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在发的很多才能是混蛋交给他的，就是太清楚他们的套路，才让他们的套路在变革中没有变成很大的阻力。很多事情并不难解决，只要读透人性，让他们从高绩效中得到好处，就能把他们聚集起来努力奋斗，只是万在发人微言轻，尽管懂得怎样把各种资源高效整合起来，没有资金盘活一切，空有一身本事。

他理解雪儿的难处，理解雪儿家人的担心，不希望她插手进去。再说她帮了自己很多，父母阻止也是为她好。现在走了，他反倒轻松多了。只是有一件事情他放不下，在最后的几天时间里，魏线长露面了，万在发想，应该是恢复了职位了，才好意思露面，真是这样，他就没有什么罪过了。也可能是雪儿故意演戏给他看的，让他们故意这样做的，他没有提魏线长的名字，对事不对人，只是跟雪儿说晚上把办公室锁了，以防领导在里面休息睡觉，应该在线上做表率，魏线长肯定以为是他打的小报告把他降职了。或者这是公司别有用心的人和魏线长设的局，其实他并没有被降职，只是试探，跟那个睡大觉的人一个套路，因为万在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万在发辞职后的那一个月看不见魏线长，照样睡大觉都没有什么事，这叫实力。有些事情永远是一个谜了，他不可能知道真相了，公司的政治斗争，再老谋深算的人，也是防不胜防的，被整走后，万在发才恍然大悟，如果不是雪儿策划的，他们的离间计成功了，让雪儿心烦，当听到万在发辞职，生气索性就不管了。有些悲剧本来是不该发生的，只是信息不透明罢了，信息透明能很好地保护大家，不透明容易引起误会，由误会引发心里对抗，在对抗中有人获利，有人失势。万在发想起杰克·韦尔奇讲到一个人要有坦诚的品质。没有这种品质，大家互相猜忌，对企业的发展是不利的。

万在发不喜欢斗争，只是人在江湖，有很多的无奈，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斗争，他看过一些《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之类的文章，摸清套路，不贪图便宜，不上当，这样为自己赢得成长的时间。不斗是为了更好地成才，这些年他观察身边那些喜欢斗争的人没有一个混得好的，在公司老板怕这样的人，在底层被另一个心计深的人拉下水。这一回，他栽了个大跟头。雪儿对公司的事情保持沉默，高位人士的心思，是猜不透的，走是必然的事，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万在发“衣锦还乡”了，只因这回不是落魄而归。以前他想用三五年的时间混出个人样，让母亲不再做那个苦生意。现在六七年过去了，还是背起那个还算新的背包回家了。这次回家，他深刻体会到什么是近乡情更怯，弟弟一家回老家开餐馆了，母亲一个人孤独，想念孙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孙女，就回家种地了。这让万在发很欣慰，母亲不用再操心了，不用再接触致癌物质，让他少了很多愧疚。他怕乡亲们问他挣了多少钱，在那里高就，做什么工作，以前他怕没有面子，说是在上海，深圳，干过销售，进过厂。其实他们不知道是，他多么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大老板回来带领乡亲们致富，是他们凑份子送他上的大学，只是现实太残酷，早把这种理想丢进垃圾桶里了，能做好自己就不错了。

回到家中，好在母亲在地里干活，他把行李放下，洗了个脸，不想让母亲看到他背着背包，满脸灰尘的样子。放下背包，他把房子四周看了个遍，二楼长时间没有人住，装着书籍的纸箱，布满了灰尘，阳台上的盆景，仙人掌根部已经发黄，好在上面抽出了新的绿芽。回到一楼，抬头望见房梁角落处垒起了两个燕子窝，只是未见燕子身影，他想，燕子这一走，还会不会回来，还认不认得回来的路。门窗的黄漆掉落了很多，很多地方泛白了，悲凉涌上心头。

因为院子大，一部分种上了菜，院子下面又是一个院子，里面养上了鸡鸭鹅，满满的温暖和踏实感，这就是母亲，就算不做生意了，把农家活做得非常好。母亲不识文化，懂得一些朴素的道理，读高中那会儿，她对我讲，儿们，人只要勤劳，肯吃苦，是不愁这口饭吃的，不要焦。每当遇到过不去的坎，他想起母亲这句话，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休息调整好，背起背包出去闯了。

走出家门口，朝着前面走去，爬几个坎就来到父亲坟墓前，碑文还清晰，坟头杂草丛生，已经枯干了，这回回来就是准备在清明节为父亲扫墓的，望向远处比父亲更豪华气派的几座新坟，才明白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是无法抗拒的，只有好好活着，父亲在那边才会放心。沿着山路往上走，大部分很陡的坡地被杂草覆盖，种地没有打工划算就撂荒了。远望四周山峦起伏，山间多了很多条弯弯曲曲的公路，正有几辆车子沿山而上。他想起以前在路边看到的标语：要致富，先修路。懂经济的他明白，修好路，让大山里的人走出来，有了打工这条路，消费水平提上去，就等于增加社会总财富，只是不能完全采取市场化，私有化的方式来发展经济，因为蛋糕做到最大的时候，会出现分配问题，贫富差距问题，抑制消费，影响生产，蛋糕缩小，失业人员增加。盲目城市化，不能有效引导经济健康发展，会由此引发出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前面一条河，不再是儿时的样子，时而细流，时而涨宽，只因上游建起了一个小型水电站，要发展，需要能源，湿地生态环境会遭到严重破坏，就看怎么保护罢了，总不能一直依靠煤发电，听人说，对面的火力发电厂，要不了多少年会因煤挖空被拆除，真要这样，家乡又要回到贫穷状态，所谓的富裕，就是有持续可发展的产业，正因为有电厂带来的强大资金流，才让周边很多人家宁愿打工开餐馆也不种地，其实凭家乡这些消费能力强的电厂职工，高山上下来购物的消费者，是可以带动起来一个中型养殖场，和一个中等规模的集体农业，只因家家单干，没有组织纪律性，没有把农业这一分工环节搭起来，土地丢荒，自然财富不从村民手里流过，再去城里消费带动更多人富裕。而城里人依靠房租吸收大部分资金流，花不完又会影响经济发展，富裕要打通流通环节，流通不足，很多穷的人没有了消费能力，变得更穷，这是私有制的死结，唯有公有制才能做到让资金流动到该流动到的地方不截留在少数人手里。农业，制造业是细水长流的行业，涵养水源，尽可能地容纳就业人员，而暴利行业不长久，吸走了农业，制造业的资金，帮国家改变了资金流向，印钞维持这种肿瘤长大，虽然一时解决了财政问题，却让百业不景气，严重的是让制造业空心化。停止印钞，暴利时代一过，又造就一批失业大军。

看到家乡衰败的景象，万在发想起了命运，难道读了大学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吗？他恨自己，恨自己这样的性格，要是学会拍马屁，现在很可能平步青云了，因为在WFRONG工作时的那个夜晚，他不再反抗了，只愿安心工作，让母亲过好，只是这性格不好，最终还是吃了性格的大亏。想起母亲干了一辈子还是贫穷，除了养育子女，父亲拖累外，主要原因还是不识字，不懂得把钱投在能增值保值的资产上，跑不过通货膨胀致贫。

母亲从地里回来了，头发没有白，身体健康，劳动就是让人踏实，不忧未来。只是他自己，被人追杀到无路可走，害母亲这些年担心他没有成家立业，心里就痛恨那个控制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