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修之一剑封疆

《道修之一剑封疆》

第22章风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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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客侠,果然名副其实配得上一个——‘侠’字。”顾云舟笑意盈然看向台上,话语间的敬意笑讽各占半边。

是时,石级下看热闹的人已经自知无趣的走散了。

城墙边冷冷清清,绰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好戏散场总是无人问津。

“阁主过誉了。小生不才,净会做些行侠仗义的小事,成不了什么气候。”语罢,季羽双眸一飘,向周遭扫了一眼,没看到心中惦记的人,倏尔把眼神给收了回来。

提起外袍下摆,翻身跳下台阶,朝前迈了两个碎步,扇子“啪”地敞开,往嘴边一挡,小声对顾云舟说道:“无双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人现在何处?”

“他还在客栈里休息,待到申时,我们就去城外寻定禅大师。”

现在未时刚过,太阳正当当地挂在天上,毒的很。

季云逸被晒得浑身上下都是汗,最后实在忍不了,只好对顾云舟说道:“诶,阁主……能请您移驾,借一步说话吗?”

”顾决,你不觉得晒吗?”

顾云舟没回话,而是拍了拍身侧的霜晨剑,冲人轻挑了下眉。

都不用言语,季云逸就已经知晓顾云舟的意思,心中默默汗颜道:‘好家伙,这打人的玩意儿还有消暑解热的能耐,真是没理可说。’

“正好,估计他也要醒了,不妨和我回客栈一趟,那孩子还……”顾云舟话音微顿,拇指抚了抚剑珥,继而道:“挺想你的。”

“噗!”闻此,季云逸终于笑出了声,“你顾决还有打趣人的时候?看来我今日是干了件好事,阁下心情恰如今日天气——开朗的很。”语罢,轻撞了一下顾云舟的肩膀,满眼玩趣的笑意。

“去不去随你。”语罢,顾云舟径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诶!去啊!你这脾气怎么捉摸不定的。”季羽摇了摇头,揩了一把额角的汗,连忙追上顾云舟的脚步。

来到客栈,顾云舟把季羽安置到大堂里,自己则回到客房里查看肖信。

轻推开门后,顾云舟发现那人居然还在睡觉,看姿态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见此,顾云舟心里石头落了地。方才外面街上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才好。

“阁下这一路守着阿信,着实是劳烦了。”

回到大堂,倾身落座。旁人看上去只会以为顾云舟只是坐在季羽对面,临窗品茶。

但事实上,他却在用心魂同季云逸传话。

洛阳不比其他地方,越靠近皇城根,仙门世家越多,他们需更谨慎小心,以免后患。

季羽接收到心魂,明白顾云舟不想让此次对话被第三个人知道,于是便也用心魂回道:“不碍事,本来也是来去自由,北望楼早已托人打理多年,从未生过什么乱子。现在,把你们师徒二人平平安安送上天山,才是我的头等大事。”

顾云舟抿了抿刚刚入口的茶水,香浓雅致之味沁人心脾,果然和徽州的茶不同,“本想带阿信在洛阳城中走走看看,但是自从离开宣州城以后,事端频发。就连他的心魂也是提前显现出了异样,我不敢再耽搁。”

闻此,季云逸欲送至嘴边的茶盏一顿,神色有些严肃,“顾决,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否同我说一说?”

顾云舟看向季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太过复杂凌乱,一时片刻无法言说。”

闻此,季云逸手里捏着茶杯,低头蹙眉沈吟,未再多言。

彼时,日渐西倾,日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来,屋内一片金黄澈亮。小店里闲杂人等很少,二人置身一片辉煌之中,如同身临天国。

终于,过了良久,等季羽手边的茶都已凉透了,他才从嘴里轻呼出来一口气,“这还未到长安城,往后的路,只怕是会更难走。”

顾云舟将头转向窗外,落日熔金,残阳逐影。半晌,他收回视线,缓缓启齿道:“再难走也要继续前行,我们都没法回头了。”

“好,我也会在暗中保护无双,直到你们抵达天山。”

顾云舟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郑重地道了一声:“多谢。”

“原来您在这儿啊……”肖信揉了揉眼睛,睡衣朦胧,本想下来找些吃的,却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顾云舟。

“嘿!你这小子,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季云逸故作嗔怪地看着还未完全睡醒过来的肖信,扇柄顺势轻拍了几下那人胳膊肘。

一听到季云逸的声音!肖信立刻就“醒”了!

“季叔叔!您怎么也在这儿!”语罢,肖信端端正正作了个揖,满心欢喜地和季云逸坐在同一条板凳上,问道:“是路过洛阳了吗?”

顾云舟端着茶盏,睨了一眼不知礼数的两个人,并未多言。转而继续饮茶。

“刚巧在长街上碰到了你师父,顺便来看看我的侄儿…现在如何了。”

“劳烦阁下挂念,我挺好的。”肖信挠了挠头,对突如其来的称呼有些惭愧。

“听闻你们也快启程了?定禅大师现已为隐僧,别说朝臣了,就连当今皇上想见他一面都难。如能有幸见到大师本人,也算人生一大幸事了。”

“嗯!”肖信重重地点了点头,“季前辈也去吗?”

