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凹凸涅槃重生记

《路凹凸涅槃重生记》

第48章权益保障是职工的护身符惟有职工才是企业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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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集团公司的集资风波在上级和舆论干预影响下,总算平息下来,一切回归于宁静。

一线职工们的心思全都扑在了工作上,身上卸下了背负的压力之后,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精神,每天忙忙碌碌上班下班,大家依旧说说笑笑的,全都一扫愁眉苦脸的表情。

通过这次风波,路凹凸意识到这么一个道理,不是员工们不通情达理,当他们的现实收入超出他们的预期之后,即使他们有心去帮助企业做一些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企业也不能对员工们的抵触情绪一概而论,更应去反思企业自身的这种做法是否趋于合理和人性化。

路凹凸甚至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越来越觉得,天马集团照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恐怕还是要出一些大的问题,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对于有些问题已经就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话不无道理。

天马集团的内部管理的确出了很大的问题,先不说生产线上出现的诸多问题,诸如减产因素、安全问题、质量问题、设备问题、成本高的问题、人员问题等等。当所有的问题归结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发现,这些问题的集合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人的问题!

人是生产力中的决定性因素。可是在天马集团,说和做几乎成了另外的两件不同的事情,可以说,根本没有做到言行一致、说做合一,这就给企业的后续发展埋下了严重的隐患。

如果自己不是被谷蕙茹看好兼职这个供应部部长,路凹凸绝对很难相信一个供应部就能出现这么多的问题,而且在这个部门都是硬通通的大问题。

路凹凸几乎是在担任供应部经理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了各种问题的存在。用他自己的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处处是灰色的地带。

由于性格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品行使然,路凹凸没有选择走向媚俗和堕落,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和初心,那就是不被任何人和事物所诱惑。毕竟,这个现实的社会令人眼花缭乱,在一些人失去信仰、失去做人的基本的道德底线,一味地钻进钱眼里的时候,自己依然要始终如一地做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好人。尽管他也知道,出污泥而不染是一种清高的表现,他要的就是这种清高。

路凹凸已经不止一次地向谷蕙茹提及过企业的内部管理问题,谷蕙茹也好像十分重视他提出的建议,有关会议上也经常讲加强内部管理的重要性、迫切性,但是,具体到工作落实上,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家好像已经麻木了一样,大都抱有这样一种心态,企业是老板的,我们是给老板打工的,管理也是老板的事情,只要每月工资能够按时拿到手,剩下的事情自己也都操不了那份闲心。类似这样的闲话,路凹凸耳朵里灌得满满的。这就充分说明,职工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职工为什么不再对赖以生存的企业更加热爱?这也是有深层次原因的,置于什么原因,也只有大家心里清楚。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只是,谷蕙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供应部的问题和现象,路凹凸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她自己任职以来发现的一切问题的苗头,并深刻地分析了根源,谷蕙茹听得十分地认真,却在对策和措施上轻描淡写,只是提出一些一般性的要求,这令路凹凸大惑不解。他偶尔回想起佟北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再仔细地进行琢磨,路凹凸就会敏感地意识到,供应部的一切业务其实都在谷蕙茹的直接掌控之中,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理想的“代理人”而已。当时佟北岛提醒路凹凸从事供应工作一定要倍加小心谨慎的时候,路凹凸还有些懵懂、困惑,他表示,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自己不出现任何问题,工作也就一定能干好。对于他的天真,佟北岛还是最后奉劝过他的:整个集团公司几乎都是她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供应部?佟北岛索性告诉路凹凸,她把自己摆在这个位置上,自己充其量也只是她的一个“牌位”,替她遮风挡雨。佟北岛希望路凹凸能够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在供应部工作,随处都是利益的金山,随处也都是深不见底的陷阱,重要的是学会服从、顺从,你绝对不能有自己的个性,如果你想在这个位子上呆的更久一些,利益更多一些,那么,你最好装聋作哑。

路凹凸即使想退出这个职位,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似乎看到了在这样一个角落里,到处布满了可怕的陷阱。

既然无路可退,不如放手博弈,为了集团公司的利益,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地雷阵,自己也要去闯一闯、趟一趟,自己也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所收买,更不会同任何人同流合污,相信自己会洁身自好,但这却是需要极大地勇气和定力。路凹凸有这个信心和决心。

