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凹凸涅槃重生记

《路凹凸涅槃重生记》

第42章生活之痛痛到骨子里人生的过程不是享受而折腾与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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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段作成去世的消息,路凹凸当即大吃一惊,他惊愕地一下子大张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时,他正在跟供应商谈业务。贾美美打电话告诉他这一信息的时候,他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从贾美美肯定的回答中,路凹凸相信了她说得话。

这一切来得也有点太突然了,以至于突然地令路凹凸手足无措。当着客户的面,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角似乎有些润湿了。

谈完业务,路凹凸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此刻,贾美美已经在楼下等着他。

在段作成的家中,灵堂已经布好,一众亲戚聚在那里忙忙碌碌着。段作成的老婆常玉凤哭得好几次背过气去。唯一的孩子还是一个痴呆儿子,跪在父亲的遗像前嘤嘤啜泣着。

路凹凸和贾美美朝着段作成的遗像三鞠躬,深切地表达了对昔日老领导、老同事、老朋友的哀思。路凹凸已经泪雨纷纷,贾美美也忍不住心疼地哭出声来。

路凹凸从段作成老婆的口中得知,就在昨天晚上,段作成卖菜回来,就告诉她心脏有些不舒服。常玉凤知道他有心脏病的老毛病,就劝他赶紧吃上药,那样会好受一些。去年上半年,段作成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打那开始,身体就感觉一天不如一天。为了生存与生活,他依然坚持每天天不亮就骑着电动三轮车到二十里外的集贸批发市场批发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东西,然后再到离小区不远的摊位上售卖。由于长期熬夜加之生活不规律太过于劳累,他还是发生了噩耗。

那天晚上吃过药不久,段作成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就下楼给电动三轮车充电,顺便整理一下卖剩下的一些蔬菜。他打算做完这一切后就上楼睡觉,没想到刚给电动车充上电,正在打理蔬菜时,心梗突发,当时身边没有一个人,意外还是发生了。

常玉凤紧紧地拉着路凹凸的手,一个劲地捶胸顿足,口中埋怨着自己。此情此景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路凹凸想起跟段作成共事的日子,段作成在鸿立机械公司时虽然是车间主任,但他们俩人之间的私人关系一直很好,路凹凸敬重段作成的人品和能力,虽然年龄上段作成比路凹凸大许多,但却彼此很聊得来。

鸿立机械公司破产时,段作成由于年龄偏大又接近退休年龄,所以也就主动提出放弃了二次就业的工作安置。他老早地就已经想好,和妻子常玉凤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依靠贩卖点瓜果蔬菜也是能够度日的,尽管那样有些辛苦,过日子,哪有什么不辛苦的,只要想干并肯于吃苦耐劳,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段作成是一名老党员,又是市里连续多年的模范,他不愿意自己给政府添麻烦,选择放弃工作安置,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那时,妻子常玉凤已经特岗退休在家多年,起初,她是不同意段作成放弃工作安置的,她认为那样有些冒险,虽然接进退休的年龄,还是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更好一些。

段作成已经打定了主意,后来,他还是耐心地做通了常玉凤的思想工作,常玉凤也就勉强答应了他。她觉得,两个人贩卖点瓜果蔬菜也是肯定能赚点钱的,尽管依靠这些小的营生发不了大财,但也总比每天起早贪黑辛苦上班让别人管束自由一些。

按照风俗习惯,段作成的告别仪式是要于第三天在殡仪馆举行。常玉凤知道路凹凸是一个大忙人,她再三叮嘱路凹凸这次来看看段作成就行了,那天也不必再去殡仪馆了,路凹凸却哽咽着着说一定要来的!

常玉凤知道段作成跟路凹凸的关系,常玉凤又说起了段作成爱操心的毛病。因为他瞎操心,所以才把自己累到不行。

路凹凸知道常玉凤说出这番话的意思,她口中的“瞎操心”三个字,显然是在嗔怪丈夫段作成生前喜欢爱多管闲事。路凹凸就拉着常玉凤的手说,大姐,老段不是在瞎操心、闲操心,他是操了他该操的心,这份心他也没有白操,大家都会感激、感谢他一辈子的。

路凹凸这么一说,常玉凤止住了哭声,她抹了一把泪,接着说,老段为了那么些人的饭碗问题,可是操碎了心。大家一个劲地都来找他,那是对他的信任。

毛山竹、初晓明、兰木秀等人闻讯后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毛山竹痛哭流涕,一下子跪在了段作成的灵位前,泣不成声。

