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隆平十五年,三月。
蓝山城,东池町北街。
这里脏,乱,却不差,石砌的房屋已显斑驳,却依旧坚固着,偶尔还有一两家房屋翻新。
这里住的都是生活稍好的平民。
当然,在当今世道,再好也好的有限。
北街偏南的一处房屋内,朗朗读书声不断传出,声音清朗,充满朝气。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
徐皓朗读了小半时辰,读到嗓子干了,才放下书本,起来活动了一下。
他走到院落中央,打了一套广播体操。
剧烈运动下,疲惫感慢慢消散,脑海愈发清明起来。
穿越三天,徐皓渐渐习惯没有电脑,没有女朋友,没有王者荣耀的日子。
每日只好好读书,听着前身的大哥‘徐熙’的话,为考上举人而努力着,按徐熙的话说,当今朝廷局势混乱,人才急缺,若能考上举人,起码授个县丞的官,便能出人头地。
徐皓对哥哥的梦很赞同,但对他觉得靠读书就能崛起的这条路,却不以为然。
首先,这里并不是类似古代华夏的世界,而是一个仙魔隐现的世界。
比如前身脑海里的一段充满血色的记忆。
“隆平六年,蓝山城外的青阳镇出现一头吊睛白虎大妖,仅用一夜,便将整个镇子屠杀干净,血流成河,六千镇民尸体破碎,几成炼狱。”
“最后被一名路过的仙人斩杀,头颅悬在青阳镇镇门,震慑妖兽。”
想起这件事,徐皓心中难以平静。
就是因为这头异兽突袭青阳镇,屠杀了六千镇民,才让他和哥哥成了孤儿,不得不进入蓝山城,投靠在城中做瓦匠的大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那一年,徐熙十七岁,他九岁。
个中艰辛,无法言说。
心里头沉重着,徐皓想起了脑海里的一页书册。
他身为穿越者,自然也有穿越者的福利,那就是脑海里的挂机图录。
挂机图录,顾名思义,可以将他一门所学挂在上面,每日产生一定量的经验。可以用自身气血,或者其他能量,来加快挂机经验的获取。
只有三个空栏,他暂时没有动用。
主要是穿越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决定挂哪个技能。
正在这时,污迹斑斑的厚木大门传出敲击声。
“小皓,开门,我来了。”徐熙的声音。
堂屋门前的徐皓立刻快步走到大门后,扭开特制的机关铜锁,快速将门拉开。
只见一个身材粗壮,比他矮一个头的中年人背着竹筐,提着布包,站在门外。
见他开门,抿嘴露出一个憨厚笑容。
徐熙今年只有二十五六,但看起来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身上酝着一股郁沉暮气,头发中夹杂着干枯的白丝,脸部皮肤暗黄粗糙,眼角带着深深笑纹,一股未老先衰之象。
徐皓忽然觉察出不对,一把拉过徐熙进入门中,紧紧关上大门。
然后视线在对方沾着土灰的裤子上一扫而过,皱眉道:“怎么回事?”
须知徐熙是做糕点的,对卫生有极高要求,平常衣服一天一换,根本不可能有脏污。
徐熙抿了抿嘴,视线跳动。
徐皓低了低头,突然探过身往徐熙脸上一闻,一丝血腥气钻入鼻尖。
“你吐血了?”徐皓微微惊怒,下意识伸出手扣在徐熙肩头。
徐熙顿时哎哟一声,拍开他的手,仿佛肩头受伤了。
然而这一哎呦,却露出他嘴中缺了一个门牙。
上面还带着丝丝血迹,显然是新打出来的。
徐皓当即感受到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声音提高了几个音量:“谁干的!”
接受了前身的记忆后,徐熙在他心中已经有很重的份量,如同亲生兄弟无二。
亲人被打,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都按耐不住暴怒。
“小皓别冲动!”徐熙急了,忙解释道:“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的。”
……
一分钟后,在徐皓逼问下,耳软的徐熙终于吐露真相:“是莫河他们。”
“莫河……”
徐皓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如果说东池町有他惹不起的人,莫河绝对算一个。
当今蓝山城帮派林立,东池町便有两家势力不小的帮派,分别是黑刀帮和金水帮。莫河正是黑刀帮的小头目,手下十几个,管着东池町的半条买卖街,负责六十多家商铺,暗地里还经营着一家当铺。
对目今的徐皓一家来说,这种黑恶势力绝对是庞然大物。
惹不起。
“唉,莫老二正好看到我给尤哥送糕点,估计是恨屋及屋,才。。。”徐熙解释了缘由。
徐皓默然。
尤哥,大名尤晨,是东池町另一个帮派‘金水帮’的小头目,负责另一半买卖街,势力和莫河不相上下。
两家靠的如此之进,平日自然矛盾不断,而徐熙又是尤哥的朋友,这样一来,被莫老二迁怒也是合情合理...
“呼。”徐皓不说话了,拳头紧握。
徐熙叹了一口气,他苦惯了,不在乎这点痛,只要弟弟能出人头地,再苦也都值得。
突然!
徐皓猛地抬头:
“大哥,我想练武!”
“练,武?”徐熙一愣,接着猛地甩头,“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你应该好好读书,考上举人,将来做个官老爷。”
徐皓道:“不冲突的,读书也应该有一个好身体。而且这世道,没有点武艺在身,万一不小心被打死,怎么办?”
“这...”徐熙迟疑。
“再者,大哥,你真的能确定读书就能出头?鸡蛋不放一个篮子,我去学武万一学的好,不也能出人头地?”
费了好大一番口舌,徐皓终于说服徐熙。
其实徐熙估计也有此意,所以反对意志并不那么坚定。
当夜,徐熙拿出这些年的积蓄,一百九十二两,交到徐皓手上。
“小皓,你已经十八了。”
徐熙感叹道:“你是聪明人,你既然想学武,那就学吧。”
随着年岁渐长,他渐渐有意识让弟弟做主。
红绸布包裹的银两零零碎碎,都是碎银,银光中夹杂着焦黑,上面留着深深浅浅的牙印,不知道攒了多少年。
见此,徐皓鼻尖一酸,重重点了点头。
徐熙微笑,轻轻拍了拍徐皓的肩膀。
昏黄烛光下,兄弟俩相对而坐。窗外鸟声清脆,月光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