路凹凸的骨子里有着坚韧的性格,他认为对的问题,他会始终如一的去坚持。

在发现的供应部的诸多问题上,谷蕙茹看上去是大力支持自己的,对一些问题也表示了斥责和愤懑,但却对他在处理有关的供应商问题上给他提出了意见及建议。

谷蕙茹的态度十分明确,坚持底线和原则是对的,但也要灵活地开展和推进工作,即使有问题的供应商也要区分对待,不能一律拉入黑名单停止断供。供应商如果真的有问题可以责令他们整改,整改合格后,还可以继续业务往来。

路凹凸不得不承认,谷蕙茹的手腕还是厉害的,她的任何指示显得都十分有道理,任何情况下她都能保持着进退自如,倒是自己不知以后该怎样开展工作了。他不知道,他这种原则性坚持和底线思维守护企业利益的行为究竟会给他带来什么?谷蕙茹又是究竟如何看待他的?佟北岛的毅然离职,也再次令路凹凸意识到什么。

谷蕙茹应该说是相信路凹凸的,佟北岛离职后,她也给了路凹凸一些权力,这些权力在佟北岛分管供应部期间是几乎没有的。谷蕙茹告诉路凹凸,100万元以内的货款你可以直接签发,不必请示。谷蕙茹甚至为此跟财务部进行了授权。

路凹凸并不是一个贪权恋权的人,只要是涉及到付款业务,他都会按照流程,一个环节不少地去办理,最后一个环节,他会亲自找谷蕙茹签字。换句话说,即使谷蕙茹给予了他可以直接签发100万元以内的特权,路凹凸一次也没有使用过这个特权。每次签字的时候,谷蕙茹都不忘叮嘱他几句,下不为例。但是,谷蕙茹对路凹凸这种做事谨慎的作风还是赞赏有加,夸他有头脑。

很多时候,谷蕙茹也会跟路凹凸探讨一些企业发展的问题,她也会表现得对路凹凸的一些观点表示赞赏和认可。

路凹凸以前有过任职工会副主席的工作经历,他至今会对工会工作情有独钟。

对于如何凝聚职工,路凹凸有着自己的一套真知灼见。

前不久发生的那起工伤事故,当事人毛山竹,也就是路凹凸介绍进来的那个人,痊愈出院后,职能部门很快给他进行了工伤鉴定,由于伤势较为严重,要脊椎部发生病变,伤残等级鉴定为八级。

就在几天前,路凹凸听说安全生产部门已经将毛山竹报到了兰蔻蔻那里,集团公司将很快与毛山竹解除劳动合同。

毛山竹目前还在家中养伤,他即将被天马集团公司解除劳动合同的消息还没有正式通知他。

兰蔻蔻知道这个毛山竹是路凹凸以前的同事,也是经过路凹凸的极力争取之后才好不容易将他招聘进来的,现在她接到的通知是要马上解除他。她想问路凹凸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路凹凸心里一惊,他不知道最近几天他不在办公室办公的这段时间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忍不住问兰蔻蔻,究竟怎么回事?

一旁的贾美美就插了一句话,“董事长的意思!”

“你知道吗,在当事员工不知情、双方更没有达成任何协议的情况下,企业方擅自同工伤员工解除劳动合同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路凹凸明显的有些愤怒,“不行,我找董事长去!”

兰蔻蔻见路凹凸有些生气,就委婉地劝告他,“董事长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最好不要自讨无趣了。”稍后,兰蔻蔻又说,“集团将会按照伤残等级给予毛山竹落实一次性工伤待遇。”

“通知毛山竹了?解除文件印发了吗?”路凹凸追问。

“半小时前就已经下发了。”兰蔻蔻平静地回答,“接到董事长的电话后,我们就做了安排。”

“你这是简直在胡闹,你知道吗,你也是在知法犯法?!”兰蔻蔻从没有见过路凹凸发这么大的火,她一下子惊呆了,她不明白路凹凸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刚才路凹凸还没进门的时候,贾美美就跟兰蔻蔻探讨过,能不能不解除毛山竹的劳动合同,给他安排一个适当的工作岗位,那样其实最好。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一向事无巨细的董事长谷蕙茹竟然给兰蔻蔻打来电话说要尽快地解除一个人的劳动合同,并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看着解除文件,毛山竹的名字在文件中竟是那样的刺眼,路凹凸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路凹凸敲了几下,见没有反应,他只好再回到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毛山竹在家中接到了兰蔻蔻打给他的电话。兰蔻蔻在电话中简明扼要地告诉他,你被公司解除了劳动合同,限一个星期内来集团办理相关手续。