实事求是地讲,鸿立机械原有的一百多名人员在经历过二次就业安置后,这些人产生了活思想,也是由于多种原因又跳出了被安置的单位,他们都觉得路凹凸现在今非昔比,这个忙一定会帮,所以大家都是极力地撺掇段作成去当“说客”,试图说服路凹凸收留下大家。毕竟,天马集团这样的大型企业集团才是大家真正所向往的。但是,每个人心里当时都没有底,也都是抱着试试看、碰运气的心态。段作成的内心是柔软的,当初鸿立机械公司破产时,市里的调查组进驻企业,段作成就揭发了不少公司领导的不良行为。对下岗员工,他是深表同情的,下岗员工也是最无辜的弱势群体。段作成在大家心目中是一位敢于仗义执言、抱打不平的老大哥,尽管他的日子过得同样的清苦。为了大家的福祉,段作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豁出去了,他下定决心亲自去恳求路凹凸一定要帮帮这个忙,对这帮下岗的兄弟姐妹能安置一个是一个。

事实上,路凹凸也并没有令段作成失望,他在没有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还是通过做各个方面的工作安置下了一百多人。即便那十几位原来的工伤人员,本来看似没有任何安置的可能,路凹凸也是在后来想尽千方百计全部安置到相关的岗位,段作成和大伙儿从内心深处对他一万个感激。路凹凸一个人的能力拯救的并不是一百个人,而是拯救的一百多个失业人员的家庭,从此,他们都有了比较理想的工作,家庭也变得和睦,减少了各种困难,子女的学费、生活费等从此也都算有了新的着落。这份恩情大于天,每个人都会对路凹凸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在安置人员问题上,路凹凸也觉得自己做得这件事情比较有意义,虽然此间经历了不少的波折,一些好的事情总是好事多磨。路凹凸认为自己做得这一切完全值得。

段作成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是在第三天上午10:00进行的。普西市殡仪馆内,段作成的遗体躺在棺中,常玉凤在亲属的搀扶下哭得死去活来。这种场面,路凹凸每年不知要来过多少次,也不知参加过多少次丧礼。

路凹凸此刻就站在告别大厅里。当他再次面对段作成的遗体进行三鞠躬的时候,他在内心里默默地为段作成进行祝福:好人一路走好!

告别的人群排着队缓缓地步入告别大厅,凄厉的哭声在告别大厅内萦绕着,人们一个个表情凝重。

段作成的儿子跪在了灵车前,灵车启动的那一刻,这个身有残疾的孩子也哭得昏天黑地,拼命地拦着灵车。在大家的搀扶下,他抱着爸爸的遗像坐进了灵车里,灵车一路呜咽着驶出了殡仪馆的大门。

告别的人群渐次地散去,路凹凸也拖着铅重的步子走进车里,离开了这个令人伤悲、伤心的地方。

殡仪馆是一个特殊的场所,也是人生终点的最后一站,没有人喜欢来到这个地方,但是生老病死这个自然规律没有人能够违背。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经历了许多事情,每来过这个地方一次,路凹凸都会生发出无限感慨,对人生的思索也会更近一层。

一个人为什么活着?也许很多人曾经在苦苦地寻找着答案。关于这个问题,路凹凸也曾一度在认真地思索。在他看来,生命活到极致,一定是简与静,美到极致,也一定是素与雅。人生来是在这个世界上受苦的,生命的过程无非一段过往、一段幸福、一段苦痛、一段折腾,尽管这样,一个人活着还是要活出自己的样子,哪怕有一天慢慢老去,终了余生。

段作成的离世,令路凹凸伤心不己。常玉凤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也震动着他的心。

路凹凸的脑海中浮现出殡仪馆中的一幕,那是怎样的一个生离死别的场面呀。接下来,段作成耄耋之年的老父亲、老母亲该怎么办?他的患有痴呆症的儿子又该怎么办?常玉凤呼天抢地的悲恸声强烈地刺激着路凹凸。他有些无法想象,今后的日子常玉凤如何过下去。

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袭上心头,路凹凸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要帮助他们,哪怕在必要的时候尽上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闲暇的时候,路凹凸会静下心来思考人生。人啊,争什么争?即使一个人好好地活着,活到100岁的话,也不过就是36500天,更何况很多的人还活不到那样大的岁数。