季云逸摇了摇头,抬扇轻敲一下肖信的脑袋,“我马上就要回宣州处理一些要务。这次就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了。”

闻此,肖信神色中失了光彩,黯淡了下来。

刚见面就要分别,肖信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自打他第一次见到季云逸以来就很喜欢这位前辈。

无论是性情还是身姿、绝技。每招每式,举手投足间都能显露出他的潇洒恣意,是肖信心之所向,亦师亦友。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别那么丧气。我这人来去自如,雁在我就在,想去哪里不是转瞬而到的?”

语罢,季云逸从座位上站起身,摸了摸肖信的发顶,“下次再见,无论是无双的功法,还是心性,季叔叔都希望你能更成熟,更稳重了。”

肖信也从凳间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低下头,信誓旦旦地说:“好!定不负前辈所托。”

“顾决,我先行一步了……”季云逸声音微顿,旋即话锋一转,“得!你就不用送了,阁下与我平辈。”说完,季羽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啪!”地把手中扇打开,轻轻摇着腕,踏过门槛,走出了客栈。

残阳如火,映红了长空。

肖信把人送出了客栈,再一次亲眼目睹了雁客侠迎着落日余晖,踏雁而去,赤雁长嘶,千里一别,从未回头。

【白马寺】这三个字,若搁在百年前,仍能被天下人称为“第一古刹”。

可就在十几年前,先皇在位时,一心只为求长生。以道家为尊,而将儒教、佛教为异教,甚至举国大肆销毁寺庙,焚烧经文典籍。

白马寺作为天下第一大寺,自然难逃其命。就算留了它一“残身”未被拆毁。但是历经过持续十余年的兵荒马乱、风尘之变,终究也是不再似当年那般耀眼。

即便当今圣上一心求佛法,也有意修复旧庙。只可惜,当年的屠戮,已经伤了佛教的“筋骨”,想要恢复如初,实在是难于登天。

如今通往山上的狭路,早就因少有人到访,逐渐落寞荒凉了。沿途草木更是无人修葺,野蛮生长到都能盖过了小孩儿的头顶。

此处山路崎岖,杂草丛生,行动极为不便。

从山下到半山腰这段不算远的路程,肖信和顾云舟就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睁睁看着夕阳沉到了山海边,滚滚红日也逐渐不见了踪迹。

待到酉时钟声从远方传来,顾云舟慢慢开始有些焦灼,一种慌乱无措之感涌上心头。

他捉摸不透为何前几个月大师给自己传书的时候,那书笺上并无他语,只叮嘱了自己三遍,让他们务必申时起行。

此夜无风、无月亦无光,如若有人想夜行此山,其与蒙眼攀山无差。

顾云舟和肖信相互搀扶着上山,每前行一步就有几块碎石从半山腰上滚落下去。肖信前两日刚遭过同样的罪,这次更是颤颤巍巍,每一步走得都好似如履薄冰。

“还有多久到啊……”

顾云舟缓缓松开肖信小臂。

抬眼,视线穿过层层枝叶,眼望苍天,月色隐晦星辉满布,天上的二十八宿,星斗齐聚,如棋子散落于盘。

“快了,马上就到山顶了。”未几,顾云舟又道:“琪花玉树可还记得?”

肖信不知顾云舟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能点头,茫然答道:“自然记得。”

顾云舟朝空中指了指,“氐宿显其根,多为冬寒草木枯黄之时。今时节未至,此星就是大师在唤我们之召。”

“所以……”听完顾云舟的解释肖信心中已经了然,“是大师想让我们落雪此山,施法快点上去!”

“正是如此。”

“如此甚好。”语罢,肖信从剑鞘中抽出霜暮剑。

此处地狭、天窄不易施法,他定睛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上。随即脚尖一踮,挽剑腾空而起,在林间掀起了一阵飓风。

簌簌的寒霜打到一旁树上,瞬间入冬,层林尽染。

树梢之巅的风有些急,肖信稳了稳身子,定立在树端之上,屏息凝神,将剑背在身后,两指立在面前,逐渐闭上了双眼……

风在他的耳旁停了下来,隔绝在了强大的内力之外,万物寂静无声。

“天地破而冰雪出,疾如电,凌于峰。”

一诀既出,原本默然的山林外“呼!”地一声吹起了千里长风!

夹杂着雪水,方圆十里内的风好像都忽然汇聚在此地一般,在山上掀起了一阵饕风虐雪,千万朵雪花汇聚到肖信剑锋直指的头顶上。

旋即!肖信回腕收剑,紧接着剑身向外一挥!将头顶凝聚起来的一团巨大雪球,推向了山上的四面八方。只见原本还是丛林翠叶的山间,便簌簌下起了小雪。

肖信站在树端之上,展望了一下四面八方。看星辉下点点雪花飞舞,落地成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颜,把霜暮剑稳稳地插进剑匣中,拍了拍手,“嗖”地一下跳下了高树。

后半段的路不算艰难,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应该逐渐停下来的风雪,如今却下得更些急了。

在攀上最后一块石阶的时候,肖信回头望了一眼这身后走过来的路,冽冽寒风混杂着金秋暖意吹面而来。

此处虽山高路长,但却不算势险,使夜晚无月,但却星辉依旧。真应了那句话“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1

袅袅梵音从身后传来,肖信回了神,转过身看去。

只见,柴门缓缓启开,里面站着的,就是风雪中等待夜至的人。

选自苏轼《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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