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学生发现了万在发在经营过程中的漏洞，那就是菜随便夹，今天他们五六个人约好来吃饭，只点一个菜两个人吃，这让万在发很委屈，不但挣不了钱，还要多洗几个碗盘。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怪他们，是他太纵容前些天那两个人点一个菜两个人吃，万在发心想，只是他们两个人就算了，说不定他们家庭困难，不挣他两哥们钱罢了，没想到他们把其他的几个学生也带坏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经营上的漏洞，只是一个人开餐馆，不可能照顾得过来，就任由顾客自己动手夹菜了。炒完菜对他们说，菜随你们夹，但只能一个人吃，两个人吃，我亏本就会关门大吉，这次就算了。

今天两哥们又来了，万在发趁没有人在店里时机，对他们说，你们要点一个菜两个人吃，这样是可以的，我可以给你们打包带走，饭多打一份都没有问题，要是在店里吃，让其他的人看到了，会觉得对他们不公平，再说随你们夹菜，利润本来就低。他们两个听了，脸一下子就变红了，在以后来吃饭就不耍小聪明了。

学生收入本来就不高，却很有办法让老板给优惠，今天万在发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一个帅哥领着五个女学生来吃饭，其中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学生想为帅哥省点钱，对万在发说，老板，你看我们这么多女生吃不了多少饭，能不能炒五个菜六个人吃，只算五个人的钱。万在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因为这口子一开，坏了规矩，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了，正在犹豫思索，一个老客户走过来说，万哥，我看这可以的。听了他的话，这面子不能不给，就对她们说，可以。给他们炒好菜摆上桌子，没有想到又来了四个男学生来吃饭，让他们看到，会觉得非常不公平。万在发想了想，对他们说，本店欢迎带女生来吃饭，人多的话可以少收一个人的钱，刚说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那四个男生听了，就没有理由抱怨了，谁叫他们带不来女生。

今天是郭鹏飞第二次来店里吃饭，上一次来吃饭，按店里的价格只需要给十元，但郭鹏飞坚持要给十二元，他对万在发说，老板，这么多菜只收十元，你太亏了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店的位置有点偏，也没有装修，所以价格提不上去，好在房租便宜，给十元钱就可以了。

郭鹏飞给了十元钱，没有马上要走之意，显然他想与万在发聊天。

万在发觉得这个人很热心肠，椭圆形脸，头发很长，显然很久没有剪了，穿着不好，手机都没有，却不看重钱财，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对他说，你贵姓。

我叫郭鹏飞，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万在发，兄弟，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在图书馆看哲学。

一听郭鹏飞喜欢哲学，万在发来了兴致，对他说，看什么方面的哲学。

尼采的哲学。

通过几天的交流，万在发知道郭鹏飞为什么喜欢尼采的哲学了，他虽然只有高中学历水平，走入社会后，一直坚持学习，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一旦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会集中精力做好，力争成为一个超人。

郭鹏飞看到了万在发在艰难的处境中不但坚守下来，还乐观地去应对遇到的问题，这让他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这是万在发的用意，他是过来人，知道郭鹏飞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学哲学，而是少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像他一样，下定决心去做事情，积累创业所需要的资金和经验，事业稳了，心自然就稳了。

两三天不见郭鹏飞来吃饭，万在发已经明白了，他是一个很有慧根的人，一旦开悟，就会专心去做他该做的事情，怕是不会再见到他了，半年过去了，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万在发为郭鹏飞高兴，至少他不再迷茫了。

初见贾道骆，他带着一副眼镜，原以为只是吃一次饭，连续来了很多天，看他脸色灰白，就知道他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万在发原本没有兴趣与客人聊天，是贾道骆多次跟他换现金，让他想知道贾道骆背后的故事。

今天贾道骆来吃饭，没有其他客人，万在发与贾道骆攀谈起来。兄弟，看你这些天来吃饭，你做什么工作。

没有做什么，就是上网玩游戏。

我感觉你并不想上网，你只是不知道现在能干什么，才会犹豫不决，在网吧玩游戏是为了消磨时间。

是的，不玩游戏，没有去处。

你家不是L市的吗？怎么没有去处。

我家是L市的，只是不想回家。

我明白你的意思，打工那些年就已感觉到，父母的那个家是回不去了。

我确实不想回家，这些年欠了几万块钱的债，都是父母还的债。现在不知道能干什么，看你开餐馆，我看到都怕做。

其实并不难做，虽然艰难，但心里踏实，至少是一份工作吧，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是杀猪的，

杀猪虽累，但很挣钱，怎么说你没有工作呢。

我不喜欢杀猪。

你不喜欢家里的生意，我能明白你的痛苦，我也不想继承家里的生意。

不做家里的生意，你看我这单薄的身体，现在去挑，去扛，没有那个体力，吃不了那个苦。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读书不能往上走，获得一个有前途的工作，退回来才发现，身体被读书掏空了。为了避免去工地干苦力活，我才开了这家餐馆。

聊了半天才知道，贾道骆结婚了一两年，有一个孩子，按理说，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从他的口中得知，他后悔结婚，是发现了生活压力大了很多，不后悔结婚，是自己年纪大了，有一个家庭，不至于一无所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万在发不知道贾道骆为什么在躲避那个家庭，只知道他对L市的情况非常熟悉，曾经喜欢过一个人，追了几年没有成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和怀了孕的妻子结婚，有很多次泡在网吧几天不回家，父母和妻子找不到他，只得到派出所去查他的行踪，才在网吧把他给逮着了。

万在发知道贾道骆的困境，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是残酷的现实让他认清了自己，再去做那些熟悉，没有前途的普通工作是在浪费时间，不如躺平什么都不干，显然，这种精神内耗让很多人的精神在长时间内萎靡不振。贾道骆说他很多次想过自杀，这让万在发并不感觉到意外。

万在发越来越觉得，市场经济下的优胜劣汰法则，让很多人一出生就是弱势群体，若不是在某一领域做到顶尖，再努力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但集体经济能避免躺平和内卷化，有精神内耗的时间，不如拿来提升自己，人只要有自己喜欢干的工作做，才会有幸福可言。而集体经济会提供出很多工作，总有一种是你喜欢干的。

没有能继承的事业，拿什么把幸福一代代传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