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干得正起劲，突然一阵强风袭来，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人踹了一个狗吃屎。

这三天里陈言以阵破阵，改变原有的阵法结构，让明心拔出一棵树，种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使得小片的阵法失效，反而变成了有利于他们的阵法。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连着干了三天，山下原本完整的阵法都被他们搞坏了一大片了。

三兄弟都知道山里的人知道他们回来了，但是没人理他们就是为了故意让他们好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负责阵法的连峰看到事情不对匆匆下山来。

“真是长出息了，一个一肚子坏水，一个胆大包天，外加一个二愣子，你看看你们这些天干的好事。”拔出的树眼看着活不了了，原本环环相扣的阵型被搞得乱七八糟，连峰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九星揽月阵还是不错，既能把原本的迷魂阵有效利用起来，又使多余的阵势不融于其他阵型，还能极大削弱绥牵阵带来的影响，简直就是天才手笔啊。”明绚也出现在三人身后，一边幸灾乐祸，一边认真的点评着。

只是不知道他幸灾乐祸的对象是现在爬起来揉着屁股的三个人，还是心血被毁的连峰，毕竟绥牵阵是他的得意之作，花了好些年才完美融入别的阵中。

明绚开解道：“你不要这么小气，师弟在阵法上的造诣非凡，你应该高兴才是，区区阵法而已，破坏了重新布置就好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他们要是破坏的是你负责的那边，我估计你把他们剁成八块的心都有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十几年的成果。”连峰愤愤不平。

“还不是建立在历代师兄的基础上，护山大阵不过就是练手，以后还会有师弟有了更好的想法，改了你的阵型重新布置。”

“我这个阵法，至少三十年没有人能改得动！”

被一顿痛骂之后，陈言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家布阵练手的地方，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形成现在这个规模，难怪自己会在这里翻车。

想到这里，陈言觉得自己又行了。

明绚和连峰争吵完，气呼呼带着三人上山了，想象中的重罚也没有，只是三人要将破坏的阵法复原如初，这可愁坏了他们。

这布阵可太为难他们，当初三人破阵犹如踹门，踹开一扇门后还用门做成了撬棍去开下一扇门。结果现在要他们弄坏的门原封原样修好，还时不时有人来蹭小烧烤，边吃边指指点点对他们的修复水平不满意。

只要陈言身在道院，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到扇形湖边与白衣人分享见闻，或是有修行上的问题与他参详。

在修行上遇到师兄能解决的困难，陈言一般自己就能解决，而白衣人对于修行的建议比起解决具体问题的师兄来，更高屋建瓴一些，对于陈言都会有长远的启发。

陈言是很愿意与白衣人交流的，不论是增长见闻还是坐而论道，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夏启树利用斩尘阵确实是为了修行上的精益？”陈言一边讲述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一边还是想猜出夏启树进入斩尘谷的最终目的。

白衣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其实修行是一个重新塑造的过程，将肉体逐渐转化成灵体。每向上一个境界，灵体的厚重便增加一分，血肉之躯便少一分，七情六欲也会淡泊得多。那时候人就不再被普通欲望的满足，转而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

月华如水般流淌在陈言青色的脸庞上，陈言却眉头紧皱思索着白衣人话中的含义，破境时的那种舒畅的感觉是他两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美妙感受。

“如果我有一天进入了空冥的境界，灵体多于血肉之后，是否还能称之为人。”陈言忽然想起一个故事，就是如果一艘船所有零件都换了一遍，那么它还是以前那艘船吗？

如果说是，没有一个零件是以前的那条船；如果说不是，那么是从哪个零件开始，它就不是那条船，或者是从换第一个零件开始就不是了？

“你觉得是就是。”

白衣人思考了片刻，显然在他漫长的岁月中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今天的你已经不是昨天的你，可是我认为你是你，你就是你。自我怀疑只会让你陷入走火入魔的危险，我认为这本不应该在修行之人的口中听到这种问题。”

陈言原本是想走辩证哲学的路子，也就随口一问，也没想到唯心论解决起问题来简单粗暴没有一点余地。

“我在看书的时候，上面记载了一些不通过修行，就能达到真人境界的人，他们也是灵体吗？”陈言十分好奇这种一夜悟道者在修行界到底是什么存在。

“你可看过人类诞生以来的一些历史”

“上古年代，这片大陆还是巫族和妖魔横行，人们处在蒙昧之中，他们视人类为牲畜，随意吞食。人族中有大智慧的人毕生所悟参透天机，拥有了移山填海的手段，带领人们反抗巫族和妖魔的残暴统治。