放下电话,毛山竹怔在了那里。他不知道意外来得竟然会这么早,以至于他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他有点懵懂,有些茫然无助。本来,过几天他准备回去上班了,现在好了,自己被集团除名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弃儿,没有得到任何人丝毫的同情,就这样被无情地抛弃了,他想哭,可是眼里却没有眼泪。

毛山竹足足愣怔了十几分钟,妻子喜鹊发现他情绪有些黯然,便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毛山竹惶恐的眼神还是无法逃得过喜鹊犀利的眼神。喜鹊刚才在阳台上洗衣服时,她分明地听到毛山竹在客厅里接电话的声音,她也就没有在意,继续洗着衣服。

喜鹊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到阳台的线绳上时,她回客厅擦手,这才发现了毛山竹的情绪很不对劲,她顿时意识到,他心里一定有什么心事,或者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否则的话,脸上一直挂着的笑不会说没就没了,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毛山竹没有考虑好是不是该告诉喜鹊这件事情。他此刻内心十分忐忑,他担心万一告诉了喜鹊自己被天马集团解除了劳动合同这件事情,火爆脾气的喜鹊会立刻闹上门去,那样的话就实在是不好了。自己的脸面不仅会挂不住,重要的是不能给路凹凸丢脸,自己的这份工作本来就是路凹凸费了不少劲才把他弄进天马集团的,没想到自己给路凹凸添了不少麻烦。

“解除就解除吧,大不了自己干点营生。”毛山竹这样想。

喜鹊并不这样想。喜鹊说,公司里不是让你去一趟吗?那好,我亲自陪你去,我去找他们的董事长说道说道去,凭什么知法犯法,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单方面解除工伤职工的劳动合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

毛山竹想给路凹凸打一个电话,摁下了号码之后随即又被他挂断了。喜鹊骂毛山竹怂包蛋,不就是打一个电话吗,有什么难为情的?既然天马集团都把你给开了,你还留什么情面给他们?让他们继续欺侮你吗?喜鹊一把抢过了毛山竹的手机,几乎没有犹豫,拨通了路凹凸的手机。

路凹凸此刻正在接待客户,他在洽谈一笔业务,而且正到了关键节点,他只是盯了一眼手机屏幕,便关掉了手机。

喜鹊见路凹凸并没有接听自己的电话,而且还被路凹凸关掉了,她突然意识到此刻也许他很不方便,或许正在忙着什么紧要的事情,她就暂时放弃了继续给他打电话的念头。她相信路凹凸的为人和人品,解除毛山竹的劳动合同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更不会不管不问,再说,即使真的解除合同,也是路凹凸主管的部门去下发这个文件,他一定会跟毛山竹进行联系的,最起码,他会在方便的时候给毛山竹打一个电话主动地通告一声,哪怕心有余力不足。

天将要晌午的时候,喜鹊正在做饭,毛山竹坐在阳台的一张破旧的藤椅上晒着太阳,想着自己的心事。

毛山竹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喜鹊快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抓起手机甚至看也没看就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说话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喜鹊一听是路凹凸的声音,就很高兴。喜鹊出于礼貌先跟路凹凸问了声好,不待路凹凸说什么就抢先进行了发问。

毛山竹听到喜鹊在客厅里接听电话,就从阳台回到了客厅。他站在喜鹊身旁静静地听他们在说话。

喜鹊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说着说着,她甚至质问路凹凸,擅自单方面对毛山竹解除劳动合同究竟是因为什么?并且越说越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路凹凸想在电话里给她解释一下,无奈,始终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好耐下心来静静地听她把话讲完。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喜鹊在说话,路凹凸一直在听。好不容易等她把话讲完,路凹凸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始说话。

路凹凸简要地跟喜鹊进行了一番解释,他请她不要太过于着急,文件是上午刚印发的,这件事情他也是刚知道不久。路凹凸表示自己也正在想办法保住毛山竹的岗位,但需要时间。

毛山竹见喜鹊话说得没完没了,知道是路凹凸打给他的电话,于是,就从喜鹊手中夺过电话,同路凹凸通起话来。

喜鹊刚才从厨房里出来接电话的时候,由于心里想着事情,竟然忘记了关闭炉灶上的天然气,只是下意识地调小了火焰。在接听电话的过程中,她忘了厨房中正在烧着的菜,等她想起来的时候,锅中的菜已经烧成了焦糊状,一股难闻的气味随之弥漫到了客厅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喜鹊赶紧奔进厨房关闭了炉灶开关。面对被烧坏的一锅菜肴,心疼的喜鹊不要不要的。

