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业铭

《青业铭》

第35章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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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保国公府门口,仲秋时日的风里两个人正冻得瑟瑟发抖,他们自夜里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眼见天光大亮,其中一个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小心地敲门。

周文魁这时无事,本来在院中闲逛,听到有人不住敲门,心中疑惑府上平日除了些多年相交的老人,很少有人来,再说就算是哪家的老爷子要来也得先行通知,要做许多准备。

疑惑归疑惑,周文魁还是去开了门,门一打开,眼前二人却都不认识。

“二位这是?”

周文魁活了这一把年纪,武功虽然算不上绝世,可这一双眼却甚是毒辣,从第一眼看见这二人就看出来二人身上极力压制的官家气息,还有习武人眼中独有的精光,再一细看二人手掌都遍布老茧,一看就是长年动刀的,心中加了小心,可毕竟也从了半辈子军,气势上也丝毫不输。

二人拱手说道:“在下闻人承。”

“在下张础。”

周文魁背着手说道:“不知二位何事?”

闻人承十分客气地说道:“我二人有急事要拜见秦小公爷,还请通报。”

周文魁眼里光芒一闪而过,“随我进来吧。”

说完让开身子把二人放了进去,周文魁走在前面站在了院子中央,随后转过来,闻人承和张础一个错愕,身后沉重的大门“轰”的闭上。

周文魁冷冷地看着二人,从一名护院手上接过一条熟铜棍,往地上一杵,大有关门打狗的意思。

闻人承和张础慌了神,随着周文魁的动作,周围不知从哪里窜出许多人来各执刀枪剑戟,把俩人团团围住,这些人行动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看似只是将二人团团围住,实则配合有度,短兵大盾在内,长兵器在外。

老周此时再不压制身上气息,一股霸道之气骤然而生,闻人承和张础比较起来,张础武功稍高,此时心惊不已,心说这老人武功绝不在自己和闻人承之下。

老周说道:“六祸司百户闻人承,张础,别人不识得你们,却瞒不过老头子我。”

闻人承脑子转得快,赶紧言道:“尊管误会,我二人绝无恶意,实在是····实在是有求于秦小公爷!”

周文魁向来对六祸司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当然除了杨义山,此时二人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来。

就在老周准备下令时,秦烈在后面走廊里喊道:“周爷!”

老周回身说道:“汉长,这二人是六祸司派来的。”

闻人承急忙辩护道:“不不不,尊管误会,我二人不是受上面指派。”

老周刚要说活,秦烈便说道:“没事,让咱家的人都撤了吧。”

“好。”,老周没有丝毫迟疑,一招手,围住闻人承和张础的人就都撤了。

秦烈沉着脸对二人说道:“跟我来吧。”

闻人承和张础跟着秦烈来到秦烈的别院,进了客厅。

秦烈坐到主位上,一派大将之风。

闻人承和张础委着身子,心中忐忑不安。

秦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雄浑地说道:“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打上门来了,怎么?就非要杀了我吗?”,一双眼像老虎一样看着闻人承和张础。

闻人承直接扑通跪下,“将军,下官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请你救命的!”,言语间的凄惨十分真切。

秦烈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百户大人想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国公府,不是医庐,要治病得找医生。”

闻人承看着不情愿跪下的张础,拽拽他的衣角,张础才勉强跪下。

闻人承继续说道:“将军,我知道您恨不得现在宰了我二人,可昨晚的事,我二人也是得了上峰的令,岂敢不从,不是本意啊!现在上头要找人顶罪,我二人一旦被擒自身必死无疑,可家中老小也再难存活了。”

“依我看,张大人可是情愿得很啊。”

张础不算是什么好人,手上人命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贪赃枉法也是常事,可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傲气,此时给秦烈跪下也是为了家里的老小。

“将军不必戏耍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昨夜我也是真心想杀你,你要是气不过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只想请您保住我家里人。”

闻人承诧异地望着张础,“将军,他不是这个意思!”

秦烈觉得有意思,“还挺硬气,那本将就遂了你的意,只要你肯现在了断自己,本将可以保住你家小,如何?”

张础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哼,你现在没理由也没资格不相信我。”

张础此时的处境的确如此,六祸司要找他和闻人承背黑锅,回去就是死罪,来求秦烈是没法的办法,哪里还有资格去质疑。

秦烈又对着闻人承说道:“你也一样,自尽,我保你家小无事。”

秦烈说完话便丢给他俩两柄腰刀,“你们只有半刻的时间考虑,不然就回去。”

闻人承和张础相互对视,张础突然站了起来,“好,我自尽,可我有个请求。”

秦烈有些不耐烦的甩出一个字,“说。”

“我这些年手上沾了不少血,什么时候死都不亏,可我有个女儿今年才十三岁,我死之后,你和她们说,就说我是因公殉职,其他的别提,我不想让我女儿失望。”

秦烈思索了一下,“行。”

闻人承看着张础,半晌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家伙和平日里不一样了,眼中全是决死之意。

秦烈又说道:“你呢?”

闻人承知道是在说自己,闻人承聪明,聪明的人往往都不想死,此时他脑中转的飞快,想谋个他法,最后却发现自己真的是无路可走。

闻人承和张础一样都有妻小,自己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想牵连家人。

闻人承面上满是悔恨,最后把心一横,也站了起来,对秦烈讲道:“将军,我和老张一样有个女儿,十七岁了,我····我可以死,可她是无辜的,我做的事从没对她提起过,她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是不嫌弃,把她收下做妾也行,哪怕是当个丫鬟仆人,也好过受我牵连。”

说完话,闻人承和张础眼中全是死意,二人同时动手把腰刀丢上半空,刀尖冲下,二人则仰着脸,将咽喉迎上腰刀。

老人说,人死前的那一刻,生平种种都会在眼前浮现,只有到这个时候,人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有没有负的人,有没有辜负这一生的时光。

张础和闻人承就是如此,几十年公门当差,初入时谁不是一腔热血,意气风发,都想着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只要做了就能改变些什么,可当年岁一点点增长,当初的志向都被磨平,少年立志效仿的雕像崩塌,压死了少年,再爬起来的就是满身铜臭,利欲熏心的魔。

二人这一生都在眼前浮现,感叹,惋惜,后悔,说不清是哪一种,也或许都有吧。

还有半寸,长刀便要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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