在路凹凸看来,一个人最有意义的活法就是与世无争、随其自然,做人就得要有尊严的做好人、干好事,奉公守法,做一个普通的人最好也最幸福,但绝对不要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段作成去世三个月后,常玉凤找到了路凹凸。常玉凤是来找他跟他商量段作成原来在鸿立机械公司那笔五万元集资的事情。她不知道眼下这笔钱该找谁去要,鸿立机械公司倒闭了,破产清算时,市里说关于员工集资的问题会慢慢解决的,让大家耐心等待。这一等将近过去两年了,至今杳无音信。

类似于常玉凤这样的集资,鸿立机械公司的员工大都手中揣着一张这样的集资条,路凹凸手中也有,不仅有集资未兑现,鸿立机械公司还欠着路凹凸额外的三万元钱,那笔钱是当初一个职工发生了工伤事故后,厂里财务当时没钱,是路凹凸用自己的钱进行垫付的抢救费。再后来,董事长吴大志告诉路凹凸,那三万元钱公司暂时没有现金可以给你,不如给你转成集资吧,路凹凸那时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后来,财务处就将一张三万元的集资条交到了路凹凸手上,为此,妻子柯梦岚还跟他大吵了一顿,一个劲地骂他太傻,万一这笔钱打了水漂咋办?

常玉凤显然生活中遇到了难处,否则的话,她暂时也不会翻出那张欠条来找路凹凸讨主意。

下午一上班的时候,门卫给路凹凸往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电话是贾美美接的,她告诉门卫人员路凹凸一般下午的时间在供应部办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往供应部打电话,应该能够找得到他。

路凹凸放下电话,决定下楼去接常玉凤。

常玉凤见到路凹凸的时候,就忍不住地直抹眼泪。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路凹凸熟悉的以前的同事。路凹凸热情地将他们邀请上楼。

罗子安主动地迎上前去跟路凹凸握了握手。他看上去已经憔悴了很多。路凹凸对罗子安很熟悉也很了解。公司破产分流的时候,罗子安去了离家不算太远的一家印刷厂,本来他可以有更多一些的选择,可是,那时他主要考虑的是家庭的负担较重,父母双亲常年卧病在床,急需人照顾,妻子三年前因病去世,一个弟弟是个残疾人,至今也没有成个家。可以说,罗子安顶着沉重的精神负担和生活压力。

当年还在鸿立机械公司政工处的时候,路凹凸同罗子安的办公室是隔壁,在路凹凸的印象中,罗子安是挺有才气的,先后出版过两本诗集、一本集,还创作过两部长篇网络在某知名网站签约发表。那时,路凹凸就挺羡慕罗子安的,他很看重他的才华,不到四十五岁年龄,竟然在文学的天地里开辟出了一方属于自己的绿洲,委实很不简单。生活的磨砺加之较大的负担,还是给罗子安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妻子去世后,他已经封笔多年了,文学在他看来似乎已经有些奢侈,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过多的精力再沉浸其中,每天的柴米油盐和照料生病的父母成为他生活的全部。

常玉凤想要回自己的集资款,可又不知找谁去要,罗子安的妻子玉莲是常玉凤娘家嫂子的小姑子,因为这层关系,又因为彼此都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大家都十分熟络,甚至知根知底。常玉凤以前听罗子安说过,玉莲活着的时候,曾以玉莲的名义在鸿立机械公司集资四万元,那时,鸿立机械公司上项目购买设备,吴大志向全公司发出号召,要求人人集资,并许诺给出高于银行的利息。鸿立机械公司的员工们一方面出于爱厂的原因,感觉企业遇到了资金方面的困难,觉得自己都有义务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于是不假思索地都响应了吴大志的号召。另一方面,大家也都算了一笔经济账,觉得家里的闲钱无论多少,与其在银行存着利息那么低,有些不太划算,不如取出来交给公司当成集资支援企业发展,还可以赚取一些利息差价。

常玉凤找到罗子安的时候,说明了要想法讨要集资的意图,罗子安起初是犹豫的,他的困惑也同众多人一样,这笔集资找谁去要?能否要的回来?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罗子安听常玉凤说去找一找路凹凸给拿个主意的时候,罗子安眼前顿觉一亮,似有所悟,他甚至看到了一线曙光。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跟他们去天马集团找路凹凸。