路凹凸告诉毛山竹,还是按照兰蔻蔻的要求,尽快地到集团公司来一趟。

毛山竹默默地放下了手机。

如果解除文件还没有印发下去,路凹凸认为一切也许会有回旋的余地。既然文件已经发至各部门,解除显然已经成为了事实。接下来需要做的也只能是贯彻、执行、落实。

兰蔻蔻再三表示事已至此,自己已经爱莫能助。自己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一消息后,曾考虑过是不是应该告诉路凹凸一声毛山竹即将被解除的消息,兰蔻蔻思衬再三,觉得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因为她已经从董事长谷蕙茹电话中毋庸置疑的坚决态度中感觉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所以,就打消了这一念头。

路凹凸并没有因此去责怪兰蔻蔻,那是她的工作职责,她执行董事长的决定本身没有错。董事长决定解除一个工伤职工也许会有她的考虑,也许下这样一个决心,董事长谷蕙茹也没有错。问题是,单方面的擅自解除一个工伤员工的劳动合同,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作为董事长的谷蕙茹,应该懂得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但是,谷蕙茹还是那样做了,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毛山竹在接到路凹凸电话的第二天上午还是如约来到了集团公司办公室。这期间,路凹凸已经为毛山竹解除劳动合同的问题专门找过董事长谷蕙茹。

谷蕙茹若有所思之后,索性开门见山地说,这个毛山竹是你当初介绍进来的,应当说工作表现还不错,他在进入天马集团公司之前就出现过工伤事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入的职。谷蕙茹接着说,毛山竹的确有一身好技术,这也是事实,还是高级技师,从情理上讲,这样的技术工人应当继续留下,但是,最近集团准备清理一批长期以来不上班的工伤人员,该解除的解除,该补偿的补偿。否则,后患无穷。

路凹凸听明白了,谷蕙茹之所以现在开始清理工伤人员是有着她自己的考虑的,毛山竹应该不会是第一个被清理的人员。

谷蕙茹说,长痛不如短痛,这部分工伤人员有的常年不上班,有的要求调整工作岗位,有的达不到自己满意还不罢休,总认为自己对企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总是想找个理由这么混下去,你要知道,企业不是慈善机构,更不能养闲人,长此以往,集团怎么受得了?

作为企业集团的老总,如果站到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当然未置可否,也是情有可原。企业毕竟是一个相对简单但又比较复杂的小社会,对人的规范管理和严格要求、约束也在情理之中。

路凹凸记得谷蕙茹在上次集团公司办公会议上就已经对工伤人员的甄别问题提出过具体的要求,她指示各车间领导督促本部门的工伤人员该上班的抓紧回到工作岗位,对不能再胜任岗位工作的,也要尽快上报名单,集团公司将有针对性地采取必要措施。

谷蕙茹的行动是快速的,职能部门给她呈报上了具体的工伤人员名单后,她很快就做出了批示。除了9名双方已经达成协议的工伤人员同意接收解除劳动合同、依法享受工伤补偿外,唯独这个毛山竹集团公司方面直接给他下了解除合同的口头通知。

毛山竹得知这一切情况后,他并没有爆发自己的脾气,当着路凹凸的面,他甚至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媳妇喜鹊在一旁却很不乐意了,她把不满的话并没有对着路凹凸去说,她把所有的不满全都撒在了兰蔻蔻身上。

喜鹊质问兰蔻蔻,如果毛山竹个人坚持不愿意解除劳动合同你们会怎么办时,兰蔻蔻还是被喜鹊的气势给镇住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理屈词穷的兰蔻蔻越是解释,喜鹊就越是不让她说话。路凹凸示意喜鹊说话声音小一些,这是在办公楼,她的洪亮的嗓门已经影响到走廊两侧的人们办公。路凹凸告诉喜鹊,他将尽上最后的努力,看看还有没有希望能够留住毛山竹。

喜鹊吵嚷着坚持要去找董事长谷蕙茹,她就是要当面问她为什么要坚决辞去毛山竹。她一定要她给自己一个说法。喜鹊说反正今天自己豁出去了,也不怕丢人了,如果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么她就天天来集团公司闹她、吵她,让她不得安生,直到她下令收回那张废纸。

谷蕙茹的办公室跟集团公司办公室隔着几道门。喜鹊的大声吵闹其实早已经惊动了谷蕙茹。此刻,她正在办公室看一份财务报表,报表上的数字很有些令她心烦。

听见吵闹声,谷蕙茹还是忍不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恰巧这时喜鹊已经站到了走廊里。

谷蕙茹问她吵什么吵?喜鹊知道眼前的这个高贵的女人一定是董事长谷蕙茹,她就近前几步,挡在了谷蕙茹办公室门口。

喜鹊说,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今天我来找你主要是来给你要一个说法来的。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小心我会去劳动部门告你侵权!还回去法院告你滥用职权欺侮工伤职工。你要知道,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你胆敢单方面地解除劳动合同,你就是知法犯法!

