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的学校是四间窑洞和一个操场组成的，说是学校其实就是有一家人因为过不下去这贫苦生活，想出去闯荡一番便离开了，房子也就因此搁置了下来，然后村长组织村里的人出钱出力创办了这所学校。

学校四间窑洞，两间用来给一到六年级的孩子上课，因为老师就两个，每一个年级一节课，两个老师都是村里之前富有的家庭的孩子，上完了初中回来教学的。

高年级的则是校长亲自带，也就是村长，他觉得有知识的人才会让祖国的未来更加强大，所以出钱又出力的创办了这所学校，自己也算是个文化人，负责初中的教学。村长心里想这些孩子自己带的差不多了，看着学习好的就花钱送城里去，毕竟自己能教的有限。

林冰上的是高年级，在班里的成绩平平无奇，发挥好的话能及格，差的时候也是真的差。不过由于老师本身就不是说高学历的老师，带上来的学生知识也不全面，差点也很正常。

学校隔壁就是村长为学校做的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一个大棚里面架起一个锅，吃的也不是什么好吃的，烂蔬菜根，土豆沫，好一点的馒头，破天荒的会有带油的大锅菜。

但是这已经很好了，这样的条件对于当时其他地方的经济情况来说简直太奢侈了，要知道别的地方都只是工作的人才会有饭吃。不过这样的日子他们也没有过太长时间，后来农业大运动结束以后日子也就好了起来，大家的经济也就都差不多好了起来。

“跟着国家走，百姓才会富强，人民才有未来！”讲台上村长指着黑板上的一行字说道。“那同学们说，你们以后挣钱了，发达了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报答国家！”班里的同学异口同声的喊到。

村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知识并不是一切，有一颗善良的心，奉献感恩的心才是最好的，大家下课！”

这是村长每次上课都要补充的额外内容，他觉得每个中国人都需要有一颗报恩国家的心，那么他们的能力才是能力，知识才是知识。

从学校到食堂要绕一大圈，因为是两个院子，中间有着一堵墙拦住，想要快点吃饭的人把梯子架在墙上，这样就可以利用梯子很快打到饭，毕竟常言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但是今天所有的人都看见梯子不见了，也都怀疑是不是村长撤掉的？但是想来村长也是支持的，有时候连他自己也翻墙。

“谁把梯子撤走的？！”在嘈杂声中，林水站了出来，喊出了大家内心的声音。“梯子撤走我们要绕一大圈才能吃上饭，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我们干的，我们认为只有跑得快的人才配有饭吃。”林水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从人群后面传来，大家往后一看，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刚来不久的河南人。

林水知道这些人在前几天就在林海工作的地方进去了一批，剩下的都是实在没有办法安置的，也曾建议他们去别的地方，但是一直没有走。村长也是看见实在没办法了，就直说只有管饭没有钱了。

“你们是来干嘛的？你们不应该在工作吗？跑到学校干嘛？”学生们齐声问道。

“只要有饭吃，哪里不是吃呢？再说其他人干活都有钱，我们也没有钱。”一个领头人说道。“跑得慢的人没有饭吃哦！

说完领头人便带着其余人很快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也看没有办法，有的人开始翻墙，但是墙很高，根本没可能翻上去，试了几次之后便放弃了，只能和那些河南人比赛谁跑得快抢饭了。

林水站在原地，和剩下的几个人都在想办法，在他们看来现在就算追过去也没饭了，还不如省着力气等下午呢。

“大家听我说，我们还可以吃饭的。”林水说道。“我们架个人梯，让一个人上去，然后拉起他人上去，我们还能在那些河南人面前抢到饭。”

剩下的几个人听见林水这么一说，商量了一下，也就立马答应了下来。

“搭人梯可以，你要在最下面。”一个男人说道。“不然你上去了把我们扔下我们一点办法也没了。”

林水被这个人的话恶心到了，但是情况紧急，也只能赌一把了。“行，你们先上！”

四个人很快就搭成了人梯，很快三个人就都相继爬了上去，剩下林水一个人在下面。林水看着上去的人都直接离开，心里的滋味越来越难受，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抛弃的人。

“喂，林水，等我们吃完会给你带点回来的，谢谢你！”一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林水，然后笑着离开了。

林水呆滞在原地，这一瞬间他不是在想饭能不能吃到，而是在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吃到饭？他想了很久，村长老师教的道理此时在林水脑海里抹去，他想到了答案，那就是太善良了。

