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闻窗外晨雀轻鸣，一夜未眠的小白终于还是打开了房门。
他的眼角下，带着丝丝疲惫，独自一人来到寒竹前。
自己还活着，他又该怎么去走今后的道路？他的修为并没有消失，叶竹所言，仅仅也只是巨大的差距下无法探查到而已。
小白自知现在身处何方，却也因此有些苦涩。
中州烟雨城，那个曾经被自己险些毁灭的地方，距离樵山，也仅仅百里之遥而已。
“对不起……红妆。”小白低声呢喃。
“你醒了？”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小白不回头都知道来者是谁。
转过身来，雪言脸上带着微笑，手中提着一个竹篮望着他。
“谢谢你们救了我。”小白当然已经想起来这个女子了，不论怎样，她们救了自己，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哦？”雪言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他，随后也是坐到了小院的石桌前，放下了竹篮道：“没想到你还会感谢人呢。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看看怎么样。”
小白没有动作，默然片刻后，他才直视着雪言又道：“恭喜你。守护住了自己的重要的事物。那天……”
“不说这个了。”雪言抿嘴一笑，却是和昨日不同，散发着缕缕温柔。
听闻，少年也并没有再说什么。眼前石桌上，摆着几碟小菜，旁边还放置着些许清酒，想来这女子也是用心了。
只是可惜，现在的小白却是没有胃口。
“你不尝尝吗？”雪言见他筷子未动，问了一句，大多数人在这种时候，恐怕都是没有心情，不过雪言倒是希望他能尝尝自己的手艺。
小白摇了摇头，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道:“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那你要离开了吗？”雪言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即有想起什么，继续问道：“那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小白听闻，神色却是暗淡了几分，他如今又该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在雪言看来，他应该也是这场灾难之后，无家可归的人之一吧。
“那你可以留在这里啊，反正这个小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她几乎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却感觉到某个影子，在与她重合。
这便是白雪选择的传承者啊，小白想知道，那个他最重要的人，选择她的原因是什么。
“好。”小白想了想后，点头道。
“那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来，先把饭吃了。”雪言笑了起来，随后扬了扬雪白的下巴道。
看她那微带得意的样子，小白明显一愣。
“规矩和吃饭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他可是真的没有胃口。
听闻，雪言眼睛微眯，笑道：“那有什么规矩，在这里，只要你不闯祸就行。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
小白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
不得不说，这味道还真是特别，哪怕这一世前半段的吃过不少苦的小白，脸色都微微有了变化。
雪言见状，眉头挑了挑，斜着眼看着他道：“有这么难吃吗？”
最近晨帝宫人数超越以往，那些厨子们已经有些不够用了，雪言平生第一次做菜，居然还被嫌弃了？
“对你来说，应该算得上还不错这三个字了。”小白看得出她的用心，所以也并没有出言打击。
雪言听闻，却是有些不服气，自己也坐到了石桌前，拿起筷子准备试试，却被小白阻止。
“这是你带给我的饭菜。”小白一顿风卷残云，将一桌小菜伴着清酒吃下，随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子。
见状，雪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也不是那么难吃嘛。”
收拾收拾之后，她笑着离开了小院，却不知屋子内，小白正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真是个善良的少女。只是不知道那轮回路走完后，这份善良还能剩下几分...”小白心道。
若他那一日没有被阻止，或许她们也就不必再去经历自己的前尘往事了罢。
前有红妆，后有这个少女，小白总能遇见愿意收留自己的人，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善良，才让小白对这世间深恶痛绝。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也是这种人啊。
……
转眼间，十五日已经过去。
又到了山花烂漫的时节，昨夜的一场雨，打落了遍地梨花。
小白因为偶尔跟着雪言一起走动，在这晨帝宫之中，也有不少人认识了他。
不过他从来不与其他人交流，沉默寡言的人自然不容易融入人群，平时也大部分时间都在孤身一人。
晨帝宫西阁乃是一处庭院，里面种满了桃梨之树，一到这个时节，便是一片花海绽放。
清晨薄雾，梨花雨凉。
雪言今日无事，便拉着小白来这里欣赏那桃花无数。
“你看这片桃林美吗？”她指尖挑动花瓣，向小白问道。
见他一直闷闷不乐，说来雪言也是希望他能忘记心中的痛苦，才会带他来到这里的。
这一幕，有些熟悉，小白似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大家也曾于桃林间，那时没有烦恼，只有怀揣着美好的天真。
恍惚间，小白竟然有些痴了。
无数年已过去，再回首，已物是人非。
“再美的桃花，最终也唯有凋零。正如人生，刹那芳华。”小白语气淡淡，也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道。
雪言听闻，却是不然。
“你错了，凋零只是为了来年这个时节，还能再见面。还能再开的更加美丽。你只看它化作尘土，却不知道同时也肥沃了土壤，为下一场能够开的更美丽而努力着。”
小白眼神一动，不禁看向了她。
“桃花如此，人生也能如此吗？那些逝去的人，又该如何再次绚烂？”
“他们不能再一次绽放，但，由他们孕育而出的某些东西，却能在受到他们信念滋润后的人身上再现。不是人亦桃花，而是桃花亦人。”
小白又是一番愣神，他活了千万年，却还不如一个女子看的透彻。
但他还不明白，自己该又从他们的身上，去继承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