谷蕙茹没有想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并不太起眼的女人一张嘴巴竟然是这样的厉害。

路凹凸赶紧冲出了办公室,毛山竹紧接着走过去拉扯喜鹊,厉声地呵斥她不得对董事长那么无礼。

贾美美、兰蔻蔻也试图将喜鹊劝走,喜鹊索性一屁股蹲坐在谷蕙茹脚下,身子堵住了谷蕙茹办公室的门,令谷蕙茹进退两难、哭笑不得。

“给保安打电话!”见喜鹊蛮不讲理、撒泼耍赖的样子,谷蕙茹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告诉贾美美,“还愣着干啥,给保安打电话去,把这个女人抓紧弄走,不要影响大家办公!”

吓傻了的贾美美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马上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毛山竹见谷蕙茹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的脸上十分难看,扬起巴掌掴了喜鹊一记耳光。毛山竹的这一举动使在场的人看呆了,路凹凸回过神来的时候,喜鹊已经站起身来顺势将毛山竹推了个趔趄,毛山竹险些摔倒,喜鹊就边哭边捂着脸冲楼下跑去。

谷蕙茹愤然地紧闭了办公室的门。

路凹凸扶着毛山竹朝楼下走去。兰蔻蔻担心喜鹊会出现什么意外,先于路凹凸快步跑下了楼。

喜鹊坐在一楼门厅处嚎啕大哭着,边哭边骂毛山竹不是个东西,自己受到了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枉为一个男人。

兰蔻蔻站在门厅处的台阶上,轻声地劝慰着喜鹊,喜鹊一个激灵将伸出的手捣了兰蔻蔻一下。

路凹凸内心很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毛山竹和喜鹊夫妻俩。

毛山竹是了解路凹凸的,他不仅没有难过,反过来还一个劲地安慰着路凹凸,你也已经尽心尽力了,既然集团有这个规定,也不能难为大家。

好不容易将喜鹊劝说的停止了哭泣,看着他们夫妻俩默默地走出了集团公司大门,路凹凸的心里仿佛针扎一般。他这才觉得自己原来如此地渺小,他甚至一度高估了自己,他认为谷蕙茹不会刻意地去难为一个工伤人员,也不会认为她那么无情地去解雇一个有着高超技术的员工。路凹凸想起了伴君如伴虎这句名言。是啊,与虎谋皮,谁知道老虎哪一天是高兴的?谁又能预料老虎哪一天想“吃人”?

毛山竹失去了一份稳固的工作,同时也意味着从此将会失去一份稳定的收入。喜鹊的惶恐也正在这里。毛山竹刚入职天马集团第二个月,喜鹊跟他商量,决定在市区买一套面积稍大一点的房子,那样的话,将来可以将乡下的老人接到城里来一起住。毛山竹同意了喜鹊的提议,决定贷款买房,每个月三千多元的还款也算不上多大的压力。

现在,如果毛山竹当真失去了这份工作,不要说每个月还房贷的三千多元钱从何而来,就是生活费也没有着落,日子可怎么过?

喜鹊当面找到谷蕙茹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记得谷蕙茹是反复强调过一句话的,天马集团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工伤人员,只要办理了离职解除劳动关系手续,集团公司承诺会按照标准要求兑现工伤一次性待遇,那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统算下来,大概接近二十万元。

在这个问题上,毛山竹趋向于领取工伤一次性待遇,既然集团方面已经没有了任何通融的余地,自己何苦难为自己?与其求人不如求己,离开天马集团,自己也不至于会被饿死。毛山竹也是一个有着血性的男人,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愿意求人。这个弱点,喜鹊多次告诫过他,面子永远不如日子更加重要,放下面子,才能顾及里子,也才能最终过好日子。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喜鹊一直坚持还是要有个固定的单位、固定的岗位,这样一直坚持到退休,最起码,每个月的房贷不会成为一种压力。喜鹊的顾虑是真实的,也是现实的,喜鹊就是一个十分真实和现实的人,尽管看上去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她对生活的态度始终是战战兢兢、认认真真的。

