自己是只正翱翔在危险水域的海鸟。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汪.洋吞没。

连悉铎人都觉的此刻的黛勒有些危险，能把之前直愣愣的改造人逼成现在这样，她不得不感叹利希德可真是个混蛋。

恩施娜从熏香之家被带出来，那个白森市著名的红粉窟，她的精神也被利希德用du品狠狠摧残，甚至连艾菈都不认识了。义姐失踪的这几年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黛勒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她的脑子此刻像是一个坏掉的放映机，不停的、反复的、持续的播放着联合实验室里，自己和恩施娜分别时的场景。

悲痛和怒火酿成了浓稠的苦痛，狠狠折磨着黛勒的神经。

“悉铎人，你给恩施娜打进去的药是帮她的吧？”

强行把自己从情绪中拉回来，受到冲击的黛勒不复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低声询问着悉铎人。

“那支药剂具体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暂时让恩施娜摆脱欢愉之死的影响没什么问题。就剂量来看，她睡一天后就会清醒。不过我得提醒你，药剂的有效期只有三天，三天后她会重新变成之前那样，你们只有这一点时间来安顿她。”

黛勒边听悉铎人说话，边让艾菈推着自己来到恩施娜身边。看着沉眠的义姐，黛勒的耳朵里只有一个词在回响。

三天，她和艾菈只有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中她们还要想办法应对马上针对河石区的打击。一股无力感在两人心头掀起冷雨，绝望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肆虐。改造人深吸一口气，走投无路的感觉很糟糕，但更糟糕的是绝望来袭，自己居然想不到任何办法。

悉铎人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还有另外的事要办。她无声的退后，准备离开这里。就留黛勒和艾菈在绝望中挣扎吧，悉铎人很期待她们之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你说过，我们可以去相信那个安先生。”

就在悉铎人将要离开时，黛勒突然开口问道，。

悉铎人开门的手一停，半晌后她转过身来，在心中轻笑。

“我不值得你相信，但那个安先生绝对值得。”

“相信这一句忠告吧，这算是我少有的好心了。”

悉铎人转身离开，不忘关上气密门。她的心情很好，在经过违禁武器堆积的阶层时，甚至哼起了小曲，翩翩的在那些危险的凶器间穿梭。

她想起弗洛伊德曾经这么问过她。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安知敬所有的一切？

悉铎人越过女神重粒子炮，银发间的馨香与金属冰冷的味道撞到一起。轻巧的旋转着的悉铎人，想着自己是这么回答市长的。

联合实验室的遗孤们在白森市不会有帮手，只有外来者是他们寻求帮手的渺茫希望，如果没有一些曲折的话，那么外来者仅仅只是他们的帮手而已。

所以我要更加阴险、更加不可捉摸、更加不知敌友。让黛勒不信任我，但我却要成为遗孤的助力。我是游走在信任边缘的狐狸，永远只踏在那条线上。、

而当他们真正陷入无路可走的境地时，狐狸依旧不可信任。可狐狸却在他们迷路在沙漠中时，给他们指出了前往绿洲的道路。

黛勒现在并不知道绿洲是不是真的，可沙漠中的旅人为了活下去却只能跟着自己的指引走下去。而当他们发现绿洲是真实的，真的能让他们活下去时，会有什么反应呢？

“市长先生，怀着喝毒药的心去饮下甘泉的人。在得救后会更加庆幸啊。”

悉铎人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月亮，轻笑间说出了之前她不曾说给弗洛伊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