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这样的话别人就不会踏着自己的肩膀去吃他们的饭，就不会发现平日里自己认为所有人都善良的现象是假象。或许人就是这样，不到绝境的时候都是善于伪装的。

过了很久，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林水看到了自己扶上去的那几个人还在擦嘴，自己没有言语，坐在课桌上，无奈的笑了笑。

“给，你的饭。”一个人把一个饭缸放在林水桌子上说到。

林水扭头一看，这个人是刚才那群外地人里面的一个人，因为说的是河南话，林水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对方也意识到林水可能听不懂他说话，于是拿着笔给林水写了一段话。

“这是我给你带的饭，我们把梯子撤了是我们的不对，但无论是什么人遇到我们这样的情况都会变得自私，请原谅这份自私，因为我们有一天会用最热烈的爱弥补这份自私。”

林水看了看纸上的字，也明白了一些事情，但这并不影响林水记仇，他把纸条塞进了自己口袋，然后从教室跑了出去。

林水逃学了，这是他唯一一次逃学。

他在路上一边哭一边骂着。

“你们这些老师，同学，都会欺负我，我不会再回来了，都是骗子。”

林水很快跑到了家里，悄悄的推开门观察林海是不是在家，毕竟这个家是林海维持的，自己不上学也算个大事，要想办法说服林海。

林水知道现在林海应该工作去了，肯定不在家。

“三哥你在吗？”林水还是试探性的轻轻叫了一声，确认没人回应便走进了房间。

他看着碗里的饭，只剩下一些底了，但是这也够自己塞牙缝了，拿起来一口全给吃掉了，他感觉到无比的酸楚，现在谁能给自己幸福呢？

也许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饭吧。

“他妈的坏怂，一天就害开抢别人饭吃！早些滚远远多好。”门外很快就传来林海的声音。（坏怂等于坏蛋的意思，害开等于知道的意思，陕北某地方言。）

林水已经做好了被林海打一顿的准备，看着门被林海打开，林水立马跪在地上。

“三哥我不上学了，你打我吧，只要让我跟你一起工作，你想怎么打怎么打！”

林海刚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就不用上学了，回来和我一起干活吧，但是现在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林海直接说道。“要能成功做到了，就不用上学了。”

“好！”林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内心无比的激动。“三哥你要干什么？”

“打群架！”林海气愤的说道。“打那些干白饭的外地人。”

这个时候林寒和林冰也刚好回来，听到了林海说的话，直接推门进来。

“我们忍很久了，打跑他们。”两兄弟齐声说道。

就这样，四人准备了一些坚硬厚实好使的棍棒，朝着河南人休息的地盘走去。几个人知道这算是械斗，这要是在城里被人看见就是一顿处罚加坐牢，但是这穷山僻壤的，只要不打死人基本都没事。

在山洞里的河南人也没想到林海来的会这么突然，但不得不说还是有戒备心的，随身带着打架的家伙，而且因为是逃难来的，身上还有刀，斧子等利器。

在逃难的路上没有人知道会遇到什么，有可能是劫财的土匪，也有可能是自己人来抢粮食，不准备点防身的装备根本活不下来。

“好家伙，随身带着干仗的，三哥，很明显这些河南人就是来抢地盘的，哪里是逃难的！”林水惊讶道。

“那我们就干！”林海喊了一声。

很快两帮人打到了一块，棍棒无眼，一顿打斗下来两方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别打了，我们走了，我们走了。”一个河南大哥走出来说道。“我们逃难到这里也是为了活着，实在不是为了抢地盘，只是为了吃口饭。”

“我们都想吃饱饭，可是粮食是有限的，如果你们一直以武力的方式去别的地方逃难，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林水站了出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中国人在灾难面前是一家人，既然你们逃难到这里，我希望你们是把这里当家一样，而不是像日本人一样用武力侵略这里。”

几个外地人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快就收拾了东西，然后沿着大路离开了村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林海几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行啊，书没白读啊，会扯这么两句。”林海夸赞到。“话说你真的不想上学了？！”

“都是假的，学的东西都是假的。林水说道。“这是他们打不过我们了，我们才会有说话的权利，要是他们人再多几个，我就是说出花儿我们也要挨打。”

“好，那就不上学了，跟三哥混社会去！”林海舒了一口气说道。“我算是发现了，这平平淡淡的苦逼日子不适合我们兄弟，我们适合干大事！”

几个人回到了家，收拾了一些行李，林海已经有了打算，这次打算去城里发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肯定是不会再过这种平凡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