此后数千年中，人族圣人辈出，所谓圣人，通达天地之正理，德行遍处施行，泽被众生。

只要明白天地之正理，不论读书习武亦或者是贩夫走卒都可以闻道成圣，这就是闻道这一境界的由来。

而在这诸多的圣人中通过摸索，他们将修行分为了诸多境界，一代代传承了下来，这些境界就是一步步阶梯，能够直达所谓的“圣人”之境。”

白衣人徐徐说道：“诸子百家中的传承中，修道逐渐成为闻道的主流，其他流派或者因晦涩难懂，或者因基数太少，又或者因要求太高，还有一些需要特定条件者，导致其他流派不能成为主流，千百年来少在时间出现。”

陈言从他的说法突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一个人根骨不够，在其他方面能够明白天地正理造福于民，也是有机会如闻道境的吗？”

“是的，根骨只是修道一途的要求，对于其他的流派，要求各有不同。”

“那……魔教有什么要求呢？”其实自从上次白衣人告诉他摄魂夺魄的时候，陈言就想听听他对魔族是什么态度。

有关于魔族的事，书上记载的大都千篇一律，没有参考价值，出场都是作为反面教材。

“魔教其实是诸多派别的统称，有的是从正派衍生出来想走捷径，结果走入歪道的，有的是仙魔对抗时期投靠魔族参与他们修炼的体系，也有是思想和处事极端不被世间所接受的，你是想问《摄魂夺魄术》的来源？”

一般的修道门派为防止弟子误入歧途，减少因为修行产生的风险，都会按部就班地让门下弟子照着固定的方式修行，简单粗暴将其他方式都列入邪门歪道。

导致有天资的弟子困于师父上限的天花板，绝大部分资质普通的弟子让导致很多门派一代不如一代，白衣人看到陈言练习改进的青阳诀，就曾经这样感叹过。

白衣人给出答案后，陈言接着他的话道：“《摄魂夺魄术》应当就是那种不被世间所接受的功法的类型了吧，那他们这种门派就只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么？”

白衣人摇摇头：“这世间有很多修行之人到不了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当藏匿于天集关外，你有机会可以找寻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会对你有帮助。”

“还有北方天集关以外不就是魔界废墟么，据说只要是具象境界以上都是有去无回。”陈言当初看到书上关于天集关的描述就觉得很好奇，到底那里存在什么样危险的东西，使得真人都无法逾越。

“真人后就不再是血肉之躯，身体的滋养就不是食物而是灵气，而天集关外没有灵气存在。

因为不论是空冥还是闻道境，都是灵体，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灵体如果没有了灵气的滋养，就向皮肤失去了水分，会变成布满裂纹的瓷瓶，不堪一击。

境界越高的人对灵气的依赖度也就越高，所以他们在没有灵气的环境中时间越长，对灵体的破坏程度就越大，灵体才是境界的根基。

有试过的人，他们都靠一身通天的修为活了下来，但是从此就变得低了一个境界，空冥境界还好说，如果你是可以修行道闻道境界的，还可以修复。

但是闻道境界以上就只有传说中才有的境界，有几个人能够通过破境来修复呢。

能到达闻道境的，在修士中也是万中无一的，渐渐的就有了具象境界以上有去无回的这种说法。”

白衣人深入浅出的说法令陈言获益匪浅，按照他的意思，灵气在体内储存就好比这个储气罐子装，罐子越结实，里面的东西就能压得越紧实。随着灵力将身体让身体变得更结实，就好比储气的罐子压力够大的情况下，能储存液态气体甚至固态气体。

而这个罐子的结实程度，对应的每个阶段对应的就是修行的每一个境界。

陈言还是犹难相信道：“所以说具象境界还是以血肉之躯为主，受到灵气的影响就会小一些，甚至普通人都不会受任何影响？”

“那是自然，天地间的灵气对于修行者来说就是水和鱼的关系，天集关外的世界很广大，甚至不比整个大周小。里面也生活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民族。”白衣人的语气不再那么淡漠，里面竟然有一些怀念之情。

陈言当然知道世界很大，现在所看到的世界不过是前人探索的边际，所以他心安理得就接受了白衣人口中的信息，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白衣人真是有故事的人。

要是说陈言不好奇他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白衣人自己不说，陈言也不问，就陈言现在的境界，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不如保护现阶段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