常玉凤之所以扯上罗子安去一起找路凹凸,主要是她看好罗子安会说话、会表达,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从他嘴里说出来几乎没有废话全部切中要义。还有就是罗子安以前是中层领导,他跟路凹凸关系也很不错,再就是都会涉及各自的利益,多扯上一个人去商量一下,总比她自己当枪匹马去讨主意强。常玉凤其实内心就是这么想的。她是一个看上去十分简单其实并不简单的女人。

听清来意后,路凹凸又跟罗子安寒暄了几句,问了他最近工作生活方面的情况,罗子安一个劲地直摇头并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

见罗子安似乎有意回避着路凹凸的问话,快人快语的常玉凤忙说,他没班可上了,也在家赋闲呢,他老爹眼下病得不轻,他妹妹正在医院陪床呢,今天下午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来这里,是我生拉硬拽才把他弄来的,这不,半道上还想打退堂鼓出溜回去呢,说是见了你挺尴尬的,大伙儿谁不羡慕你混得贼好。

看得出,段作成去世后,一段时间来,常玉凤已经逐步走出了失去丈夫的阴影,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已经想明白了,哭哭啼啼是过一天,高高兴兴也是一天过,干嘛自己难为自己,那一家哪一个人容易,生活不都是磕磕绊绊地过来的吗,所以,得自己劝慰自己,想开、看淡、活得明白。

路凹凸不禁回想起告别仪式上,常玉凤哭得死去活来的情景。她跟段作成两个人年龄相差八岁,只比罗子安大两岁,今年 47岁。看到她今天的心态如此之好,路凹凸原先还替她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路凹凸曾经不止一次地替她担心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常玉凤却变得坚强、乐观起来。生活原本就应该这样,路凹凸替常玉凤感到高兴。一个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对亲人的追思中、郁闷中,只有打开沉重的心结,推开心灵的那扇窗口,阳光才能照射进来,生活才会有滋有味。路凹凸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常玉凤能够生活的更好。

罗子安虽然当着路凹凸和大家的面很少言语甚至对自己的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并非担心路凹凸会看他的笑话,路凹凸也根本不是一个随便看别人笑话的人。罗子安以前尊重路凹凸,现在仍然敬重他,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路凹凸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正人君子,只是他的才华和能力没有得到过伯乐的赏识,但他绝对是一匹千里马,遗憾的是,命运注定,在鸿立机械公司工作的那些年中,路凹凸却如同一枚闲棋冷子不被人所用,以至于长期被边缘化被排挤。鸿立机械公司的董事长吴大志如果那时能够启用路凹凸,路凹凸绝对是一个治理企业的好手。鸿立到破产那一天,吴大志一直到被送进监狱,也许他仍没有意识到,他所启用的那一班人为什么会跟他一样集体进去。如果路凹凸这样的人当初能进入班子,或许,鸿立机械今天会依然存在。

在一间小型会客室里,路凹凸同常玉凤、罗子安等六七名昔日的老同事聊着关于集资的话题。路凹凸一直注意倾听着他们的提议。常玉凤的主张则是串联鸿立机械公司当年的职工再次到市里聚集,一定要回集资款。罗子安的想法恰恰与常玉凤相左,他极力反对聚集,并严肃地告诫常玉凤千万不要撺掇群众进行聚集。

贾美美接到路凹凸发的一个信息后,十分钟后来到了供应部小接待室。

大家见面后格外地亲切。贾美美给在座的各位添了茶水,就坐在一旁。

大家各自都发表了意见,末了,路凹凸说,请大家一定要冷静,也一定要相信上级,因为鸿立机械破产清算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涉及银行很多问题,鸿立的资产变卖后,按照相关规定,会优先偿还员工的集资款、欠缴的社会保险费的。鉴于鸿立机械公司破产前问题相当复杂,又涉及班子问题,虽然时间上过去了一段,但是市里破产清算领导小组目前还没有正式决定将应予优先偿还职工群众的集资款安排偿还,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路凹凸劝大家不要着急,上级承诺大家的集资款问题不会落空,据他了解,市里已经就此问题积极进行准备。

