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女人居然是上次陪着宋之昀回京，半路上被尹卓送回天长县的杳娘。

因为担心这杳娘在宋之昀的跟前说出自己的身份，尹卓没有按照上芸的提议要她“闭嘴”，而是偷偷将她送了回去。

“尹公子？”杳娘也是大吃一惊。

尹卓的反应极快，故作镇定地把茶杯扶起来。

杳娘快步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抹布迅速帮尹卓把桌子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尹公子，那日路上一别，一直未曾见面，尹公子是否已将我这个风尘女子忘却了？”到底是风尘女孩，杳娘毫无造作之感，主动提起路上的事情。

尹卓记起自己曾经把她捆住，独自扔在荒郊野外的事情，禁不住有些尴尬。

“怎么会，那日小生乃是受人所托，对姑娘动粗，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姑娘见谅。”

“尹公子切勿如此，杳娘还要感谢公子，若非那日公子偷出宋公子的银两，杳娘也无本钱赎自己出来，来到这天子脚下。”杳娘倒也没有在意。

重新给尹卓倒满了茶水，杳娘坐在了尹卓的身边。

尹卓下意识地向一边躲了躲。

“怎么，尹公子既然来到这里吃花酒，却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吗？”杳娘故意逗他。

尹卓有些不悦，自己只顾着关心唐小荷的事情，竟然忽略了会在这里碰到她，智慧模式敢是也分主次？

“尹公子上次帮宋之昀公子抢回古物，又将杳娘送回天长县，想必是在帮助包大人做事，现在，魏公子二人皆已高中，尹公子是否也该赶回去交差了？”杳娘问道。

一个每天在这楼上迎来送往的妓女，竟然也知道省试的事情，尹卓有些奇怪。

“这栖凤楼是京城一等一的花楼，来考试的考生不乏有来这里消遣的，杳娘也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的。”杳娘主动解释道，“再说，宋之昀公子得知杳娘在此，也经常来捧场，他也曾提起过此事，还提到了那位叫陈仕俊的公子。”

尹卓的脸有些难看起来，自己之所以要把她送回天长县，就是担心她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宋之昀，却没想到现在她依然会和宋之昀混在一起，还提到了魏一轲和陈仕俊，如果被宋之昀知道了陈仕俊等人的一切都是包大人在背后操控着，岂不是要坏了这黑皮大人的大事。

尹卓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开始倾向于这个黑皮大人了。

“杳娘姑娘，此话何意？”尹卓面上一冷。

杳娘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杳娘只是不知，尹公子既然是包大人身边的人，却为何要冒充尹家药铺的公子？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小仆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吧？该不会是包大人的夫人或者使唤丫头吧？”

尹卓站了起来，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做出随时会把杳娘的脖子抓在手里的样子。

杳娘这些年所接触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上至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下至只图一时之欢的地痞无赖，像尹卓这样有点小可爱却又要故作冷峻的年轻人更是数不胜数，自然也不会被他的样子吓到。

“尹公子敢是还想要把杳娘捆起来扔到荒郊？”

“你知道的太多了？”尹卓压低声音，目光如刀。

“杳娘只是把心中的疑问对尹公子提起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若尹公子担心，杳娘可以割断舌头，以保证叫公子放心。”杳娘说着，当真要去拿桌子一侧放着的一把小刀。

“姑娘不必如此。”尹卓说道，“不过，此事极为重大，希望姑娘可以信守诺言，倘若一时不慎泄露出去，小生会亲手割掉你的舌头。”

杳娘轻哼了一声，却又把小巧的舌头伸出唇外。

“杳娘的舌头这些年不知道曾伸入多少王孙贵族的嘴里，若公子忍心将其割下，杳娘自当感激。”

这话听起来有些顽皮，但也透出了一丝心酸。

尹卓叹了一口气，坐回到座位上。

“好了，不说这些了。”杳娘倒也识趣，转移话题，“今日尹公子怎么会来这里玩耍，想是也在帮包大人做事？”

杳娘的提醒，叫尹卓这才猛然想起包兴还坐在门外，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唐小荷。

按照智慧模式的提醒，唐小荷会在这条街上经过，已经是中高级了，绝对不会错。

尹卓从窗子探出头去，见包兴低着头坐在台阶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样子唐小荷还没有过来。尹卓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趁着酒菜还没有送过来，尹卓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

“姑娘可要记得刚才的话，别惹本公子不高兴。”

杳娘看了一眼银子。

“杳娘近日也会回天长县，这里虽好，必定不是久留之地，若有缘，公子可去翠花院找我。”

还真拿老子当成宋之昀一样的人了！尹卓暗骂一句，快步下楼。

大街上的人流依旧密集，包兴只顾低着头在想心事，没提防被尹卓在后面轻踢了一下。

“小荷姑娘回来了，你还不去迎接？”

“在哪里？”包兴从地上跳起来。

智慧模式已经提示尹卓，唐小荷近在咫尺，尹卓站在台阶上向人群之中搜索着。

果然，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

唐小荷就像是一个刚刚从荒凉的乡下进入这繁华的大都市，脸上的神情无助而又紧张，甚至还有一点茫然和凄惨，完全没有了那个精明的包子铺女老板的形象，更没有了做山匪的时候，以及与陈仕俊一路同行时的霸气。

智慧模式适时地把一条消息弹进了尹卓的大脑：

小荷姑娘已经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这“最初的状态”究竟是什么状态，尹卓略略思索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大伯韩仕信在自己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曾经扬言要掏空自己的大脑，把自己之前的所有想法和记忆掏空。唐小荷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被韩仕信做了手脚，说不定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和陈仕俊的事情。

韩仕信取走了唐小荷的部分记忆。

但愿大伯掏空的只是她和陈仕俊之间的事，可千万不要连对包兴的记忆都一起被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