毛山竹的问题自己没有解决好,路凹凸觉得有些愧对他们夫妻二人。他就跟妻子柯梦岚主动地谈起了毛山竹被集团公司解除了劳动合同这件事情。

柯梦岚虽然是一名人民教师,没有过在企业工作的经历,但她却从刚才路凹凸跟她讲过的毛山竹的情况中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路凹凸虽然赞同柯梦岚的观点,但是也很快便否决了她的这一思路。

柯梦岚很直接地提出,毛山竹如果不是一个怂蛋的话,就应该去劳动部门仲裁,或者直接去法院起诉天马集团的这种严重侵权行为。

路凹凸不禁问柯梦岚你怎么懂得这些时,柯梦岚说,学校里定了一份《法制日报》,报纸上每周二有一个固定的专栏,专门普及各种案例。她说她很喜欢这张报纸,每天都会抽时间浏览一下,从中受到了不少教育。

柯梦岚不无气愤地说,职工永远是弱势群体,当老板的就会欺侮职工,欺负他们不懂法,其实这个毛山竹就应该拿起法律武器去捍卫自己的权益,维护和保障自己的权益。

柯梦岚进一步问路凹凸,以往你再你们鸿立机械公司当工会副主席时不是常听你说起过依法解除的事情吗?路凹凸一怔,她不知道柯梦岚想要告诉他什么。

“你们集团公司的工会难道就是一个摆设吗?”柯梦岚不解地问,“工会方作为职工的娘家,当职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应该第一时间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的,你们工会是怎么做的?”

路凹凸当然清楚一个流程,解除劳动合同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人力资源部门解除文件下发时,应该在第一时间给工会一份进行备案,工会也有权利审核行政方对职工的劳动关系解除是否与法有据。过去,路凹凸都能很好地做到这一点,在鸿立机械公司所有的解除人员中,他都是认真审核相关文本,曾纠正过两次违法解除,维护了职工权益。

天马集团毕竟不是当年的鸿立机械公司,自己也毕竟不在天马集团公司工会主席或者工会副主席的岗位上。由于微妙的身份关系,加之毛山竹当初也是自己在谷蕙茹面前力荐他后来才被批准入职的,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路凹凸也是感觉无能为力的,尽管他为此已经尝试过挽留住他,然而,谷蕙茹铁了心要解除毛山竹。

工会副主席出身的路凹凸不是不懂法,他甚至想到过支持毛山竹去劳动部门仲裁或到法院起诉的问题,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妻子柯梦岚的主意跟自己曾经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真要那样的话,性质就变了,天马集团就将面临一场仲裁案或者面临一场法院的被起诉侵权案,那样对集团公司的名声是极为不利的。

在毛山竹被解除劳动合同问题上,路凹凸考虑的仍是大局,柯梦岚的想法恰恰与他相左。

柯梦岚唯一的担心和顾虑是:一旦喜鹊真要下定了决心,说服了毛山竹决定仲裁或者直接起诉天马集团,董事长谷蕙茹势必成为铁板钉钉的被告人。那么,问题来了,毛山竹当初是你路凹凸引荐进来的人,毛山竹又把天马集团公司给起诉了,幕后指使人肯定会有人怀疑你是你路凹凸指使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这只是柯梦岚的一个推断和假想,然而这个推断却是合情合理的。董事长谷蕙茹这个外表看起来十分优雅的女人,其实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是不仁义的一面,这样的企业、这样的老板又该如何去评价呢?

路凹凸想起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板为了救刚入职仅两天突发意外疾病的员工,在本身企业效益十分不景气的情况下,不惜变卖资产、设备解救那名员工,这位私企老板的胸怀和格局赢得了社会的高度赞誉。

柯梦岚笑路凹凸,那样的老板不排除会有,社会上当然还是好人多,好老板也的确大有人在,假如毛山竹也能遇见这样一个开明的好老板那将是他的造化和幸运,眼下,遗憾的是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路凹凸就苦笑了下,索性沉默下来。

路凹凸多么希望董事长谷蕙茹能够改变主意,真正地把自己的员工当成企业的主人翁一样看待。一个企业的决策者、当家人只有时刻将自己的员工百般关心、呵护,企业才能更加健康地成长,员工们也才能真正地将企业当成自己的家。

路凹凸的心不觉有些寒凉。他对集团公司工会的不作为、不敢为表现出极大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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