路凹凸的一席话犹如一颗定心丸,顷刻间安定了所有人的心。他再三地叮嘱大家,遇事不要着急,更不要盲目聚集添乱。

常玉凤也许是有意无意之间对路凹凸说了这样一席话,反正集资的事你得上上心,你是咱们大伙的主心骨,你永远是咱们的路主席。现在你有权有势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弟兄姊妹,大家集资的事全仰仗你了,你再去市里开会的时候顺便见了市高官好好地跟他们提提,咱小老百姓挣钱太不容易了,利息可以不要,只要本钱回来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路凹凸没有言语什么,常玉凤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比起她刚才说过的串联大家一起上访的事情,这句话比较靠谱。路凹凸对她表示了赞许。

上个月,路凹凸被市里增补为政协委员,社会身份和地位较之先前有了明显的提升。路凹凸觉得正好利用这份身份给市里提出积极的建议,督促市里有关方面重视职工群众的呼声,切实保障好职工群众的权益。

罗子安见路凹凸工作比较繁忙,电话接连不断,一个小时过后,他主动站起身示意大家尽快离开。路凹凸微笑着将他重按回到椅子中。集资的话题,路凹凸说就不要聊了,他会代表大家尽快地给市里写一个提案,如实地进行诉求,他希望常玉凤和罗子安注意做好大家的工作,一切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

路凹凸仔细地询问了每个人的情况,他尤其更加关心关注常玉凤的儿子小凯的近况。

常玉凤说,混到哪说到哪吧,他一个残疾人,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会有他吃得一口,饿不死就行,你甭挂念他。

路凹凸就笑了笑接过了话茬,他提出要给小凯安排一个工作。常玉凤听后大吃了一惊。她以为路凹凸在跟她开玩笑,她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小凯的情况,路凹凸是比较熟悉的,他并非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只是行动不便,思考问题有些慢了半拍,但是总体而言他还是具有胜任简单劳动的潜质的。路凹凸认为小凯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远没有常玉凤想象的那么糟。

常玉凤何尝不想自己的儿子有个工作,那样不仅他能自食其力,而且还能替她分担一下忧愁,说不定将来还会遇上一个喜欢他、他喜欢的姑娘。常玉凤想到这里就激动、兴奋起来,她一下子拉住了路凹凸的手,她不知道该如此感谢他才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眼角的泪水却成串成串地簌簌而下。

路凹凸安慰着她,表示自己会尽快地帮小凯联系一家福利工厂,他认识那家福利厂的老板,几天前他们刚好在一起开会,路凹凸曾跟福利厂的老板谈到过小凯的情况,福利厂小老板表示愿意接收,并妥善地安排好小凯,尽最大努力地照顾好他。

常玉凤噗通一下跪在了路凹凸面前。

她这么一跪,着实把路凹凸吓得不轻,赶忙搀扶起了她,并责怪她不该这样,小凯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要是能帮上的忙,就一定会帮、帮到底,甚至帮他一辈子。路凹凸庄重地向她承诺。

段作成的确没有看错路凹凸,也不枉跟路凹凸这样的有情有义的人是好朋友、好同事。常玉凤边激动地哭泣边告慰着段作成,老段呀,你睁睁眼吧,路主席给咱儿子找到工作了,这下你完全可以放心了。

常玉凤流出的泪水可以说是幸福的泪水,她已经对这个儿子完全地放弃了希望,路凹凸却在她生命的征程中给她注入了能量,她一下子觉得生活前景美好起来,心里想到的、眼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不再是困难、惆怅和闲话,她重新捡拾起了活下去的信心。

段作成告别仪式那天,常玉凤是进行过一番不为人知的打算的,她甚至想过等段作成过了“五七”之后,她选择离家出走或者跑到一个山上,找一处高高的悬崖草草了结自己的生命。自己一辈子一直依赖并倚重的顶梁柱不在了,从情感上她真的实在受不了。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女人家今后该以怎样的勇气生活下去。可是,她一想到段作成的爹娘,想到自己那残疾的、可怜的儿子小凯,她又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自己倒是解脱了凡尘中的一切难事,那么两位可怜的老人又有谁能去替她尽孝,儿子小凯又有谁会主动地给予照管?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都是嗜血的、悲戚的。

正是路凹凸那天拉着她的手劝慰她、鼓励她的那几句话,给了她力量。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一两句话也会挽救一颗对生活、对生命失去信心的心灵,也会拯救他们。也许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常玉凤还是想到一定要咬紧牙关活下去,一个人只有活着并坚强地活下去,一切才会慢慢转变。噩梦醒来是早晨,不好的事情不会总出现在他们身上,困境面前,微笑着生活才是智者。

小凯的事情就算是基本敲定下来了。集资的问题,路凹凸也答应由他写一个提案尽快地交给市里有关部门。路凹凸让常玉凤坚决保证自己不带头聚集,常玉凤都当面保证了。

罗子安的工作生活情况,刚才听了他半遮半掩的简单的介绍后,路凹凸心里却有些很不是滋味。罗子安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们俩几乎有着同样的禀性。路凹凸欣赏罗子安的才华,尤其欣赏他的出众的文采。

路凹凸想起以前俩人闲聊时经常切磋文学,罗子安总是谈得头头是道、入木三分,在文学理论、文学造诣、创作成果等方面成绩都很明显。自己同样喜欢和爱好文学写作,自己感觉在某些方面罗子安还是更胜自己一筹。

为了照顾父母,二次分流时他放弃了到条件、待遇稍好一些但路途遥远的工厂就业,却甘愿选择了效益不好勉强能发下工资来的企业就业,主要就是考虑离家更近一些,照顾父母更方便一些。

罗子安是一个孝心满满的人,也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没有用武之力的人。

他二次就业安置到那家单位后,就被分配进了一线车间,苦和累他都不怕,在那半年多苦撑苦熬的日子里,他最怕的就是三班倒的日子,尤其中夜班,父母的身边需要人,曾经考虑过雇个保姆,又实在是雇不起,请个钟点工照料父母,那也不是长久之策。为了生存,罗子安只好强忍着痛苦和委屈,他咬牙坚持着按时上班,克服了一些困难,风雨无阻。尽管那时每个月不到4000元的工资在他看来足够勉强生活下去,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就是这么丁点儿薪水,厂里还不能每个月按时地发下来。父母均是地地道道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经济来源,生活的压力全落在了他一人身上。妻子玉莲活着的时候,患上了重病,那几年光给她治病就花去了十多万,至今还有五万元钱的债务没有还清。

面对看上去有些憔悴、苍老的罗子安,路凹凸心里涩涩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他一把才好,他不愿意看到他如今窘迫、潦倒的样子,生活已经将他折腾得一塌糊涂,甚至压力和重负也已经泯灭了他那颗才气满满的心,他好像许久没有写一个文字了。他说他已经不会写作了,也没有以往写作的欲望和冲动了,他甚至不再奢望那个儿时的作家梦。生活已经几乎压垮了他。

路凹凸告诉罗子安,来天马吧,回去后想办法将爹娘安置好,然后再联系我。

罗子安没有言语,也没有拒绝,他只是用力地紧握了一下路凹凸的手,临别的时候,罗子安说,他会认真考虑的。

目送着常玉凤、罗子安等人远去,路凹凸还站在楼下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出神。

贾美美告诉路凹凸,这个罗子安当年可是个大才子,诗歌、、散文样样都能写,听说最擅长的就是写。

路凹凸问贾美美,你都是读过他写得哪些?贾美美就跟路凹凸讲起了她读过的一篇题目叫《舌尖上的爱》的短篇。她说那篇给她的印象最深,情节也很曲折动人,写得是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

路凹凸突然转变了话题,他对贾美美说,告诉兰副主任一声,过几天给罗子安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

“你真的决定要将罗子安招进来?”贾美美试探着问,“难道你不跟董事长或者总经理打声招呼?”贾美美的意思很明白,招聘员工的事情虽然说算不上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但是,这个罗子安的年龄还是偏大了一些,再说,即使将他招了进来,又该把他安置在什么地方?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路凹凸好像胸有成竹似的,他对贾美美说,你只负责先通告兰副主任一声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会来协调。

晚上,兰蔻蔻主动地跟路凹凸打了电话,贾美美已经将路凹凸的话转告了她。兰蔻蔻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这个罗子安来了之后安置到哪里?

临下班时,路凹凸找了董事长谷蕙茹,开门见山地说,一个以前的同事叫罗子安,人很有才气,品质也很端正,他希望能够将他安排到天马集团来工作,集团也正是用人之际。路凹凸详细地跟谷蕙茹谈了罗子安的情况,谷蕙茹没有说什么,对路凹凸的提议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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